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纪北遥在车库里开了辆车出去，徐英新买的，还没被盯过。
雨下的愈发大了，连成了一片雨幕。
纪北遥的车子从酒店门口经过，门口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纪北遥觉得心里闷闷的，有点堵，他说不清自己开车出来是想去哪儿。
随后打了个方向，离开酒店大门，将车子开上了高架，在高架上被堵了一会儿。
雨刷刮着车前玻璃，间歇性露出外面不甚清晰的世界。
再从高架上下来时，雨小了些。
他把车停在路边，冒着雨走进路边一家小小的便利店，在收银的小姑娘不断偷瞄的眼神和欲言又止中，在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随手拿了两盒糖。
“那个……你是不是，呃，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像……”
“结账，谢谢。”纪北遥嗓音低而磁性。
小姑娘呆了呆，瞬间耳朵就红了，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扫了码。
从便利店出来，回到车上，身上和头发上有点湿了，纪北遥没开暖风，直接把车开了回去。
酒店绕回后面车库的路不知道为什么也堵起了车，纪北遥懒得等，把车直接停在了正门口，下车将车钥匙扔给门童，报了房间号，走进大厅。
姜伊坐在酒店一角的咖啡卡座里，对面坐着苏辰和他的经纪人。
她在酒店门口没有拦到车，拿出手机在打车软件上叫车，苏辰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的。她手一点，接到了。
“伊伊，我们见个面吧。我从那套公寓里搬走了，我想把钥匙还给你。”
“你直接快递给我，或者直接放物业也行。”
“我们要到这地步吗？伊伊，我以为即使不再是男女朋友了，我们也还是朋友。”苏辰声音恳切。
“朋友……也不必了。”姜伊想了想，“好，你来，有什么话一次说完，之后再不必见面了。”
现在暴雨，看样子很难打到车，她一时也走不了，苏辰要愿意跑就让他跑吧。
姜伊把酒店名字告诉了他，随后进到酒店里，点了一杯咖啡。
姜伊在卡座里坐了下来，发觉自己心情并无波动，分手也不过是一周前的事，给她的感觉却好像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姜伊不知道是自己情绪恢复能力太好，还是她和苏辰在这之前已经隔着太久太远的距离，让人产生了错觉。
但姜伊在看到苏辰跟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一起走过来时，还是后悔了答应这次见面。
她站起身来，伸出手摊开掌心，“钥匙。”
苏辰把一串钥匙递给她，上面还串着字母钥匙链，c和y，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一起买的，金属的边缘已经磨褪了色。
姜伊拆下钥匙，将剩余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抬脚就要走。
苏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伊伊，我出门时刘总看到，才说要一起来的，我并没有……”他知道姜伊在反感什么。
“刘总说他有办法压掉网上的热搜，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围观，所以我想你跟刘总见见面谈一下也好。”苏辰说。
什么热搜？什么被围观？姜伊疑惑了。
“姜小姐还不知道？”中年人拿出手机，点开热搜那一条拿给她看。
姜伊平时不怎么玩微博，再加上今天第一天上班忙到手机都没什么机会掏出来，她看到刘总手机上的视频后，意外又有点汗颜，尤其是看到后面被赞上第一的评论“小姐姐素颜太能打了，人美心善气质好，粉了粉了！”，姜伊窘的后背汗都出来了。
“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被拱上热搜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什么会在事情都过了好几天了突然上了热搜了？这很值得推敲。”刘总说。
“你们……”姜伊抬头，虽然并不喜欢自己这样被暴露在网上，但她还是觉得：“会不会太阴谋论了一点？我就是个普通路人，有什么值得人故意的？”
“这不好说。毕竟你跟苏辰以前有过那一层关系，也许有人就想从你身上做文章来做突破口，从而影响到苏辰。姜小姐，你仔细想一想，你有没有把你和苏辰的关系告诉过什么人？尤其是跟这圈子有关系的人？”
姜伊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刘总的意思她听出来了，与其说担心，不如说是防着她，怕她会公布跟苏辰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刘总见她不说话，拿出份文件来，说：“姜小姐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这次的事公司会想办法压下去的，你不用担心。既然你和苏辰已经分手了，大家也算是好聚好散，苏辰现在在这圈子里混，刚起步，各方面都得谨言慎行，一步不慎，满盘皆输。”
他刻意看了苏辰一眼，苏辰接触到他的目光，垂下眼。
刘总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给姜伊：“姜小姐，这是一份保密协议，希望你能签署一下，关于跟苏辰过去交往的各种细节不要对外透露，当然，我们也准备了一点补偿，大家好聚好散。”
姜伊没接，但刘总把协议举的离她很近，手指刻意按在一串数字下面。
十万块。姜伊有点想笑，比她之前给苏辰买西服贵了十来块呢，她赚了。
“刘总，你其实不用这样，姜伊不是那样的人，她也根本不在乎这个！”一直没出声的苏辰终于忍不住开口。
刘总警告的看他一眼，苏辰没回避。
“行。我签。”姜伊在苏辰讶然的目光中，接过了刘总手里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她看文件的速度很快，这是一份不复杂的文件，确认没什么陷阱之后，姜伊接过刘总手里的笔，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姜小姐提供一下你的银行账号，这几天公司会安排打款。”
姜伊在填账号的位置写了一排字，然后递还给刘总：“把钱直接捐到这里，无所谓你们用公司的名义还是什么，之后把回执拍给我看。”
苏辰扫到那一行字，是一个乡村女童救助相关的基金会的名字。
“现在你们放心了吗？以后可以别再找我了吗？”姜伊说，目光落在远处，没看苏辰。
“伊伊，这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意思，我……”苏辰懊恼，“刘总你先回避一下，给我们一点独处的空间行吗？”
刘总收起协议，目的达成，于是转身说：“我去沙发那边等你，别太久，这是公众场合，人多眼杂，你注意点。”
“钥匙我收了，协议签了，苏辰，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伊伊——”苏辰拉住她，眼眶红了，“对不起，所有的事，都很对不起！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想，想当面跟你说这个。不管是跟张苑的事，还是后来我在你家门口说的那些话，都是我错了！我那几天是昏了头，突然站在高处让我膨胀了，我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我自大又自私，我就是个混蛋！你只是不说，可你为我做过那么多事，那些点滴的细节我全都记得，我怎么能说出那种狗屁话呢，伊伊，真的对不起……”
纪北遥走进酒店大厅时，就看到这样一幕，穿着白色外套的男人抓着女孩的胳膊在诉说什么，两人面对面站着，女孩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灰色的风衣挽在另一只手臂上，浅灰蓝的羊绒裙勾勒出窈窕纤细的曲线。
他们站在角落的地方，纪北遥不知道为什么进来就看到了。他转过头，快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姜伊听着苏辰此刻情真意切的诉说，心思有些飘忽，如果是一周前，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苏辰来跟她说这些，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酸，会不会动摇，可现在，她只是很平静，她连苏辰隔着衣服拽住她的胳膊都不能忍受。
姜伊将胳膊从苏辰手中抽出来，她没有太过剧烈的动作，但态度无比坚定，苏辰只能松了手。
“苏辰，你的‘对不起’我听到了，但我现在说不出原谅的话。大家都是成年人，各自的情绪问题各自想办法处理。我走了。”
苏辰还想说什么，刚刚离开的刘总快步走了回来，面有喜色：“苏辰，快，过来跟我见个人！北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过去打个招呼！北遥的热度要是能蹭上，嚯！”
苏辰有些犹豫，刘总一把拽过他，往大厅中心赶过去。
姜伊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男人穿着件黑色长外套，身上有雨水的痕迹，戴着帽子和口罩，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迈着两条长腿走得很快。
他还住这家酒店？姜伊以为他已经走了。不过想想也是，她那点拙劣的手段，人家早就一眼看穿，懒得搭理，出于风度才让酒店的人通知她来取东西。
联想到那天的事，姜伊赧颜，穿上风衣，快步离开了卡座，往酒店外面走去。
“北遥，遥哥——”
纪北遥听见身后的声音，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跑到了他身边，笑眯眯地介绍：“遥哥，我是欢喜传媒的刘锋，之前跟你们徐总谈过一个项目，当时你也在旁边，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纪北遥戴着口罩看他，既没有拉下口罩，也没做声。
刘锋笑了两声，给自己找台阶下，“当时也只是匆匆一见，不记得也正常。你是住这边还是来找人？助理没跟着？”
纪北遥看到刘锋身后穿着白色外套的男人，目光停了一秒，收回来，口罩下传出不大的声音：“暂住。”
刘锋很敏锐地注意到他扫那一眼，忙把苏辰让出来，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苏辰，这次唱响一夏的人气亚军，上次您去唱开场就想跟您打招呼来着，一直没机会，您是前辈，苏辰以后得多跟您学学。”
纪北遥的目光越过面前的人，落到角落卡座里，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遥哥，您好！我是苏辰，原创歌手，以后请多多指点。”苏辰微微倾身，向纪北遥伸出右手。
论起来北遥比他还要小一岁，可在这圈子里，以北遥的人气和地位他依然得叫一声“遥哥”。
纪北遥没动，手插在口袋里，很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往电梯走。
苏辰的手顿在半空。刘锋忙跟上去，继续套近乎：“北遥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见过你们徐总了，她最近好吗？”
纪北遥心情不好，说不出的烦闷，他掏出房卡往电梯刷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转身，冷冷地说：“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她。”
电梯门关上，刘锋和苏辰被关在了外面。
电梯数字快速上升，刘锋“啧”了一声，又很轻的“哼”了一声。
“这么傲慢。”苏辰在身后说，“他不过是仗着一副皮囊，运气好。”
刘锋不高兴归不高兴，顿了会儿，还是跟苏辰说：“北遥这人脾气就这样，业内都知道。仗着一副皮囊？长成他这样的，全圈子里又能找出几个？不管他是靠什么，有机会还是得多跟他建立联系，对你有好处。”
苏辰转头去找姜伊，只看到酒店门口一闪而过的背影。
刘锋开口，声音不大，但语气严厉：“苏辰，我得跟你说清楚了，你现在事业刚起步，公司也愿意在你身上投资源，但你心里别拎不清，作为偶像来说有女朋友就已经是落了下乘，你要被人再曝出来一心两用，脚踏两条船，基本就可以退圈了。我刘锋不带脑子不清楚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希望你心里有数。”
苏辰往外迈的脚步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