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是诗里的龙套
“飞哥，这一家丧尸是不是有点毛病？”
三颗脑袋整整齐齐挨在一起趴在屋外阳台窗沿，盯着屋内一本正经，全神贯注，不知道在拒绝什么且对他们三个年轻强壮的肉体视而不见的丧尸感到由衷的疑惑与不解。
中间发根微微发红，鼻梁上贴着ok绷的男人扬起浓眉，认真思索一会儿才虚声说：“这，也许是新的变异种也不一定。”
右边脖子上带着金链子的男人看了一眼屋里各顾各的丧尸，低下头想了什么，又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金锁儿，你想什么呢？”
“我他妈叫金梭！”
“行吧，金锁儿，你这脖子上上下下的，你颈椎也有毛病？”一开始开口的男人侧头看着最右边的金链子，“”
金梭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身边的飞哥神情比较认真：“飞哥，这几个丧尸是不是把这小区幸存者都吃光了，现在吃嗨了搁这儿舞啊不是，消化呢？”
三人齐齐望向屋里丧尸，三脸苦大仇深，静静的站立在原地好像真的在吸收什么天地灵气似的。
仔细观察，好像是啊。
“咱们这一路，九死一生，遇到好多丧尸，见人就咬，穷追不舍，一爪子下去开膛破肚不在话下。咱们原本七个人，现在就剩咱仨了。可是现在咱们仨人头都被这四个丧尸无视了——难道富人区的变异丧尸嘴巴也挑？”
中间的飞哥听金梭的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还健在的肱二头肌，坚定地摇摇头。
最左边脑门上绑着汗巾的姜舜顺势拒绝：“我说也不太可能啊。咱哥仨年轻又貌美的，肉体多鲜嫩啊。这一路，那丧尸不都一窝蜂抢着要吃。怎么到这儿还挑挑拣拣的呢？多多少少有些不尊重了。”
飞哥凝眉沉思，没搭理这俩夯货。
见中间人不说话了，金梭和姜舜互看一眼，继续盯着屋里作法似的丧尸们。
“一定有猫腻。这屋子里一定有宝藏。”飞哥似乎想通了什么，激动地一拍掌。巴掌清脆响亮，三人下意识地在同一秒里蹲下身缩在花坛内侧，气儿都不敢喘。
过了几秒，飞哥才反应过来，脸白了又红，伸手在金梭和姜舜脑门赏了爆栗：“你们俩怂货，怕什么？屋里丧尸正进化呢看不上咱仨凡胎肉体！”
“进化？”
飞哥悄咪咪道：“肯定是这仨吃人吃多了，就开始进化了。进化过程中与平常不一样很正常。咱们现在有两条路，一个是正面强上，搜物资就赶紧跑。一个是把它们干掉，看看能不能也得到啥力量。”
几人对视一眼，无声之中似乎达成了一致。
“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就先搜物资，再杀丧尸！”
“我觉得是先杀丧尸，后搜物资比较稳妥。”
“都先闭嘴！”飞哥道，“金梭，你碎玻璃，咱们从这儿进去。咱们先搜物资。金梭负责客厅，姜舜，你搜厨房和卧室。我就看着丧尸，丧尸如果进化完了咱们翻窗就跑。我断后，一把火烧死他们！”
老大开口，一锤定音。
金梭搂起背包甩向窗户奋力一击，钢制玻璃发出沉重的嗡鸣，震动了几下便没了后续。他拿起花坛里的石头，恶狠狠地势要找回面子，双臂后沉，哇呀一声怒目圆睁，手里的石头裹挟着巨大的力道砸向玻璃。
咚的一声，石头因为距离过近反弹到了金梭脑门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当场就迷糊了。
“卧槽！”
“娘咧！”
二人连忙扶起金梭，脑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红肿。
姜舜扳着他俩胳膊摇晃：“金锁儿你醒醒啊！”
“…我他妈叫…金梭…”
飞哥一把捂住了姜舜的嘴：“你现在还好吧？”
“…我很好…”金梭颤巍巍朝姜舜竖起了大拇指，与此同时，脑门上一股热血垂直流了下来。
姜舜瞳孔地震，呜呜呀呀地唾沫喷了飞哥一手，对方嫌弃的缩回手，他立马重复：“这还叫很好？！”
由于过于激动，喷出的唾沫星子又喷了金梭一脸。
“你他妈……”
骂完这句话，金梭就在姜舜关怀的救治中泄了气，成功晕死过去。
姜舜瞬间红了眼：“金锁儿！哥哥替你报仇！”
他捡起那块身先士卒的石头，颇有一副继承中道崩殂未半创业的悲壮。拿出了吃奶的劲儿竭尽全力一砸！
梆——
石头瞬间脱手，震得他虎口发麻。
“你快别闹了——”飞哥义正词严站起身制止姜舜，还是晚了一步，脱手的石头再次正中了他的眉心。
飞哥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卧槽！飞哥！”
贺眠全神戒备赶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家里楼底下，一个壮硕的成年男子坐在地上，左边抱着的呜呜流血，右边环着地昏死过去，而他虎眼泛了泪花，嗷嗷哭得像一个新任寡妇。
小区里面安静如常，看不出来是否有人进入，要不是门口摆着两具新鲜的尸体，盛织一还真不会认为有幸存者进入了他们的住宅区。
井水不犯河水，只要那群幸存者不要招惹他们，就随便他们搜集物资，搬空了也算他们有本事。
开着招摇显眼的大路虎，盛织一如平常一样驶入楼下，众多物资都在车上，在开门前挑了一些重要的收进镯子里。背着大大的登山包跳下车，长腿一蹬利索得把车锁死。
奇怪，她都这么明显了，那群幸存者怎么没来？
把车钥匙塞进裤兜，握着手枪扭头就冲着贺眠家跑去。
远远地，就看见贺眠被人纠缠无法脱身，她娇喝一声：“干嘛的？住手！”
紧接着反手一掏，轻微机械咔嚓声响起。一把黑黢黢的手枪拉开了保险，黝黑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卧槽，兄弟小心！”
男人一把拦住贺眠护到身后，一副大义凛然的赴死模样冲着盛织一叫嚣：“我们没物资！你要杀人就杀我好了！”
盛织一有些懵批，看着壮硕的男子，又看了看被护在身后的白净的贺眠，地上还躺着两个生死不明的，立刻脑补了一场大戏。
盛织一默默把枪收了回去，并且往后退了一米。眼神怪异地看向贺眠，仿佛在说“你是懂这些的”。
姜舜看到盛织一收手，以为悲壮的氛围渲染到位了，稍稍侧头对着贺眠托孤：“恩人，那歹徒被我震慑到了，你快带着我俩兄弟跑，我断后！”
贺眠黑着脸咬牙：“断！个！屁！”
经过一阵忙碌，两个伤员已经被妥善安置在了沙发上，盛织一包扎技术在他们身上不咋地，差点把金梭疼醒，姜舜立刻制止了她，并接手继续绑绷带。
于是金梭再次被疼晕了。
给他包扎好伤口后，姜舜成就感满满的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满腔期待：“兄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盛织一瞥了一眼晕死的金梭，有些不忍直视，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
接下来，姜舜面对二人的询问，把末日以来的经历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
他们本来都是一个健身房的合伙人兼职教练，可惜不太景气，很快就倒闭了。刚把店铺卖出去的第二天末日就来了，兄弟仨睡醒都懵了，把钱全换了吃的。跟了一波小队一直往东走，遇上不少丧尸，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赶紧跑，也走了挺远一段路。
可是变故就发生在队伍越来越大，求救的普通人越来越多，慢慢地，队伍开始臃肿，甚至有声音说普通人就是累赘。
队伍的领头人是一男一女，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女领头坚决不放弃任何一个人，可是男领头却暗地里丢了不少普通人当做诱饵用来牵制转移丧尸。因为没有证据，在他们主动脱离小队伍之前，俩人之间爆发过一次严重的争吵。
眼看着待不下去了，他们和其他四个人在黑夜中悄悄离开，历经磨难才走到这里，最后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谢谢两位恩人在这种时候还能慷慨解囊。”姜舜很感激，他们一路走来吃喝全是凑合到不能再凑合，过期发霉的面包，发酵的牛奶，土坑里的小水洼……差点撑不下去。
他们之中第一个被丧尸咬死的就是因为拉虚脱了没力气，永远地留在了破烂的零食铺子里。要不是半个月前，他们偶然经过一片村庄，翻墙杀死了变成丧尸的主人，获取了他们家全部的物资，还真不知道死在了哪条小路上。
盛织一手里默默地擦拭枪管，抬脸笑着说：“不用客气。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幸存者，你们是第一批。你们没有目的地吗？”
“有的。”姜飞快地扫了一眼那把枪，说起目的地很激动，“l市！我们的收音机报废之前，有广播说那里有一处避难基地，吃喝俱全，受军队保护。我们就是想去那里看一看。”
女主扬名之地，l市。
盛织一和贺眠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我先去准备一点吃的，宝儿，你跟他们商量一下吧，去哪儿我都听你的。”盛织一扯了扯贺眠的衣袖，小小的举动矜持克制又依赖。
姜舜一副“原来如此，我早就知道”的眼神。
贺眠一下子心跳就突破了120，等她走后，顶着姜舜那副眼神，走到了昏睡的飞哥身边，手搭在了他肩上：“醒了就别睡了。”
飞哥一动没动。
“我知道你是异能者，你如果不表现出一点诚意，恐怕接下来你们的身份就不再是‘客人’了。”贺眠声音很平淡，语气如常。但是话语的内容却不是那么友好了。
飞哥顶着冰袋睁开眼，那双眼线条锐利，眼尾稍微上挑可手势干脆利落，声音沙哑：“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问得比较诚恳，他是真的很想知道。
“人醒了后眼珠子会滚动，就算不睁眼皮也知道你清醒了。”贺眠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个儿大红润，就算是末日以前也是解馋的上品。手指头一划，黑光没入，苹果应声分成了两半。
一半递给了眼巴巴的姜舜，另外一半面带微笑地给了飞哥。
看着贺眠这表情，还有这匪夷所思的异能，飞哥接过苹果后眼神都虚了。
“我和我…朋友不日就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以求生存。你们也有异能，野外生存的经验比我们多，可是却没有储备粮。我们物资不少，人手却不太够。”贺眠拿起一瓶水，盖子都不拧，手指头又是一划，瓶盖连同瓶头掉落，切口平滑，令人瞠目结舌。
水分入两个杯子，贺眠笑得很阳光：“只是，我们不太放心刚认识的人一起同行，除非他们会想办法让我们放心。”
飞哥沉默。
姜舜看着飞哥低下头的样子，于心不忍，感觉受到了侮辱：“干嘛呀兄弟，你这手指头一划一划的，玩水果忍者呢？我们虽然用了你们的药喝了你们的水睡了你们的沙发…但是我们也是有骨气的…”
姜舜越说越没底气。
飞哥瞥了一眼姜舜，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金梭，一脸沉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良久，他认命的叹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直视贺眠的眼睛伸出手：“你好，火系异能者，擅长打架，三人里面的老大，我叫秦飞。”
“贺眠。”
盛织一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大锅饺子，她不知道那几个人的胃口，所以下了六斤，热气腾腾的饺子总是能让人缅怀以前热热闹闹的时光，姜舜猛地站起来，差点顶翻茶几。
“我先去帮忙布置碗筷，你们也过来吧。”
贺眠说完就过去了。虽然很想立刻过去吃，但觉得还是要矜持一点的姜舜瞅着秦飞若有所思的脸，小声询问：“飞哥，想什么呢？”
“没什么。”
“哦，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一道儿走啊？”姜舜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香气四溢的饺子，肚子咕咕响得厉害。
有好多个理由的秦飞看姜舜这点出息，气地把话溜到嘴边悉数咽了回去。姜舜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可怜兮兮的，却还是眼巴巴瞅着秦飞。
“独行的英雄通常都很短命。”秦飞把姜舜拉了起来，“团结的龙套却能很大概率存活到大结局。是你的话，你当英雄还是龙套？”
“英雄就不能团结了吗？”姜舜犯了嘀咕。
“能活下来就行，你管是英雄是龙套呢。英雄饿肚子，你还干不干？”
“不干。”
姜舜不纠结了，点头那叫一个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