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无我无执,星隐星现
无执境。
江月白对这个武阳君的全新武神诀境界无法提出任何看法,别说无执境本身,他连无相境的奥妙都没有感悟完,更不要提原本就存在的,遥不可及的无我境。
“守其有者有据,持其无者无执,我执登临无我之念,十余年间难有分毫突破,某日忽而有所感应,放下执念,放下武神诀的修为,放下过往修行的一切,仿佛让自己重新回到了开始修行之前。”
“那一日,我重新开始灵力的修行,放开了自身的一切手段,任由灵力与血气交融汇聚,数日之内,丹田之中灵台现,灵玄出,破境登仙,九重天阶现而复隐。”
“我放下了一切,反而得以超脱本身,无执境成之时,我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神座。”
“武神诀的血气与体内天地,神座的神域与天人合一,两种修为在体内完美融汇,方有我如今的战力,先前你见我进入裁决司座的裁决神域,看似没有展开属于我自己的神域,实际上,我这小天地一经外放,就是我的崇武神域,只不过严格说来,它只能算是一半的神域,到底有些不伦不类。”
武阳君回头看向江月白,嘴角笑意透着些许自嘲意味,道:“不过说到底,我没能掌握真正的无我境,无执境的武神诀还是武神诀,终究是无法突破瓶颈时的权益之法,背离了原本的武神诀,实在有些对不起师父。”
江月白说道:“师兄,你已经很厉害了。”
武神诀作为武圣传承,绝非天地间其他功法可比,神国千万年历史之中,除了武圣本尊,武阳君是唯一一个超脱了无相境的武神诀修行者,而武圣留下传承的方式一贯是那么不负责任,在这前无古人经验参详,后来者尚未长成的局面中,面对武神诀修行的瓶颈,他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大胆的构想完成了武神诀的一次蜕变,从悖逆武神诀修行根基,行错一步就足以导致走火入魔的歧路中生生走出属于他的全新道路,运气,实力,智慧……没有任何一个名词能够完全概括他完成这项壮举的根基。
由武阳君创造的无执境,未必不如武圣定下的无我境。
“对于无执境的感悟,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悉数教授,但我想,你应该不会需要。”
江月白点头同意这个观点。
无执境的武神诀威力如何,武阳君已经将其展露无遗,兼修血气与灵力,神座修为无比扎实,先前在与乌江司座的战斗之中不落下风,绝对没有因为引入灵力就失去应有的威能,如果沿着这条路去走,他必然也能如当年的武阳君一般,很快成为天下顶尖的真正强者。
这是一块充满诱惑力的肥肉,而江月白闻得到香味,却不会真正下嘴。
武神诀的一大修行需求是禁绝灵力,不然在无相境中就会遭到隐患的反噬,无相境若成,则体内需无半分灵力,之后才能依照武阳君的法子,再度引入灵力修行,继而走向无执境。
无执,终究不是无我。
江月白并非轻视武阳君的无执境,只是单纯的认为,他已经走上了无相境,便有责任让无相境的武神诀蜕变到无我境,而“迷途知返”的无执境绝对不会适合他。
在不久之前凭借自身手段禁绝一切灵力的他,不会愿意让先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换一个角度去说,这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按照师父的说法,无我境奥妙无穷,一经修成,世间一切都无法拘束我们半分,或许那样的武神诀就是真正意义的圣人之法,不过,这是我永远无法触及到的了。”
武阳君的话语之中并无气馁,以勉励的目光看着江月白,道:“你在无相境中的感悟比我扎实,未来必有勘破无我的可能,我这个做师兄的没做到的,就只能寄托在师弟你身上喽。”
武阳君对他的期许并没有半分虚假,倒让江月白有些受宠若惊,继而心中生出几分暖意,这种同门师兄弟间的关怀,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无我境啊……”
想到这个遥不可及的境界名称,江月白心绪一时难以平静。
进入北圣域以前,他曾受到过灵圣的指点,作为与武圣同为天地十七圣的圣人之一,她已向他展示出,圣人之法有相通之处这一情况,也因为她有意无意的引导,自己才能在与那姓叶的家伙的切磋交流中真正摸进无相境,节省了他不知需要多久的悟道时间,而或许在那时,无我境的些许奥妙也已被灵圣展露在他的眼前,只是他根本没能捕捉到而已。
无论如何,无相境修到极致,明悟大道之后,便是无我之境,这是毋庸置疑的。
念及此处,江月白心中自然生出了些对未来修行方向的感应,武阳君虽只为他展现了一部分自己的修行道路,本质上并没有为他提出任何建议,却已令他有了醍醐灌顶之感,这已是武阳君对他最大的认可。
他尽可以继续往自己认定的修行路上探索,无论无我还是无执,当他凭自己的意志摸索到武神诀第三境后,自不会辱没武圣传人之名。
……
江月白返回中圣域的旅程并不短,在与武阳君正式确认了师兄弟身份后,武阳君也开始在路上进行一些武神诀方面的修行点拨,既可以帮助恢复伤势,又能令他在武神诀的无相境中锦上添花,武阳君声名在外,回程之时又没有隐藏行迹,各方势力纵然察觉,也不敢轻易伸手打探,故而一路下来平安无事。
这些对于藏书阁中的少年文星耀来说,都是不可知的现状。
文星耀的日子一向过的很简单,读书即是修行,修行即是读书,被风华君下了严令,加上自己状态不怎么样,这些时日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沉浸于藏书阁的藏书之中,一面陶冶情操,一面探寻解决自身隐患的可能,鲜少再去观星窥探天机,就算偶尔再探,青梧学宫的大阵被风华君添了几笔,足以让星辉的昭示成为一团浆糊。
年节之后,青梧学宫的学生们陆续返校,藏书阁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依旧保持着它的宁静,也没有人去打扰那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藏书阁的清秀少年,对文星耀来说,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看他的书,他们做他们的功课,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至于名义上的管理身份,学宫弟子聆圣贤之言,习圣人之法,大都不会做出借书不还,偷书逃遁之类的行径,就算有那么少许心里头不干净的家伙在,那也是学宫教师该管的事,与他无关,至于外人借阅书籍,若没有盖印,青梧藏书无法离开学宫范围,而印章就被他放在左近,借书时自行取用敲一下就成,如果对方不还,如何追还这些书,还是学宫教师该去操心的事。
不过这段日子,他过的还算安心。
观星观不出个所以然,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出东西,至少他能够确定,江月白的命很硬,还不至于死在半道上。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他自己的身上。
他这颗自九天星盘中脱出的星辰隐于青梧,独善己身,却已不止一次向天星教展露自己的存在,九天星盘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情。
他要保持自身的隐蔽,治愈体内先天带来的伤势,唯有从青梧学宫的藏书之中寻觅方法,只是推演出的十余种方法无不需要外界珍稀药物辅助,且凭他自己泡在藏书堆中的感悟,就算风华君不计较他给学宫账目上添的那无数麻烦,也基本没有完成的可能。
内观体内,他能望见星海无垠,浩瀚之余,却有不知多少细微之处难以接续,仿佛一具粉雕玉琢的玉体被划了无数道细小疤痕,透着难以掩饰的违和。
这是他先天的伤势,是神器之遗转世时留下的创伤。
凭此星海,他可日月观博天象而在最小范围内惊动天道,旁人似他这般窥探天机,没有九天星盘这等神器傍身,就是天星教的教宗也得躺个几年,正如这位老教宗现在的模样一般。
可这终究是虚幻的,真正的那片星海在天穹之上,而几乎比天地广博的那片虚假星海,在那轮盘之中,与之相比,自己体内的星辰万千,不过大漠中的一缕沙尘而已。
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敢出青梧学宫,绝对会被九天星盘盯上。不出青梧学宫,单纯凭借书中知识,则永远不会有脱离这先天桎梏的可能。
风华君没有给他有效意见,显然,这是这位当世学术大家学识无法涉及的领域,毕竟神器分魂转世的例子,天下应当就他一例,再找不到第二个去。
这一日,他也只能如往常一般继续研读典籍,顺便展望展望未来,不过兴许是难得的心情不畅带来了噩运,不如意的事纷至沓来,先是脑中一片浑浑噩噩,后在这专心致志研读的时间点,遭到了意料之外的打扰。
身为藏书阁的管理者,文星耀也算经验丰富,青梧学子们亦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这还是这几年间第一次有人借书找他的。
一名女子立在近前,双手捧着一本封皮泛黄的旧书,随着文星耀目光自手中典籍移开,那颇具年代感的封面登时占据了他的大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