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昼甲和夜辉
咚。
咚。
咚咚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一位铁匠就在耳边疯狂锤炼着烧红的金属。
陆司哲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警惕地四处张望，两边墙壁布满了密集的锁链。
周杭愕然发现锁链后面有很多只红色的眼睛，那些眼中充斥着痛苦与绝望。
“周杭……”陆司哲的声音让周杭猛地回过神来，他微微调整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陆司哲又说，“你看那边……”
周杭往房间深处看去，那里有光，光的中间有一道人影，起初看得并不真切，很快他就认出那人是谁——刚刚在窗外看见的老头，他此时正举着一把巨大的锤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台面放着的一块东西。
银色的火星四溅，颗粒状的火星高高向上抛去，随后缓缓落地，火星消逝，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老人举起锤头似乎一点也不费力，尽管老人看起来并不强壮，他高高举起锤头，锤头落下的瞬间，周杭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微微的震颤。
许清桉默默地看着，周杭很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老人忽然放下手中的锤头。
灰色的台面上半天没有动静，老人不知从哪里提来一桶水，他将水泼向台面，顿时冒起一阵灰白的雾气。待雾气散尽，周杭和陆司哲总算看清台面上的东西，那是一块黑色的坚硬物质，看起来有点像是一种金属。
许清桉领着他们来到老人面前，周杭惊愕地发现另外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
周杭伸手向前探去，不一会儿，指尖传来一丝冰凉，他怔了怔，扭头去问许清桉，“是玻璃？”
许清桉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刚刚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段投影罢了。”
周杭很快就联想到其他事情，“我们在楼下看到的老人也是投影？”
许清桉说，“对，这是一段过去的记忆，它向我们揭示真相。”
“什么真相？”周杭直接问道，没有拐弯抹角，他迫切想要知道所谓的“真相”。
许清桉还没有回答，他们就注意到台面上那块金属居然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黑色的坚硬物质正慢慢变软，它的边缘变得不再规整，它很快变成一团沸腾的黏稠物质。
老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他抚摸着那团黏稠物，直至它平静下来。
周杭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十分眼熟，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只见山燕忽然钻了出来，她贴在玻璃墙上，紧紧盯着里面的那团黏稠物。
“山燕……”周杭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山燕苍白的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愕然之色——周杭没法看清她的表情，却听到许清桉语气冷淡地说道，“那是宇宙间第一个诞生的黎明星人。”
第一个黎明星人？
那山燕之所以会这么激动，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祖先吗？
可更让周杭感到惊讶和疑惑的是，所以他们刚刚看到了黎明星人诞生的过程？就是这个老人敲敲打打之下，忽然就有生命诞生？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老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另外奇怪的地方是，许清桉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玻璃墙上的画面发生了变化，那是一颗蓝色的星球，许清桉解释道，“这地方就是黎明星，没有陆地的行星。”海面风平浪静，黎明星人偶尔会浮出水面，被银色的光芒照耀着。
“黎明星人数量并不多，黎明星人的构造分为两部分，一是外层的黏稠物质，黎明星人称其为‘昼甲’，而另外一部分便是包裹在昼甲当中的不完整人形，这一部分则名为‘夜辉’，夜辉会衰弱，最终融进昼甲当中，过不了多久，新的夜辉就会出现，所以只要保持昼甲完整，黎明星人便能长久地生存下去。知识会传承，新的理念也会诞生，黎明星人最珍惜的便是他们关于彼此的记忆，然而，有一天，黎明星人做错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许清桉平静地讲述着，仿佛是他的亲身经历，他对黎明星人很熟悉。
玻璃墙上的投影开始变得模糊，听到许清桉讲起黎明星人的事情，山燕的表情渐渐变得很难看，目光中带有一丝迷茫和悲伤，包裹在她身上的昼甲忽然蠕动起来，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山燕皱紧眉头凝视着许清桉，就好像要看透他身上隐藏的所有秘密。
许清桉却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目光中蕴含的感情变得愈发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许清桉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叫山燕，对吧？关于黎明星人过去发生的事情，或许你要比我清楚一些。”
许清桉的声音很轻，在山燕听来，就好像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语言变得像刀子一般锋利，迅速且准确地切开包裹住那段记忆的硬膜，记忆慌乱涌出，山燕痛苦地瞪大眼睛，血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她的声音在颤抖，“不……不要……”黏稠物像是沸腾一般涌动着，朝她脸部迅速聚拢。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陆司哲面对山燕的暴走，心中略微产生一丝恐惧。
“她这是怎么了？”陆司哲问道，声音不由得压低。
周杭不知所措地看着陷入痛苦的山燕，黏稠物在她脸上蔓延，封闭住她的眼睛，缠绕住她纤弱的脖颈，只有她那张嘴始终张得很大，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在那瞬间，周杭恍惚间听到山燕在喊自己的名字。
“周杭，救我……”
周杭眼底微光闪动，当下他没有再犹豫，走上前去，伸手探进那团充斥着血腥味的黏稠物中——先前山燕的昼甲在他身上形成盔甲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难受的不适感，现在将手没进黏稠物中，瞬间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有数以万计的针刺进他的手臂，疼得他冷汗直冒，好不容易触碰到山燕的脸颊，他感受到了山燕的绝望和恐惧。
她在颤抖。
因为害怕而在颤抖。
周杭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手松开，他温柔地捧住山燕的脸颊，勉强露出一抹不算难看的微笑。
“我就在这里，山燕。”
下一秒，沸腾的黏稠物向着周杭扑来，眨眼间便包裹住他的上半身。
除了黏稠物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当下再无其他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