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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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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窈烧的昏昏沉沉。

    全身发烫,呼出的气都烫人,说不出的难受,脖颈贴到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便如同沙漠中渴极了的囚徒见到甘露,本能的想要抓住。

    握的紧紧的。

    宴窈迷迷糊糊的想。

    还有好多对勾没打呢。

    不能死。

    她整个人都扒在凉凉的冰块上,揣在怀里嘟囔,“我不能死……”

    宴无命被她抱的紧紧的。

    面色微怔。

    他从没被人抱过,这般紧密更是没有。

    宴窈浑身烧的像个火炉,八爪鱼般锢住他,嘟嘟囔囔的:“我还没,没杀掉魔尊,我不能死……”

    宴无命:“……”

    他抽手捏住宴窈的嘴巴,把她饱满的唇捏扁,只能泄出几分细碎脆弱的声音。

    又软又糯,像刚出生的奶猫一样。

    他指尖捏着小姑娘的嘴巴,啧了声,“扯平了。”

    002茫然。

    什么扯平了?

    是在说“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这件事扯平了吗?

    再联想到宴无命说,她要成神成圣。

    所以是,他要让她变的和他一样强,然后决战紫禁之巅?

    002搞不懂疯子的脑回路。

    这岂不是手把手给自己养了个势均力敌的敌人吗?

    算了不想了。

    反正这会儿“我照顾我”还挺温馨……

    “你干嘛呢?”

    002颤声问。

    怎么就,就突然脱衣服了?

    当然也没有脱完,还剩了件白色里衣。

    宴无命:“擦身体。”

    他能给宴窈一点宽容与温情,但对束缚自己的002就没那么多耐心,淡声道,“闭眼。”

    不需要他开口,002就已经钻进小黑屋,代码都呆滞了。

    爱情来的太快。

    就像龙卷风卷走了衣服……阿巴阿巴……

    宴无命没照顾过人。

    他连照顾自己的要求都是“活着”。

    除了生死,生活质量再高一点层次就是吃好睡好。

    但他不在意这些,于是就只剩下“活着”这个粗糙的底线。

    有时候还活的破破烂烂。

    总是这里伤一点,那里伤一点,又或者遍体离伤之类的。

    可面前这是一小姑娘。

    花骨朵一样娇嫩的姑娘。

    宴无命褪掉她的外裳后,垂头盯着她手上的红手串,佛光亮的晃眼。

    秃驴的东西怎么在她手上?

    宴无命抓着她的手瞧了会儿,撇撇嘴,也没多珍贵,改天他给她一个……

    他笑容落下,唇角抹平。

    眸色辨不出喜怒,面无表情的拿毛巾沾了温水给她擦拭身体,稍微一用力,就留下一道暧昧撩人的红。

    他不敢置信瞪大眼。

    就像被踩着尾巴,却反被碰瓷的猫儿。

    豆腐都没她这么糯,擦一下就这般凄惨。

    宴无命只好放轻力道,狐狸眼由最初的新奇变成不耐,最终一甩帕子。

    不擦了。

    宴窈失去舒服凉意,抬手舞了下,揪住了宴无命的衣服,“难受……”

    宴无命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拍她后背,似是哄着,“乖啊,姐姐带你去泡温泉,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宴窈黛眉紧蹙,脸颊绯红。

    就像个蒸熟的水蜜桃糕点,白皮透着粉,还呼呼冒着热气,诱人的想要咬一口。

    宴无命掐住她的脸,把小姑娘的嘴巴都掐成了个o形。

    这样就顺眼多了。

    宴窈被掐的更难受了,挣扎着咬住宴无命的拇指。

    宴无命嘶了声。

    属狗的?

    哦不对,属虎的。

    这会儿像个病猫,啧。

    ·

    临光宗有一处天然温泉,水汽氤氲,灵气充裕,是滋养经脉,修补暗伤的好地方。

    此时。

    凌霄君泡在温泉调养身体,闭着回想与宴无命打斗时的一招一式。

    他面色清冷,唯独眉宇间透出几分屈辱。

    哪里是一招一式。

    分明是一个招式就叫他经脉崩裂,痛不欲生,境界大跌。

    凌霄君胸口哽着一股气,同时又升起深深的畏惧。

    这个劫,当真是个死劫吗?

    他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眼睫挂着水珠,轻轻颤动,透出浓浓的不安。

    忽而传来了一阵脚步。

    来人没有任何掩饰,霸道而猖狂。

    凌霄君回头。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冒牌货,绯红色衣裙,晃眼又明艳,泪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妖气逼人。

    她怀中还抱着个小姑娘。

    魔头将小姑娘的脑袋按在怀中,又用漆色大氅裹着,严丝合缝,什么都看不到。

    宴无命没有废话,狐狸眼似笑非笑,不紧不慢的道,“李长老入魔,师父该去处理了。”

    不需多问,入魔一定与眼前人有关。

    凌霄君识时务的站起身,掐了个法诀,身上便全无湿意,套了件雪白外衣,神色清俊的朝外走去。

    到底还是忍不住这般屈辱。

    他回头。

    宴无命像是知道他会回头一般,头也不抬凉凉道,“吵到她,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将人放进温泉池,站起身向外走过去。

    凌霄君仍然看不到姑娘的模样,也不敢多看,跟在宴无命身后出去了。

    “你与李长老有仇吗?”

    宴无命笑:“你想替他入魔?”

    凌霄君便闭嘴不说话了。

    即便是师兄弟,他也不愿意替师弟去死。

    宴无命说:“以后这池子是我的了。”

    凌霄君敢怒不敢言。

    低低应了声是。

    “灵蕴寺的佛气养人,自混沌之时便流传下一处温泉,名为春华池,滋补功效比这处的温泉更有效。”

    这是要祸水东引了。

    宴无命听到灵蕴寺就烦。

    他修的尽是邪功。

    偏偏宴窈经脉被灵蕴寺的秃驴淬炼了一圈,满身正道佛光。

    这会儿他都没法给宴窈滋养经脉,只能用这种原始办法缓解病症。

    说到底还是秃驴的错。

    佛光那么霸道,都不考虑后果。

    圣僧是考虑过的。

    他知道淬炼经脉会引起发热,或者其他病症。

    可这些小病抗过去就行了,不影响性命,修道者若因为发烧便一命呜呼,也着实不适合修道。

    这是一种历练。

    但宴无命觉得不行。

    历练归历练,生病算什么历练?

    多难受。

    大魔头琢磨了下,叫住凌霄君,懒懒散散道,“将回春丹给我。”

    凌霄君:“……”

    差点就绷不住清冷破口大骂了。

    狗日的!

    回春丹是药王谷谷主亲自炼制,号称“只要吊着一口气,就能从阎王手中抢人”的丹药。

    除此之外,还能使其灵台清明,延年益寿,美容养颜,滋阴补阳……功效可多了。

    单独把哪一样拎出来说,都叫人眼红。

    凌霄君也是和谷主有旧交才得了几颗,一直存着,就等着哪天渡大乘期和渡劫期的雷劫时吃。

    哪怕现在受这么重的伤,都没舍得吃。

    这会儿怎么舍得便宜这狗贼。

    宴无命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漫不经心,只是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

    凌霄君咽下喉头腥甜,屈辱的掏出了回春丹。

    ……

    屏风后。

    宴窈泡在温泉池,慢慢恢复意识,睁开眼眸色有一丝鎏金,瑰丽惑人。

    她先是迷茫一瞬,紧接着又被水波流淌的金光吸引。

    嗯?

    这好像是从我身上流出来的?

    宴窈正一头雾水呢。

    又听到了那冒牌货和凌霄君的对话。

    凌霄君:“回春丹稀有,这两粒且给你,好好疗伤。”

    冒牌货不语。

    凌霄君咬牙:“拢共三粒,都给你了。”

    宴无命这才笑了:“多谢师父。”

    凌霄君咽下一口老血:“应该的。”

    为了保命。

    应该的。

    落在宴窈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倒像是,凌霄君极宠徒弟,哪怕是稀有的回春丹,只要是送给徒弟,都是应当的。

    宴窈靠在温暖滑腻的池壁。

    终于想到这是哪里了。

    是凌霄君最爱的温泉池,闲着没事就来泡泡。

    宗门里面有资格泡这池子的就凌霄君,和凌霄君最爱的大弟子。

    宴窈撩起水中的金光,忍不住慨叹。

    嗨呀。

    这冒牌货真受宠。

    宴无命进来,将回春丹递给她,“吃吧。”

    宴窈眨眼。

    给我的吗?

    宴无命:“姐姐想弥补你。”

    宴窈捏着小瓷瓶没有说话。

    宴无命:“在想什么?”

    想那道貌岸然的师父?

    毕竟这时间,宴窈对凌霄君还没彻底失望。

    宴窈摇头:“自从遇见魔尊后……”

    宴无命微微挑眉。

    心说,如果这小嘴再吐不出象牙,就把她按在温泉池炖汤。

    宴窈:“我身边的人就变的好温柔。”

    宴无命微怔。

    宴窈捏紧了药瓶,指尖泛着一抹粉,“这告诉我一个道理。”

    宴无命漫不经心道:“跟着魔尊会享福?”

    宴窈眸波流转,掷地有声,“我要成为大魔头。”

    只要人人惧怕,她就是无敌。

    四海八荒,唯我独尊!

    宴无命青筋一跳,将宴窈按进温泉池,“……”

    一身佛光,走什么歪门邪道。

    宴窈眼疾手快再次八爪鱼抱住宴无命,骑在他身上,避免被按下水:“姐姐,我还病着呢。”

    衣服湿透了。

    玲珑曲线勾勒出来,紧紧贴在宴无命身上。

    宴无命眼皮重重一跳,拍拍她的腰:“姐姐不弄你,下去,和我说说你手腕的手串是怎么回事。”

    宴窈乖乖爬下去。

    念及厨子和骷髅魔都是魔尊的人,眼前的姐姐也是魔尊的人,想瞒也瞒不住,便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

    宴无命意味不明,“拜师了?”

    宴窈:“嗯。”

    “魔尊会不会生气?”

    宴无命:“倒也不会。”

    就是得少杀一个男主。

    宴窈:“?”

    宴无命似是对这个话题没了兴趣:“等会儿带你去看个好戏。”

    宴窈:“好。”

    宴无命眼神古怪的看了她眼。

    还挺乖。

    ·

    泡了温泉,吃了回春丹。

    宴窈感觉好多了。

    宴无命轻车熟路的抱着她,到了李长老的住处。

    宴窈:“?”

    来这里做什么?

    宴无命揣着个小火炉,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皮,怀里的小火炉不安分脑袋乱蹭,发髻像是两个猫耳朵,来回晃动。

    大魔头手痒的握住她的发髻。

    宴火炉窈顿住。

    她抬手拉下宴无命的手,紧紧握住,别闹了,姐姐,我还要看热闹呢。

    宴无命面色古怪。

    到底没抽回手,反而顺势把玩起小姑娘的手掌。

    ……

    李长老的寝室聚集了不少弟子,凌霄君也在,他面色说不出的冷,好似万年寒冰,怎么都化不开。

    任谁见了,都能看出来他心情极差。

    甚至一个小弟子没站稳,小声哎呀了下,就被凌霄君淡声训斥不稳重。

    往常凌霄君只会漠视。

    小弟子面色涨红,脑袋恨不得埋进胸里面。

    屋内。

    李长老痛不欲生的嘶吼着,他面皮乌青,像是中了毒,白眼球充斥着血丝,状若疯魔。

    哪怕凌霄君面色极冷,弟子们也不安的议论起来。

    “这,李长老这是怎么了?”

    “是中毒了吗?”

    “看样子,像像是走火入魔?”

    这话一出,房间的气氛更加紧张,说不出的压抑。

    走火入魔啊。

    那岂不是要六亲不认,随意杀人了?

    弟子们克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纷纷不安的望着凌霄君。

    还是凌霄君的小弟子楚斯年壮着胆子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凌霄君淡声说,“师弟入魔了。”

    众人大惊失色。

    凌霄君抬手一挥,便制服了李长老,淡淡宣布李长老的下场:“暂且关到地牢,若是当真无法恢复神智,便……”

    他闭了闭眼,轻声说。

    “便由本君亲手处死。”

    李长老原本还茫然的思绪,骤然清明一般,挣开了凌霄君的束缚,像是忘记如何拔剑,只懂得横冲直撞。

    就是这般毫无章法的挥拳,竟然把凌霄君生生打吐了血。

    弟子们一阵慌乱。

    到底没人上前扶凌霄君一把,生怕被牵扯进打斗。

    李长老宛如地狱归来的恶鬼,眼睛猩红,凄厉叫喊:“怪你!都是你!”

    “你不信卦象,你害死了我女儿!现如今连我也要杀了!”

    凌霄君抹去唇边的血,蹙眉,“你女儿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长老血泪滚滚:“你害死了霜儿!是你!你害死了霜儿!”

    若不是凌霄君不信卦象,怎么会让他的霜儿在大雪天独自守在山脚。

    明明星宿楼说了,雪天不宜出行。

    李长老:“是你!是你杀了霜儿!”

    他这般凄惨。

    叫原本害怕他,巴不得他赶快关紧地牢的弟子们生出恻隐之心,看凌霄君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都走火入魔,丧失神智了,这会儿说的话都是本能,难道凌霄君真的杀了李长老的女儿?

    李长老忽然哭了起来:“师兄,我不想死,我不想入魔,你有回春丹是不是,你赠我一颗,我想活,让我活下去……”

    凌霄君咬碎一口银牙。

    他是有。

    但这会儿都给了那狗贼。

    他淡声说,“回春丹,我全给宴窈了。”

    李长老震惊:“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最讨厌她……”

    宴窈在临光宗公认的不受宠。

    别说深知内情的楚斯年,就连几个刚入门的弟子都不可置信的望向凌霄君。

    凌霄君:“她是我徒弟,给了又如何?”

    他不再和李长老废话,当即抓了李长老关紧地牢。

    一脱离弟子们的视线,李长老便软绵绵的倒下,双目无神,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宽袖之下,凌霄君握拳,青筋崩起。

    是那冒牌货做的。

    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操控。

    这会儿李长老入魔,又说他害了他的女儿,无论他怎么解释,众人又如何会相信?

    还有回春丹。

    不管是“送给宴窈”还是“被抢走”的理由都站不住脚。

    这是要他身败名裂。

    凌霄君轻轻呼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

    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叫来了楚斯年,“你与本君一同去参加论道会。”

    楚斯年又惊又喜。

    拜师之后,凌霄君待他不甚亲热,但对他比对宴窈好,两厢对比之下,楚斯年还品出了点宠爱。

    可他才刚炼气入体,根本没资格去。

    这会儿凌霄君亲自带他去,岂不是说明,师父还是很看重他的?

    楚斯年兴奋之余,倒也记起了宴窈:“那,那师姐……”

    凌霄君面色清冷,“不必管她。”

    恐怕早死了。

    楚斯年更开心了。

    恨不得宴窈快点回来,他好去炫耀一番。

    瞧。

    你拼死拼活在外面历练,挣一个去论道会的名额,我不费吹灰之力,师父就带我去了。

    气不气?

    羡慕不羡慕?

    楚斯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唇角的笑容怎么都克制不住,雀跃的回房收拾东西了。

    ……

    凌霄君离开后没多久,宴无命揣着他的小火炉到了地牢。

    宴窈:“姐姐放我下来,我想走走路。”

    这双腿,得发挥她的作用。

    宴无命正新鲜呢,没理会这句话,径直到了关押李长老的牢房。

    还是水牢。

    宴窈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冷,她朝宴无命怀里缩了缩。

    抱团取暖:)

    宴无命按住粘人的小家伙:“乖乖,姐姐的胸都被你压平了。”

    宴窈:“……?”

    这也能怪我吗?

    李长老听到动静,艰难抬眼,看清楚人后,猛地挣扎,发出嗬嗬的声音,愤恨的瞪着他们。

    宴无命捏了把她头上的小角,“说点什么。”

    宴窈沉默片刻,终于悟了一件事。

    这冒牌货比我高。

    我还年轻,我还能长呢!

    相信自己!

    自我鼓励之后,她才看向李长老,迟疑两秒,“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也没被欺骗的难过。

    反而觉得尘埃落定。

    李长老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他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手舞足蹈,捆着他的铁链哗哗作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你们俩狼狈为奸!”

    “宴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和这狗贼联手毁了宗门,你良心可安?!”

    宴窈品了品自个的良心,坦诚说,“挺安的。”

    李长老一噎,继续愤怒输出。

    “我对你不好吗,宴窈!?我教你习剑,教你画符,教你破阵。你刚入宗的那年冬天,浮青峰积雪不散,我给你带了暖玉床,叫你不会冻死在寒冬腊月……”

    宴无命对这事没什么印象。

    想来是因为他是男子,李长老就没把他当女儿的替身,只把他当成杀凌霄君的一把刀,所以也就没这乱七八糟的温情。

    他垂头看着宴窈。

    宴窈:“可那暖玉床于修炼有益。”

    李长老失望看她:“对啊,还对修炼有益……”

    他忽然顿住,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些心法,还有他的谋划。

    她都知道吗?

    宴无命的目光就没离开小姑娘。

    宴窈眼睫漆黑,如墨一般,一眨眼,这团墨便在眼中晕染开,眸色纯黑,又纯粹又澄澈,可也浸着冷,“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透过我看谁,偶尔还很狰狞。”

    李长老张了张嘴巴:“那你为什么……”

    既然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往我跟前凑,还用那么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他有那么多次都于心不忍。

    宴窈:“我要变强,那个时候只有你愿意指点我。”

    她当然要抓住。

    况且,没有那暖玉床,她恐怕真的就冻死在那年冬天了。

    在死,和另一个选择之间。

    宴窈自然愿意抓住后者。

    她甚至想过,李长老把她当替身也无所谓,只要不是什么重大伤害,她可以装作不知道,将他当成真正的长辈老师尊重。

    谁曾想,哪里是替身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教导心法就奔着让她成个趁手的物件去的。

    宴窈就没什么尊重之情了。

    她又看了李长老一眼,冷淡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往日那崇拜与尊重。

    李长老看到这眼神,莫名心中一刺。

    紧接着,又席卷了巨大的恼怒。

    他养的一把刀,竟然敢反噬他!

    宴无命适时插话:“你要杀了他吗?”

    宴窈摇头,抬眼,望着他的眸色晶亮,狐狸眼说不清的柔软,“姐姐可以放了他吗?”

    好像整个人都在他面前融化了。

    软糯糯的。

    宴无命不问缘由:“好啊。”

    宴窈心中诧异,面色不显,甜滋滋说,“谢谢姐姐。”

    李长老的怒火一滞,惊诧看向宴窈,可惜宴窈再也没看他一眼。

    宴无命似是随意道,“妹妹心太善了,这种人,最好杀了,不然迟早会成祸端。”

    宴窈垂下脑袋:“我下不了手。”

    宴无命:“那算了,姐姐也下不了手。”

    “姐妹俩”离开了地牢。

    宴无命笑着问:“妹妹和姐姐说实话。”

    为什么留李长老一命?

    宴窈眸色澄澈,就差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宴无命笑笑。

    死确实太便宜他了。

    就该让他入魔,体验这心法的痛苦与煎熬。

    哦对。

    还有正道人士的追杀,从此活的如同丧家之犬。

    宴无命琢磨了下。

    嗯,魔道也得追杀。

    正邪都不能容。

    ……

    是夜。

    宴无命等宴窈睡着,立下结界。

    在山脚看到了张望的骷髅魔,以及厨子,啊不,或者说圣僧。

    宴无命撤掉伪装,戴上了狐狸面具:“做什么呢?”

    骷髅魔浑身一颤。

    “尊上!”

    “我在等姑娘呢,这是姑娘今天的晚饭。”

    他小心翼翼的偷看魔尊。

    也不知道姑娘瘦没瘦,尊上会不会割他的肉。

    “……”宴无命沉默的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你做的?”

    厨子垂头,“是。”

    他伪装成原来的厨子,还没见过魔尊的样貌,这还他第一次见到魔尊。

    说不出的压迫感。

    仿佛空气都逼仄起来。

    不过他天生情感淡漠,倒也没生忐忑情绪。

    宴无命:“你先退下。”

    骷髅魔没问缘由,果断离开。

    厨子眼神微暗。

    越强大的骷髅魔越难以驯服,可他却在魔尊面前却如此乖顺。

    宴无命坐在了上座,食盒放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拜我为师。”

    厨子抬头,适时流露出些许诧异:“尊上?”

    宴无命狐狸眼似笑非笑,懒懒散散的道:“别让我重复。”

    厨子为了计划,忍辱负重。

    跪下拜了魔尊为师。

    不怎么正经,也没有指天立誓,这便不算过了天道,结了因果。

    厨子心说。

    我和我徒弟那样才算拜师。

    魔尊似乎不在意这些,厨子便不伦不类的结束了这个拜师礼。

    宴无命忽然说,“她死了。”

    厨子要起身的姿势一顿,“谁?”

    宴无命:“宴窈。”

    “你帮她淬炼经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发烧烧死了。”

    厨子原本苍白的脸色唰的一下,几乎惨白,“不可能,怎么会有修士因为发烧死掉……”

    宴无命慢悠悠的叹道,“你是魔,她是修士,你熬人骨食人肉罪孽深重,她饱经苦难却心思纯净,似你这般煞气浓重的东西怎么能帮修士淬炼经脉?”

    厨子张了张嘴巴。

    他不是魔。

    他也不是罪孽深重。

    他是和尚,是灵蕴寺的圣僧,有佛光护体……

    对。

    佛光。

    她是不是承受不住佛光,所以才……?

    厨子抬眼,“我要见她,见她的尸体。”

    宴无命惊讶:“你好残忍,徒弟的尸体也要捡。”

    厨子眸色恼怒:“不是,我只是要见见她,说不定能救。”

    宴无命:“死透了。”

    厨子胸腔的恼怒更上一层,压抑怒火,勉强平淡说,“我不信,尊上!”

    “她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会让她死,你救了她!”

    宴无命:“……”

    他都忘记孩子这件事了。

    等厨子的情绪差不多挑拨到顶点,他才缓缓说,“不错,我救了他。”

    厨子先是心口一松,生出一股庆幸。

    被戏耍的怒火还没席卷过来——

    “你这么紧张,莫不是喜欢她?”

    厨子猛地抬头。

    魔尊戴着狐狸面具,白底黑纹,妖媚且阴森,唇角含着笑,只是透着森森寒意。

    厨子忙垂下头,“她已拜我为师,我便不会乱了纲常。”

    宴无命哦了声,“我不信。”

    厨子这才品出魔尊今晚的真实意图。

    莫不是吃醋了来找他麻烦?

    他只见过别人的情爱,虽然知晓一些,却也并未参透。

    只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对夫妻。

    有位位高权重的男子喜欢他的妻子,这位丈夫不敢招惹这男子,便将怒气全发泄到了妻子身上,打骂欺辱,再也没有往日的疼爱。

    如今见魔尊浑身缭绕着阴煞之气,较魔域还要浓重,迸溅出几分杀意。

    厨子担心魔尊将怒气发泄在宴窈身上,索性指天立誓,“我与宴窈只有师徒之情,倘若我有一丝逾矩,便叫我永生忍受万蚁噬骨之痛。”

    宴无命:“口说无凭。”

    他拿出一粒药丸,“吃下去,倘若你违反誓言。”

    大魔头冷笑了声。

    话语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很明显。

    厨子接过药丸,没有犹豫便吞了下去。

    宴无命笑容渐深。

    002好奇:“你给他吃了什么?”

    “是蛊虫吗?”

    宴无命:“泻药。”

    002:“……”

    好,好阴毒的大魔头。

    宴无命拎着食盒回宗,许是心情不错,还可以给002解释,“和尚的誓言比修士的可信,若真的违誓,誓言必然会成真。”

    002懂了。

    “所以蛊虫只是为了维持魔头……咳魔尊人设,还让圣僧多感受到了一层束缚。”

    宴无命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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