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林妄同元子瑶离开已经有了一会儿, 初一就愣愣的坐在对面，平日里怕极了九皇女的初一，眼下同九皇女面对面坐着, 却仿佛九皇女不在一般。
“你若是想与你以前妻家彻底断清关系，本殿可以帮你。”
九皇女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本还在压抑自己的初一, 慢慢抬眼, 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看向九皇女。
九皇女拿起一边的茶，抿了一口：
“但是本殿也有条件的……”
九皇女抬眼，微微看了下初一：
“如今你妻主已经决定跟着本殿，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她这样的人，身边跟着的男子, 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本殿知道李将军认了你为义弟, 这身份现在看着确实好了, 但你这胆小自卑的劲……”
说着，九皇女将身子坐正了些。
“可配不上林妄啊。”
九皇女字字诛心，初一看着九皇女的眼神光中, 微微也充斥着不甘。
九皇女瞄了林妄一样，眼底偷笑。
在九皇女看来，初玉是个单纯好骗的人, 他跟着林妄时间也不短了，林妄一直小心呵护，看着初一现在倒是没那么自卑, 可是若真遇到事了, 初一还是那样。
九皇女是真要用林妄这个人，但要林妄家中要是有这以个夫郎拖累着，九皇女用起林妄来, 日后怕是也不顺手。
所以九皇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利用这次刺激初一一下，瞧着初一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毕竟当初在他以前的妻家，过着那样猪狗不如的日子，他都从未想了结呢。
“草民若是想让殿下帮忙，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初一声音沙哑，他终于开口问了九皇女，九皇女立马来了精神。
“你自己去正堂，找那个你恨了十多年的人，将你心中的苦与恨全都倾述出来，本殿便帮你。”
初一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只见他慢慢的站起身，直直的看着九皇女：
“好。”
初一木讷的朝着正堂走着，九皇女见状，连忙招着小厮，扶着自己跟了上去。
正堂内，元子瑶还在等着那个中年女子回复自己，她眼下也好奇，这女子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架势。
“我家侄女可是朝中的礼部尚书，你只不过是一个小镇子的父母官，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清官在世，别惹了你不该惹的人，丢了官位不说，小命也保不住。”
元子瑶一听这女人的话，一股怒火也是积在了心间。
“那按照你的话，本官应该立马放了徐英，然后绑了初一交给你们，全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呗？”
“自然。”
中年女子一脸自信的样子，让元子瑶很是无语。
元子瑶身为武探花，要不是因为她的姨母，也就是王大人非让她回还丘镇来，元子瑶认为就凭着自己这一身胆，也在京中闯出来点什么明堂了。
如今来的若真是礼部尚书，同自己这般打压的说话也行。这中年女子同礼部尚书如此曲折的关系，她也好意思拿来耀武扬威。
未等元子瑶准备给中年女子一个下马威，只见初一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
林妄很为震惊，元子瑶看了看初一，又看了看林妄，眼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初一直接跪到了元子瑶面前，惹得元子瑶一怔。
林妄连忙走上前，蹲下身抓着初一的胳膊：
“初一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该如何告徐英虐待初一，林妄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礼部尚书家亲戚过来插一脚的事。
“妻主，这原就是我自己的事，今日，我一定要当着元大人的面，揭露徐英对我做的那些恶事。”
虽然初一说话声音有些小，但是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
徐英的夫郎与那个中年女子看向初一，均是被初一姣好的样子惊到了。
只有徐英恶狠狠的看着初一，见他说了这翻话，也不顾身后抓着她的侍卫，抬腿便要踢向初一。
但这回，初一躲掉了。
初一长长提了口气，一字一句说着徐英这些年来对他所做的那些事。
“直至最后，徐英恼羞成怒的打我、骂我，那日她喝酒太多，下手完全没有分寸。等她发现我只剩下最后一点气时，又怕被人发现她杀了人，所以趁着天未亮，将我丢入了乱葬岗。”
林妄虽知初一在徐家过的不好，但却不知是这般的不好。
所有人听到初一的自述都为之动容，包括徐英现在的夫郎在内。
“你……你竟是这等衣冠禽兽。”
徐英的夫郎在也忍不住，骂了徐英一句。徐英想要解释，但话却被中年女子接了过去。
“源源，当初人是你自己选的，别人可以说你妻主不是，但是你不能。今天这场戏闹到这里也够了吧？如今这人好好的站在这里，他既是徐家当初买回来的，徐家没说不要他，就没有人有权利再娶他为夫。
初一生是徐英的是人，死是徐家的鬼，就算徐英打死他又如何？一条贱命，能值几个银子。”
“我敬你年长，但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恶毒！”
林妄终开口说了话，她一直在忍，忍到现在算是忍不住了。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就是因为你这个恶毒老女人有这样的想法，才会看上徐英这样的人渣。初一现在是我的夫郎，是我在衙门名录上记载过的夫郎，而并非你们口中，曾经徐英家的男人，那个初一，早就已经死了。
老女人，你好好想想，若是你的儿子嫁人后过着这样的日子，你的心不会痛？你的心就这般的肮脏，能空口白牙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我真替你儿子感到悲哀。”
“放肆，一个小老百姓，敢对我这么说话。”
中年女人从未遇到过林妄这种顶撞她说话的人，自然也坐不住了。
“我不同你一介草民多说，元大人，这事您快些给个结论，我们也好赶紧带着贱人离开。”
元子瑶刚要开口，不经意间看到了门外不远处站着的九皇女。九皇女微微朝她点点头，元子瑶立马会意。
什么礼部尚书还是吏部尚书，官衔确实比元子瑶大，但再大能大的过九皇女吗？
九皇女在外应该将里面的事全都听到了，她是明是非的人，既然她出现，那么元子瑶便知九皇女会管这件事。
“那，本官便下个结论吧。”
“徐英虐待家中男人，触犯我国国法，立马收监，罪实落成后，终身不得释放。”
元子瑶十分得意，虽然她也不知国法有没有这两条，但是她是父母官，她现在怎么说便怎么是。
瞄了一眼那个不服气的中年女子，元子瑶又开口道：
“至于你，用自己侄女官衔来压制本官，意图想要本官就范，你可知这是当今圣上最忌讳之事？大官压小官，你真以为现在这世道没有王法了？来人，将此大不敬的女人关进天牢，待来日本官上报朝廷，押着她到京城，让皇上定她与礼部尚书之罪。”
这是元子瑶当上父母官后，第一次断案子，没想到这种感觉，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徐英和那个中年女子一脸不服，挣扎着被侍卫带了下去。
林妄连忙将初一扶了起来，初一红着眼眶，但是这次却没有哭。
他看着一脸担心的林妄，破泣而笑：
“妻主，我终于替自己，说一次话了。”
林妄也是没有想到，初一会这么勇敢，将藏在心底里的事当着如此多的人面直接说出，看样子初一真的走出以前的阴影了。
元子瑶替初一和林妄高兴，徐英已经被进大牢，再想放出来，除非自己点头。
眼下有人欢喜有人悲，自己的妻主与母亲一朝全都被关进了大牢，徐英夫郎站在那里，有些无助。
“你……你这个贱人，你是怎么蛊惑了大人，让她如此不明是非的判了这案子，害的我母亲与妻主被抓。”
林妄听了这话，一手搂扶着初一，看向了徐英夫郎：
“徐英夫郎，怕是被蛊惑的人是你吧？当时若不是我救回初一，现在你妻主手上搭着的，可是条人命。他杀人未得逞，已经是犯了大罪。你母亲不明是非，还用家中朝廷官员来压制元大人，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名？
事情传到当今圣上那里，暂不说你妻主有没有事，你母亲仗着自己侄女作威作福，怕是她们两个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怎……怎么会，堂姐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皇上不会的。”
徐英夫郎明显害怕了，毕竟是个男人家。
“天子触法，与民同罪，徐氏你也好自为之吧。”
话落，林妄扶着初一出了正堂想回到卧房去，谁知没走几步，便看到九皇女站在那时。
林妄脑子转的快，看了看九皇女那脸上淡淡的笑，又看看了缓过来的初一，林妄似乎明白了什么。
元子瑶命人将徐英夫郎带出了元府，跟着林妄脚步走上前来，看到九皇女后，元子瑶朝着她作揖：
“殿下，亏得您在，不然一个礼部尚书，还真是难住微臣了。”
元子瑶一番话，让林妄认证了她的想法。林妄对九皇女的感激，真的是打心底里来的。
牵着初一，林妄和他一起跪在了九皇女面前：
“殿下，草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殿下，多谢殿下成全。”
九皇女走上前，微微拍了拍林妄的肩膀：
“林妄，有些事是靠自己争的，本殿说过，但凡是有恩于本殿，或是在本殿身边得力之人，本殿绝对不会亏待她们的。”
话落，九皇女由小厮扶着，慢慢的离开了。
元子瑶连忙将初一与林妄扶起，打心底里替她们高兴：
“瞧，跟着殿下果然没错吧？现在你和初一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解决了，这回跟着殿下一起去边城，你也可以多加放些心了。”
林妄笑着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几名黑衣人强闯衙门大牢，牢中众多犯人，只有徐英遭逢杀害。
隔日，元子瑶奉九皇女命，派人拿着九皇女亲笔书信，押解昨日徐英夫郎的母亲，远赴京城。
午后，九皇女定下了前往边城的时间，就在后日。林妄知晓以后，准备回家收拾一下。
徐英昨晚死于非命的事，林妄和初一一早就知道了。自打知道了这事，初一仿佛彻底变了个人，整个人的精气神怎么都挡不住。
林妄回了卧房，初一立马便迎了上来：
“妻主，九皇女可说何时动身了吗？你看我已经给你做了双新鞋出来，若是时间还富裕，我还能再做一双。”
不知道林妄要去多久，所以初一想多做两双鞋，必须鞋这个东西最废。哪怕等着去了边城，能买到鞋，那也不如家中做的舒服。
“后日便启程了，咱们今天晚上回家去住，我要收拾收拾东西，已经同九皇女说好了。”
林妄拉过初一，拉着他的手，轻轻拍着：
“明天晚上我送你去仁济堂，我已经同李掌柜打好了招呼，她很欢迎你过去，正好你和她家夫郎还能有个伴，李掌柜两口子都是良善之人，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初一脸上难掩离别之苦，自己虽同林妄在一起快一年了，但是讲真的，初一每天都因为徐英的存在，而不踏实。
如今徐英死了，初一听说后也很难受，毕竟是从小着长大的女人，但是初一也得到了难得的解脱。
他可了如释重负和林妄在一起，再也不会担惊受怕。可是眼下，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他就要和林妄分开了。
“妻主，那等着九皇女收复了雪国以后，你定要立马回来接我。”
林妄点了点头，一吻落在初一的额头上：
“肯定会的，我现下还要跟元大人与李将军出去办些事，你好好等着我，晚上我回来接你，咱们回家。”
“不能，带着我一起吗？你都快要走了……”
初一说的极小声，但是他也怕误了林妄她们去做正事。
“不行的，是九皇女吩咐让我们去办的事，带着你不太方便。”
“那好吧，那我送你出去。”
林妄应着，初一紧紧抓着林妄的胳膊，直至到了府门前，看到李珠和元子瑶都在等着林妄，初一这才收回了手。
“快，快点回来啊。”
初一现在格外珍惜和林妄待在一起的片刻，林妄走上前，笑着朝初一挥了挥手，便与元子瑶和李珠一同上了马车。
初一站在府前，直到看着马车消失不见，才空落落的回了府里。
马车上，林妄皱着眉头，一脸的紧张：
“元大人，我家里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该买的东西一早全都买齐了，我已经着人去你家布置了，你就需要把衣服试了，然后再看看初一衣服的尺寸和头饰一类的，便可以了。
其他的你就放心，有我和李将军在呢，这么大的事还能给你弄岔了吗？”
元子瑶怼了林妄左肩甲一下，有些埋怨的开口。
“真不是不相信你们，主要是你与李将军，你们两个又没未娶过夫郎，所以我总觉得差着点什么。”
“哎呀，林妄你这话我可不愿意听了，你可知足吧，一个将军、一个府尹替你办着这些事，还怪我们没娶过夫郎。等些次收复了雪国，我同李将军同日娶两个男人过门，看你到时去我元府，还是去李将军的李府。”
元子瑶说的是玩笑话，林妄和李珠都明白。
“林妄，你别听元大人瞎说，她一同娶八个都有可能，我可得遇见心爱的，像你与初一似的，娶一个就好。”
本来说的都是玩笑话，可到了李珠这里，却突然正经起来，元子瑶同林妄相互对视了一下，二人突然大笑起来。
李珠不明所以，但看着她们二人笑的欢畅，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了。
马车里里外外，荡漾的都是笑声。
午后，几个小厮敲门闯进了初一与林妄的卧房，他们手里提着竹篮，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初一也没让他们进来，可小厮们一股恼，七、八个人全都进了卧房。
“你们干什么啊？我妻主现在不在，要想找她的话，得晚些时候再来。”
“公子，我们是奉了元大人的命，来给您梳妆打扮的，请您见谅。”
小厮们只说了这一句，便强扶着初一坐到了梳妆台前。
几个人熟练的替初一描眉化唇，动作一气呵成，完人不给初一思考的余地。
化好了脸，一个小厮拿了条蒙眼的黑布，只说了句‘得罪了’，便将初一的眼睛蒙上，初一慌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呀？再不停手，我可要喊人了。”
“公子您可千万不要想歪了，这都是咱们家大人嘱咐咱们来的，待奴才们给您梳洗完，便会送着您去见林郎中了。”
“妻主？她不是说晚上会自己过来接我的吗？”
一听到林妄，初一冷静了不少。
“元大人派人回来说，林郎中他们怕是回不来，所以让奴才们直接将您送回家中去。这都是主子们吩咐的，初一公子就算可怜可怜奴才们，便别挣扎了。”
“真是元大人和妻主的意思吗？”
初一谨慎的又问了句，小厮急忙回着：
“奴才们可不敢说谎，当真是她们的意思。”
初一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林妄与元子瑶倒底在搞什么鬼，但既然也是林妄默许的，那自己便受着吧。
初一任由小厮们替自己梳着头，虽然看不到，但是明显能够感觉到，他们在自己头发上别了很多的发饰。
初一心中又开始发慌，许是出于男人的第六感，初一怎么都觉得今日的事太不正常了。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头发已经梳好了，小厮们扶着初一起身，替初一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初一很不好意思，但好在眼睛被遮着，所以初一还能微微好一些。
感受着一层一层衣服堆叠在自己身上，初一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约足足得有两个时辰，小厮们才帮着初一装扮好。初一眼前的黑布被取掉，但还未等初一睁开眼睛，头上就被盖上了另外的东西。
太长时间被捂着眼开，突然见了光，初一根本睁不开眼睛。
任由小厮门扶着自己出门，初一一直迷迷糊糊的。
林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一直在门口站着等待，直至小厮扶着初一出来，便将初一的手交到了林妄手上。
林妄心中又激动，双紧张，扶着初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路引着初一出了元府，将他送上了花轿。
昨天晚上，林妄便知道九皇女大概要后日动身，而且九皇女也暗视了林妄，徐英不能留活口的事。
既然九皇女已经要管这个事，那林妄便听她的便是，左右林妄知道九皇女会处理妥当。
眼下徐英的事终于了结，可是林妄又要离开了。林妄一直觉得自己给初一的不够，可是眼瞅着就要走，林妄也想不出来能给初一什么。
林妄同初一在一起生活这么久，虽说给了名份，二人也把两口子该做的事都做全了，但林妄却从未与初一拜堂成亲过。
以前林妄朋友少，如今认识了元子瑶与李珠她们，所以林妄同她们说，想和初一拜堂成亲，补了以前的遗憾。二人一听，立马便帮着林妄张罗起来。
初一缓了好久，终于眼前能视物了，却发现眼前全都是大红色。
初一心中一惊，他低下头，借着些许缝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然也是大红色。
刚刚初一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扶上了轿子里，毕竟一颠一颠的，初一没坐过轿子，可是却想象过。
仿佛突然知道了些什么，初一心中又惊喜，又忐忑。直至不知走了多久，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入耳便是噼里啪啦鞭炮声，初一长长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哪怕是自己猜错了，可是这声音不会错。
此时林妄那个有些的家，经过大半天的装饰，终于有了喜房的样子。
柱子上、门上都贴着红喜字，房梁上也被红色的绸缎围着，到处充斥着成亲的味道。
除子元子瑶与李珠外，林妄还请了张大娘妇夫和李掌柜一家，大家都站在院外面看着。
林妄从马上下来，忐忑的走到花轿前，元子瑶与李珠起着哄，林妄伸手撩起了轿门。
看着盖着头盖头坐在花轿里的初一，林妄只知道这是初一，就已经动心不已了。
吞咽了口水，看着走上前的元子瑶与李珠一眼，林妄强压着激动开口：
“初一，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