第25章 灵气体
一夜喧闹，贼窝镇的精怪有偷偷溜走的，也有围在王正义身边不愿离去的，都在等着他带着众精怪投奔石仓城，也有围在贼窝楼下等着陶寄奴醒来的。
这一夜书生也没有睡觉，一直守在陶寄奴床边，他的背篓书生也一起带进了房间，就放在床边。这也让书生明白了为什么陶寄奴要和王正义打一架，背篓里的龙蛋不管死活都是很珍贵的天材地宝，如若能够孵化，得一堪比闻道境的灵宠谁不会拼命抢夺呢？书生像个守候生病丈夫醒来的小媳妇，目不转睛的看着面色萎黄的陶寄奴。然而他的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就是为什么他没有了灵气却不会跌境呢？
待到凌晨，陶寄奴呼吸平稳之后，书生将右手负于陶寄奴的额头，手心探出灵气，一点一滴地巡查着陶寄奴的身体，同时在手掌经过体内脏腑时加大灵气输出用以治疗陶寄奴受伤的脏腑，一个时辰之后，陶寄奴脸色恢复如初，书生也似乎知道了为什么陶寄奴身体里没有灵气却不跌境了。
“这世间真有这般神奇的存在？！”书生探寻完毕，收聚灵气归于气海，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有些眼馋的孩子，最终书生压下心头的邪念，起身来到窗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嘴里不禁碎碎念道，“灵气体，灵气体啊，万年难遇，如此奇才竟然在百家台被轰出去，山上宗门该没落了。”
“什么是灵气体？”苏醒过来的陶寄奴刚好听到书生的话，开口问道。
“醒了？”书生转身看向已经坐起来的陶寄奴，缓步走过来，再次伸手探寻陶寄奴体内情况，这次发现陶寄奴体内竟然灵气充盈，只不过此刻他体内的灵气并不是聚集在气海，而是整个身体，一条灵气巨龙游走在陶寄奴的全身，时而温顺时而暴虐，却也不影响他的气息。
“先生，什么是灵气体？”陶寄奴再问。
“灵气体，简单说就是聚集灵气的身体，而你就是。”书生从桌上端过一碗茶水递给陶寄奴，道，“万年前，道祖骑牛西行，在鸣沙山与天人论道，谈及八荒生灵体魄，此间把八荒生灵体魄分为残体，全体，金身，仙体，圣体，灵气体。”
“普通人为残体，即残疾之体，此残疾就是不能修行，天生气海破损，万法之祖常虹仙师曾经希望八荒生灵皆可修行，潜心研究，似乎并没有成功。全体，可习武不可修行；金身，修行尚可之体；仙体，修行大能之体；圣体，天人之体，灵气体，同天地一气，与天地一体。”
“灵气体本以为只是传说，道祖是灵气体，但道祖万年前与天人论道之后就飞身天外，无人知晓真假，后世不曾出现过。”
“先生，那如何认定晚辈就是灵气体？”陶寄奴若有所思地问道。
“呵呵呵——”书生笑道，“之前探查你体内气息，有一股霸道之气护住你的身体，外人无法触碰，老夫制住你的神道灵台至阳三处大穴，待到身体平息之后，再次探查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灵气，然而你的修为却不曾跌境，如今你体内灵气充盈，与天地一气，难道还不是灵气体？”
“先生，为何我无法感知到灵气的存在？”陶寄奴闭目敛气内观，看不到之前气海中的蛟龙。
“那就是了。”书生开怀大笑，如获至宝一般，“之前是否长时间无法破境？”
“是的。”陶寄奴点头。
“那就对了。之前你只想控制体内气息，让它按你的想法行气。所以它才会止步不前。”书生捻着已然灰白的胡须，玩味道，“它不能自由游走，无法与天地共享，待到你与王正义激战，被对方打乱气息，让你一时无法控制，这才让它游走全身并与天地共享。”
陶寄奴听得有些糊涂，似懂非懂。
“这样说吧，天地之气你若不炼气能察觉吗？”书生并没有让陶寄奴回答，自问自答，道，“当然是不能的，如今你体内气息与天地一气，就好似水滴掉进了河水里，融为了一体。”
书生见陶寄奴面露疑惑，就此打住，说：“以后你自然会懂的。你好好休息，老夫就不打扰了。”
说完，书生就转身离开，陶寄奴也没有挽留，靠在床架上思索着书生之前的话，良久过后，依然无果，心里反而升起一丝担忧，探查不到自己体内的灵气，那么能用吗？
陶寄奴坐直身子，抬起右手，他看了看手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聚气于此，只是想，是得不到答案的，于是，他按着之前聚气的法门，右手变掌为爪，朝着桌上的茶碗一抓，第一下茶碗丝毫未动，他无不担心的试了第二次，这次茶碗摇了摇，这一摇把陶寄奴激动坏了，说明还能调动灵气，于是他再试了一次，这次他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大海中的一滴水，自己动便是大海动，他不再只操控体内灵气，而是将体内灵气放出与天地灵气融合，只见他手心一团龙卷，突然茶碗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陶寄奴手心，陶寄奴一时不察被茶碗狠狠撞在手心，痛得陶寄奴哇哇大叫，不过虽然痛，但他心里却是高兴得很。
“小子，怎么了？”书生闻声，闪身来到陶寄奴门前。
“先生，无事。”
“无事？”书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推门进去，只是嘱咐道，“早点休息，待你与王镇长身体好了，老夫与你们说和。”
“多谢先生。”陶寄奴放下茶碗，摇着手以缓解疼痛，抬手一看，手掌竟然渗出血丝，不由得有些后怕，庆幸自己不是玩刀的，不然非得被自己砍一刀不可。这时，陶寄奴也差不多明白了什么是灵气体，就是天地灵气皆可为自己所用，自己根本用不着聚气于丹田气海储存，想用挥手便有。
石仓城突然之间恢复了往昔的活力，这让周边城邦很是纳闷，本以为在山上宗门的围困下石仓城必定土崩瓦解，周边城邦也能跟着分杯羹，这下看来时间得延后了。
“这石仓城怎么回事？”守候在石仓城边境外小镇的小头陀寺和尚问身边沙弥，道，“怎么就突然活过来了？去查查周边是哪座城池私下与之交易了。”
“是，师伯。”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领命而去。
和尚走出暂居之处，就在大街上屈膝弓背，如同弓矢一般，踏空急速而去，落在石仓城边境高山上，凝神望去，只见石仓城上空彩云当空，好一派和谐繁荣的景象。
“怎会如此？！”和尚挠头不解。
陶寄奴确定自己能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后哪还能睡得着觉，兴奋异常，恨不能马上起身就去教训王正义，让他知道狗就应该做狗事，看家护院那是本分，偷鸡摸狗那是败坏狗名。还好当陶寄奴刚想起身就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好似自己这个身体是刚被拆散后重装的一样，不得已只得放弃教训王正义的打算，躺下闭目养神。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未时三刻，如若不是贼窝楼外吵嚷的小精怪大呼小叫，陶寄奴说不定能睡个对时，睡梦中他好似听到有小精怪在叫他，让他出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为他辩解的声音，你来我往，最终在贼窝楼外就演变成一场骂战。
陶寄奴就在骂战即将升级的时候醒了过来，昏昏沉沉地打开窗户，顿时被楼下的吵闹惊醒，虽然楼下的小精怪并没有说人族语言，有的种属的兽语陶寄奴也听不懂，但他还是大概明白了他们在吵什么。
贼窝楼外的小精怪责怪贼窝楼内的小精怪包庇打伤镇长的人族，说他们吃里扒外，是妖族的败类；贼窝楼内的小精怪则数落楼外的小精怪眼光短浅，只看眼前利益，楼上的陶寄奴是那个传说中妖族的救星，他们应该摒弃前嫌，去投奔陶寄奴的父亲，石仓城城主。
陶寄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自己是妖族的救星这个传说了，第一次是阴老六这么说，他并没有在意，觉得老六一定是搞错了；在这里再次听说，而且不止一只小精怪这么说，他就有点疑心了。于是，他冲楼下的精怪们喊道：“妖族救星是怎么回事？”
楼下突然一阵安静，纷纷抬头上望，顷刻间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就是他，欺负镇长！”一只人身羊头的精怪咩了一声后，大喊道。众精怪闻言，纷纷怒目而视，口吐污言秽语。楼内的精怪见状，赶紧上楼，欲将陶寄奴拉回屋里来，生怕楼下哪个不长眼的精怪动手伤了他。其实，此刻不管楼外还是楼内的精怪，只要见了昨天陶寄奴与王正义之间的打斗就不敢动手的，修行不易，谁愿意一夜回到灵智开启前呢？
“陶公子，快进来，快进来。”王正义茶铺的下司犬推门进屋，快步来到陶寄奴身边，试图将他带离窗口。
“不急，王镇长可还好？”陶寄奴问下司犬。
“还好，只是身子有点弱。”下司犬顿了一下说道。
“诸位，我与王镇长只见的争斗你们大家心知肚明，如此纠缠也不知羞，但凡有指教的，我奉陪！”陶寄奴转头看向楼下，正色道，“不过，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妖族救星，是怎么回事？”
“看吧，他能听懂我们的语言。”一只灵智初开的兔子蹦跳着喊道。
“哦——”
“还真是！”
“救星！”众精怪欢呼起来。
“闭嘴！”羊头精怪咩咩大喊，用手指着天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众精怪心领神会，纷纷看向空中，祈祷刚才的话没有被耳报神听见。其实他们一出口就被耳报神听了去，只是当耳报神刚要传递时，贼窝楼里的书生，大袖一挥，听到消息的耳报神竟然突然失忆了。
“陶公子，这个事情还是由我来说吧。”王正义一瘸一拐地从茶铺出来，来到贼窝楼下，拱手道，“先前之事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陶公子随我来。”
陶寄奴看了看王正义，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一想到自己可以随意调动天地灵气，便又增添了几分胆气，于是，翻身下楼，跟随王正义来到了茶铺后的工坊里。
“这里有墨家机关堂的方寸穹顶，耳报神无法探查的。”王正义再次拱手，道歉道，“先前不知您是石仓城主公子，多有得罪，公子见谅。”
墨家机关堂方寸穹顶有隔绝天地的功能，一般用在朝廷金銮殿以及各城各郡议事厅，用以防止修行者窥探，扰乱八荒天下正常运行。
“我如若不是石仓城主公子你就心安理得了？”陶寄奴面露愠色。
“你若只是普通的山上练气士，那就是心安理得。”王正义一挑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为何？”
“万年前，由于修行求长生之人甚多，天地灵气激荡，爆发了正邪之战。”王正义靠在柱子上，道，“战后，山上练气士一时间成为八荒天下超然的存在，凌驾于世俗朝廷之上，市井百姓在他们眼里是蝼蚁，我等妖属则成了他们砥砺道行的工具，肆意杀戮。”
陶寄奴其实并不了解山上练气士是怎样的存在，成为常虹仙师徒弟之前不曾了解任何一点练气士的事情，因为孟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成为了常虹仙师徒弟后，多数时间都在寻幽谷里，出谷打酒接触的也是市井百姓，因此，陶寄奴并不怎么相信王正义的话。
“当年正邪之战，我妖族先辈也是正道一员，至圣先师承诺战后将滇郡划分给妖族生存，可最终食言。”王正义面露不忿,“以各种理由将我妖族分散各处，到后来又以各种理由剿杀，害得我等妖族大能要么逃至西域荒漠，要么极北冰原，留在八荒天下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小精怪，还时常被捕杀，取丹炼药。”
“这与我有何关系？”陶寄奴问。
“传说你能听懂兽语？”王正义问。
陶寄奴略微沉吟，还是点了点头。
“你就是妖族救星。”王正义突然跪了下去，冲着陶寄奴纳头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