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在九皇女的带领下, 战事已经敲响。先是小规模的试探，再是一次强而有力的进攻。
以前九皇女是有意留有些许余地，可这一次, 九皇女是奔着灭国来战的，所以雪国遭此强攻，立马有些溃不成军。
雪国女帝派了使臣, 想要求和, 井允诺两国和亲，成百年之好。但九皇女此次连见都未见那个使臣，毕竟同样的事情，九皇女也不想经历两次。
收得雪国志在必行，除非雪国女帝献上头颅, 否则此次战役, 九皇女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今日林妄过来给九皇女诊脉, 眼下她已经不用再吃药，而且伤口上的结痂也全都掉了，只剩下一道有些狰狞的疤痕。
林妄刚刚开始替九皇女抹好祛疤的药膏, 没想到李珠、左将军与元子瑶，一起进了营帐。林妄本想退出去，等她们商议好事情再来, 但九皇女却让林妄留下将她手头上的药抹好再退出去。
“殿下，再战上一次，雪国就彻底败了, 下一次咱们何时战？”
九皇女营帐中, 李珠像是杀兴奋了的豹子，满面激动问着九皇女。
林妄一边抹药，一边瞄了眼李珠。在林妄看来, 李珠就是天生将军的料子，听说此次战绩，李珠名列前茅，直取对方大将首级。
“雪国只有耶律将军善战，如今耶律将已死，雪国女帝再有能耐，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本殿除了收复雪国外，必要雪国女帝一命。没了耶律将军与女帝的雪国，就如同囊中之物，本殿想何时取便取了。”
九皇女是记仇之人，雪国女帝上次差点要了她的命，九皇女心中不甘，绝不会善罢甘休。
“咱们到边城已经两个月的功夫，是应该迅速解决了。”
九皇女将最后一场战事定在了后日午后，命李珠带兵与雪国将士对峙，左将军带一小部分兵卒留在军中保护九皇女还有剩余所有人的安全。
午后，林妄在自己营帐，手中拿着初一绣的那个帕子在发呆。离开初一已经两个月了，林妄现在对他的思念越发的重。
前段日子还好，九皇女常有书信送回京，林妄也可写些家书给初一。可是最近战事吃紧，虽也有信送回京，但林妄却不好开口让信使帮忙捎信，毕竟送回京的都是军事情报。
想着初一的功夫，元子瑶撩起营帐帘子走了进来，林妄见状从榻上坐起。
刚刚林妄她们离开后，九皇女单独留下了元子瑶一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元子瑶直到现在才回来。
“元大人可吃过午饭了？我见中午你未回来，特意给你留了些菜和馒头，不过眼下可能有些凉了。”
元子瑶紧皱着眉头，坐到桌边摇了摇头：
“我没有什么胃口，不吃了。”
元子瑶一脸心事的样子，林妄也没再多说什么，许是九皇女特意给她交待了别的任务，元子瑶心觉得压力过大，所以才会这样吧。
“那你歇息一会儿，我去伤兵营那边帮忙，若是殿下找我，让人去伤兵营寻我吧。”
元子瑶点了下头，林妄长长提了口气，起身前往伤兵营。
这路刚走了一半，原裕突然窜了出来，吓了林妄一跳。
“我说原裕，你不知道人吓人容易把人吓猝死吗，这大白天的，你走路怎么也没点声儿呢？”
原裕一脸的歉意，连忙赔礼：
“林郎中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去你营帐见你不在，奴才才特意寻来的。眼下奴才要离开了，所以奴才有些事想来求林郎中。”
“离开？你要去哪儿啊？”
原裕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
“相处这么久，林郎中应该知道奴才是何身份。奴才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活在别人影子下不见天日的。殿下开恩，赏奴才见了几日阳光，奴才虽贪恋，但殿下已经让奴才退回暗处，奴才不能不从。”
林妄听懂了原裕的话，看来九皇女这次对雪国最后的进攻，派上了原裕所属的那六个死侍。
“这个样子，那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呢？”
林妄空有一身医术，但是她觉得原裕大抵应该是用不上。能当死侍的人，论武功高低来说，算也会比元子瑶和李珠好不少吧？
原裕左看看、右看看，在确认没有偷听后，又往林妄前凑了一步。
“殿下派元大人在李将军与左将军开战后，趁乱前去取雪国女帝的首级。虽说那是雪国可能会倾尽兵力，但雪国女帝是惜命之人，她肯定也会留在自己身边不少武功高强的人。
元大人武功再好，也敌不过太多的人啊。所以奴才想让您她的茶水里放些蒙汗药，殿下派给元大人的任务，由奴才前去替她完成，将雪国女帝的头颅替元大人取回来。”
原裕的话让林妄震惊，且不说违抗九皇女的命令是死罪，他怕元子瑶去了雪国没命回来，他就是一个男人家，就不怕他自己回不来吗？
“原裕，很抱歉，这个忙我怕是不能帮你了。”
林妄看的出来，这两个月元子瑶与原裕应该已经生了情，不然原裕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这样的玩笑。
林妄也是在替九皇女做事，在皇室的人手下，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更何况这样的事，林妄不可能沾染。
毕竟林妄不能因为别人之间真心的感情，把自己搭进去。也不是林妄自私与心狠，谁让初一还在家中等着林妄平安归去呢。
“原裕，这样的话你同我说说也便罢了，万不可让别人知道。九皇女的命令自有她的安排，咱们都是下属，只能听从，不能违背。你可别因为一时脑热，做了些不能挽回的事，这样太不值 了。”
原裕今天刚刚十八岁，这也是元子瑶兴奋之余，同林妄提起过的。这样好的岁数，林妄觉得自己还是得劝上一句。
原裕低下了头，他原本也没指望着林妄能应下来，若是元子瑶不去，这事牵扯的就太大了，林妄的谨慎的人，原裕明白。
“无事，奴才只不过来问上林郎中一句而已，林郎中为难之处，奴才都懂。谢谢林郎中同奴才说了这样多，同您相处两个月，奴才认识您很开心。”
原裕没有多说什么，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林妄看着原裕单薄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天转眼过去，今日林妄早上一醒来，就发现军营同平日里不一样。今天是九皇女定下征战的日子，不一样也是应该的。
林妄去了九皇女营帐，本是要替九皇女上药的，但九皇女营帐外的侍卫将林妄拦下，说九皇女吩咐今日不需要林妄过来上药。
林妄转身回了自己营帐，本想着拿上医药箱，跟着军医一起出营地，往战场那边稍作前移，毕竟若是有伤兵送回营中，路程有些远，如果军医她们在半路，这样也方便救治更多人的性命。
刚进营帐，元子瑶也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林妄，你可看见原裕了，我寻了他一早上，也没见到人影。殿下交待我了事情，我要赶着去做，怕是没时间再找他了。”
说着，元子瑶从怀中拿了块红绒布包着的东西，给到了林妄手上。
“我原是想把这给他的，但是真的来不急了，一会儿若是你见到了他，一定替我将这个给他啊。”
元子瑶来去的匆忙，根本没有给要林妄回话的余地。等林妄反应过来，元子瑶已经没了身影。
追出去四下看着，也没有瞧见元子瑶，林妄有些犯了难。
那日原裕明明来找林妄说过，他要离开阳光，回到黑暗里去，眼下元子瑶寻不到原裕，林妄也见不到呀。
林妄捏了捏红绒布里面的东西，很明显是一个镯子。
林妄眼下有些后悔，若是那日听了原裕所说，便将他要离开的事告诉元子瑶，或许这东西早就已经交到了原裕手上。
战鼓声已经响起，林妄同军医们也到了准备好的安全位置。看着一个接一个伤兵抬了过来，林妄初次见到这些满身是血的兵卒时，很是惊讶，不过经历过那么一次，林妄这次倒也有些麻木了。
这次丧亡情况井不是很多，大约两个多时辰，便再也没有受伤的兵卒被送过来。
军医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人，看着眼下的情况，同林妄开口道：
“林郎中，您可以先回大帐了，眼下应该不会再有太多的伤员送过来，我们都能忙的过来。九皇女那边离不了人，您还是回去盯着吧。”
林妄点了点头，军错乱是有经验的，林妄十分的尊重她。虽然整个军营里的人都很敬着林妄，但大抵还是因为九皇女的原因。
林妄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因此作威作福，反而更加的低调。
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林妄提起来，跟着送伤员回打仗的兵卒，一起回了营中。
林妄前脚刚进军营，后脚便被九皇女传了过去。
九皇女已经召见林妄好几次了，但是见无人来，才得知林妄跟着军医一起走了，所以吩咐人看着，待林妄一回来，便直接带她去九皇女的营帐。
进了营帐，九皇女一脸的王者般的笑意，根本抵挡不住。
九皇女抬起头，看到林妄过来，连忙开了口，同她分享此刻的喜悦：
“林妄，战场传来消息，此战大捷，雪国终于收复了。”
林妄一听，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不光为着九皇女，也为着自己不久便能回家和初一团聚了。
“就是现在这个雪国女帝还没有消息啊……”
九皇女的话刚落，帐外便又来了人求见，林妄退到了侧边，九皇女便让帐外的人进来了。
一个黑衣女子从帐外走进，手里还提着一个刚好能装下一个蹴鞠的漆木盒子。
林妄上下打量了女子，看着她同那日所见的死侍有些像，但毕竟没有见过死侍的正脸，林妄也不能够确定。
黑衣女子进了营帐，跪在九皇女面前：
“殿下，雪国女帝的首级在此，元大人让属下给您送回来了。 ”
黑衣女子微微将漆木盒子打开，九皇女眯眼看了一下，会心一笑。
“元子瑶此事办得利落，本殿让你们跟着元子瑶一起，此行可有何差错？”
黑衣女子进来时一直低着头，林妄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九皇女开口问着这话，黑衣女子明显有些有口难言的样子。
“本殿最不喜，同样的事情问两次。”
“回殿下，雪国人当真狡猾，雪国女帝本已经逃离她们的主营，元大人一路追去，险些落入雪国的陷阱。是原裕及时发现 ，被迫现身将元大人推了出去，元大人才得继续全力追逐雪国女帝，终取其首级。”
九皇女看着黑衣女子，顿了好大一会儿。黑衣女子头点地，继续开口：
“请殿下开恩，属下们受殿下命令，只是暗中帮助元大人取女帝首级，却井未让属下们保护元大人的安慰。原裕违抗殿下命令，但殿下您念在原裕眼下不知能不能活下来的的份上，别属下等同行五名死侍，愿替原裕分担罪责。”
林妄听到这些事，一颗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毕竟是两个月的相处，算不上朋友也是相识一场。
“原裕与元子瑶如今身在何处？”
黑衣女子不好言语，但是生怕九皇女动怒，硬着头皮开口道：
“元大人带着原裕，眼下正在离军营不远的军医那处治伤，属下回来时，听着军医好似说着，她已经尽力了。”
“殿下，草民请命前去救治原裕，殿下请您开恩，原裕刚刚十八岁啊。有什么要降罪的，等草民把他救回来再定吧，草民请殿下开恩。”
林妄终是忍不住，跪到了九皇女面前，第一次开口替别人求情。
九皇女紧皱的眉头底下，深不见底的黑眸子里，林妄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半晌，九皇女才抬起头。
“宵欢，你们死侍虽是母皇的人，但既然母皇将你们六人拔给了本殿，那你们便是本殿的人。原裕擅自做主，违抗本殿的命令，本殿绝不能轻饶。此刻起，本殿将原裕逐出死侍。
拿着雪国女帝的头全都退出去，本殿要一个人静静。”
林妄不知九皇女这个罪责降的重与不重，但九皇女既然赶她们出去，那林妄便有时间前去医治原裕。不管以后如何，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保住原裕的命最为要紧。
刚出营帐，林妄提着药箱全力奔跑，终于在军医处看到了元子瑶，此时她跪在原裕旁边，急侧影都看出来很是急切。
她的手紧紧握着躺在地上的原裕手，整个人表情苦不堪言。
林妄走上前，顾不得其他，一把另一边的一个军医推开。
这个军医是军医中资历最浅的一个，到底是老军医不把原裕当回事，就连和那些轻伤的兵卒比起来，老军医也没有行先替原裕医伤。
原裕一直都是以九皇女的奴仆身份出现，也难怪老军医不把他当成一回事。
林妄诊上原裕的脉，发现他的脉搏几近快没有了。刚刚那个叫宵欢的死侍同九皇女提起过，军医说到已经尽力了，从原裕现在的脉向上来看，确实如此。
原裕身上所穿的衣服是黑色，林妄除了能看到原裕左小腿骨头断裂以外，再也找不到别处的伤，毕竟小腿这处，根本不致命。
元子瑶只是怔怔的看着原裕，反复根本没有看到林妄来了。
“元大人、元大人。”
林妄推了推元子瑶，开口大声喊她。
“你还想不想让原裕活着了，你快点清醒过来！”
林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元子瑶终于回过了神，看到林妄后，元子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
反手抓住林妄，元子瑶几近崩溃，嗓音沙哑沧桑：
“林妄，原裕他……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你医术那么高明，李珠与殿下都被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军医说原裕没救了，只要你帮我救活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元大人，我听别人说原裕是掉进了一处陷阱，那是处什么样的陷阱，他身上的伤伤在哪里？”
“他他他……”
元子瑶脑子里很混乱，刚刚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本来是她踩到了陷阱，可是不知原裕从哪里飞了出来，一把将她给推了出去。
在眼前不远处便是逃亡的雪国女帝的马车，元子瑶来不急去看原裕如何，只能奋力往前去追。好在她一举砍下了雪国女帝的首级，再赶回来时，原裕就躺在陷阱外面，看起来应该是其他的死侍不忍心，将他救了上为。
元子瑶没有法子，大喊了许久，宵欢才不得已现身。元子瑶将雪国女帝首级交给她，特让她回来同九皇女复命。
元子瑶闭上了眼睛，回想到这，她好似记得，抱着原裕回来之时，她看到那陷阱下全是巨大的石头，而其中上面有一块沾了血迹。
而原裕全身上下都没有伤口，除了后脑勺出了血以外……
“在后脑处，在那里！”
元子瑶连忙将原裕轻轻翻侧过来，林妄扒开原裕的头发，看到了那处的伤。
从药箱中拿出参片，林妄塞到了原裕的嘴里，死死按住原裕的人中，过了半晌，林妄再探向原裕的脉，终于能诊出原裕的伤了。
原裕应该是因为推开元子瑶，所以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入陷阱，再加上下面都是巨硬的大石头，所以才摔折了左腿，撞到了脑袋。
刚刚原裕头伤的重，应该是里面形成了血块，由于巨大的跌落感，才使原裕一口气只提上来一点，造成了诊不到脉的情况。
小军医资历太浅，平时多处理的也就是外伤，所以遇到原裕这种情况，根本不知如何，正如她所说的，她确实是尽力了，不过险些误了一条人命。
林妄抬眼看了看那边瞅过来的军医，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不过原裕这伤虽不致命，可最伤到脑子这种事情，林妄也实属无能为力。她能做的便是开些活血化瘀的药，看看能不能让原裕脑中的血块消散。若是能，人便可以醒过来，若是不能，怕是这一辈子就和植物人一样了。
林妄没有办法同元子瑶说的这么清楚，毕竟这些话都是现代的医学术语，同元子瑶说了也解释不清楚。
“元大人，原裕腿上的伤是外伤，接了骨慢慢便能恢复。但是他头上这处伤的重，虽不会要了原裕的命，可是也不知他还会不会醒过来。
不过元大人你放心，我肯定会竭尽所能，哪怕翻遍医书，也会替原裕医治的。”
元子瑶的视线一刻也未从原裕身上移开，她轻轻嗯了一声，向林妄伸出了手：
“林妄，今日我给你的东西呢，那个红绒布包着的。”
林妄一下子想到，立马从怀中将东西掏了出来。
元子瑶手微微颤抖，将红绒布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满血的玉镯子。
元子瑶会也没说，默默袋到了原裕的手上：
“你别怕，我会等你醒过来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还丘镇外的那座山极险，我们还要一起去山上挖参，抢林妄的饭碗呢。”
林妄从旁看着，心中辛酸的紧，元子瑶与原裕多好的一对，只可惜世事无常，现在林妄只能盼着自己这一身医术加上原裕自己的意志，能够快些清醒，别让元子瑶这般痛苦了。
元子瑶抱着原裕，同林妄一起回了军营。宵欢一直守在军营门前，见元子瑶她们回来，虽然看的出她也在担心原裕的死活，但还是忍着下达了九皇女刚刚的命令。
如今原裕已经不是死侍了，就连曾经的九皇女近侧的奴仆的身份都不如，自然也没有独立的营帐，让他静养休息。他又是一个男子，如果安排住进伤兵营那里，也实属不方便。
元子瑶同林妄商议了下，便将原裕安排在了自己的榻上，林妄倒是无所谓，正好原裕在她们帐中，林妄也好时时替他瞧病。
元子瑶一身血渍的衣服至今未换，回营已经半个时辰了，想来九皇女早就知道元子瑶回来了。但元子瑶未去参见九皇女，林妄觉得不妥。
“元大人，我觉得您还是换身干净的衣服收拾收拾，去见下九皇女，你这样不面见殿下，还是不成的。
好在原裕只是被逐出死侍，殿下侧面的让我赶去医治原裕了，殿下的心到底还是软的。”
元子瑶一直看着原裕，直到听了林妄这话，才抬起头，双眼充斥着红血丝看向林妄。
“你非朝廷中人，自然不知若是被逐出死侍，女子当即丧命，而男子便会贬为奴籍，终身轮落军营，供将士玩乐，还不如直接赐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