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早膳
黑暗中，满头大汗的梁荀从床上猛的坐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目赤红。
静谧的黑暗里，风雨声被隔绝在了房屋之外，卧房中只有他急促的喘息声。
近段时间，不断做着噩梦，一个满心绝望以及愤怒的噩梦。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那几乎将他理智全部燃烧殆尽的绝望惊愕以及愤怒不会是假的。
他重生了，回到了还未杀死赵清池的时候，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
梁荀伸手抹掉额间的汗珠，濒死前那声皇兄就像恶咒一般，在耳边回荡。
他走到桌边，快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隐隐的颤抖，让茶水洒落在桌，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滚落，让他灵台一清，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
那一杯毒酒下肚，身体骤然撕裂的痛感却不及最后他的皇兄的那抹似乎抹了毒的眼神来的刺骨。
明明就是皇兄的脸，为何这人却告诉他，他是赵清池？
他惊愕地想要质问，可他开口的瞬间喉间却又涌上一股铁锈般的猩红。
他…不信…
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杯毒酒，命散黄泉，可没成想，一朝睁眼，却在将军府老夫人的寿宴上。
他的目光顺着声音落在在举着酒杯眉眼带着笑意的青年脸上，眼前恍若与那淬了毒般唤他皇兄的那张与之一模一样的脸交替，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否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不慎打落了他的酒杯，面前的人有些怔愣，却只是温和拿着帕子擦着。
他定了定神，抬手捏住了眉心。
眼前仿佛依旧是白日里的那一幕。
“阿荀这是怎么了？可是吃醉了？”
“无事”梁荀默了一瞬，他对上梁谨的目光，那双温和的眼睛，露出担忧的神色，梁荀看着他，手指用力掐进肉里，抿唇道：“许是有些醉了”
“这酒是好东西，但是吃醉了也伤身体的，啊荀，莫要贪杯”
隔着炫晃的灯火与婉转悠扬的旋律，青年的脸又恍若看不真切。
热气与酒气从腹中腾了起来，熏得他眼花耳热。
他起身离开了酒宴。
将军府的殿外有一处湖塘，掩映在一片影影幢幢的树林后，静谧而清凉。
梁荀坐在离湖对岸的不远处的石块上吹着凉风散热，头脑却愈发清醒，
坐了会，却隐约听见小路尽头似乎有男女窃窃私语的声音
“谁？”
没有人回应。
他起身往那处走去，离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
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赫然出现他的视线，他偷偷摸摸的躲在墙角，一身绯红外袍。
——。赵清池！！！
他一眼就能认出这人，心中砰然怒火攻心几乎将他淹没，下一个瞬间他站在他的眼前，杀意乍现。
可下一刻，那一副饱受欺凌的模样，令他的手微微颤抖，气极之下，竟也未曾真的杀死他。
梁荀功力不弱，自然是闻到了血腥味，或许借刀杀人也并不是不可，可这人口齿伶俐竟也能再狠厉杀手手中活下片刻
他移动弓箭，箭尖对准他，这京城人肉白骨累累，多死少死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没想这人如此敏锐，抬眸看了过来
被发现了
果然，梁荀看见，那在杀手手下不动声色冷静自持的年轻公子，轻轻咬了咬牙。
不知为何，梁荀忽然发觉，这人紧抿着的唇，竟显得十分穠艳。
那颜色甚至穠艳得有些过分。
仿佛病败如半枯的树一般的身体里，正朝外开出寒风中难落的桃花。
不怕风寒，不惧高阳。
梁荀舔了舔醉酒后有些干涩的嘴唇
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皇兄和赵清池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前方迷雾重重似紧紧围绕他
这个人…有太多秘密
他把箭弓偏移了几分
呵
他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
陈漠从梁荀的书房出来已经是深夜了，他转了转手腕与系统抱怨：这梁荀可真难缠，脾气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发疯，系统，现在任务进展到哪里了？
系统：好的，正在查询，请稍后……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查询到本世界任务进度为25，男主梁荀攻略心动值为5，请宿主再接再厉
陈漠：……
我没听错吧，5？这么这么少，这是一点好感值都没有？他不是没有重生吗？
系统：是的宿主，据代码显示，这5的心动值还是你的颜值给加的分。
陈漠：要命！
第二日，书房
梁荀穿着一身便服，想起陈漠，心念一转：“什么时辰了？”
“殿下，辰时了，您用膳吗？”十一又提醒道“那小赵公子还是安置在您的寝殿吗？”
“他还没起吗？”
十一愣了一下，过了一会似乎才反应过来，应道：“还未”
梁荀出门的脚一顿：“随本宫去寝殿看看”
他不是很想见赵清池，但是又想起，近些日子，总是变着法的折腾他，又是抄书，又是帮他磨墨，不过他发现这人确实有些才华，并不是徒有其表。
辰时竟还不起，可是他折腾狠了？
怎的这般无用？
梁荀站在自己的寝殿门口，忽然又道：“算了，去用膳吧”
十一疑惑的看着他：“殿下？”
梁荀眉头紧皱，心绪罕见的有些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过来。
不等他转身，大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陈漠那张姿艳丽绝的脸，他惊讶道“殿下？”
梁荀冷若冰霜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陈漠：“？”
十一提醒道：“殿下邀您一块用膳。”
陈漠闻言心中惊疑不定，连忙招呼系统：他今天看起来好正常，我更害怕了。
陈漠和梁荀进殿就闻到了饭菜的清香。
诱人的香气勾得陈漠腹中馋虫躁动。
梁荀坐在位置上，懒洋洋的冲他招手，陈漠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看了一眼桌上尚且温热的菜，拿上筷子来吃起来。
梁荀坐在位置上盯着陈漠似笑非笑：“你这人真有意思，对外人谦让有礼，对本宫却霸道至极”
陈漠喝了口温热的粥，没有吭声。
梁荀夹了颗青豆放扔进嘴里，皱了皱眉，“唔，难吃”
“不过”梁荀似乎还认真的想了想，“本宫觉得这样才惹人喜爱”
陈漠放下筷子有点郁闷：“什么？”
梁荀哈哈大笑，似乎笑够了，长臂一伸冰冷的指尖摸过陈漠的眼尾，语气幽幽道：“就冲你这张脸赏心悦目呀”
陈漠被他的手指冻了一下，他突然伸手攥住梁荀准备收回去的手，像握住了寒冬腊月的冰。
“你是不是”陈漠直接抛出自己的怀疑“头疾犯了？”
梁荀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一滞“谁准你碰本宫的？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眼睛一眯“松手”
系统连忙上线：喂，你们在干嘛，我就下线一会功夫，杀气都把我逼出来了，快听他的，松手呀！
陈漠：好嘞
陈漠立马识时务为俊杰，连忙松了手。
梁荀目光微微发沉，陈漠手腕上的蛊虫骤然游走至小臂。
汹涌而来的尖锐疼痛让陈漠瞬间失去了力气，他的手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碗碟落地摔得粉碎。
陈漠疼的脑子一片混沌，梁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他微微俯身，那双漆黑无波澜的眼神毫无感情地盯着他，扯了扯嘴角：“是不是这段时间本宫太纵着你了，真是越发的…恃宠而骄了。”
陈漠眼前混沌一片，也真正见识到了蛊虫的威力，像是有数不清的虫子在啃嗜着他的血肉，细密的痒意夹杂着疼痛，呻吟声破碎的不受控制。
梁荀就站在他的面前没什么表情地欣赏他的痛苦，轻声细语地警告：“不该说的话要少说”
陈漠惨白着一张脸，伸手去抓住梁荀肩上的衣服，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我草…尼玛”
然后低下头，一口咬在梁荀的脖子上，身体里的蛊虫疼的多狠，他就咬的多狠，嘴里的血腥味不断的蔓延开来。
梁荀没料到他敢动嘴，疼的闷哼了一声，然而却没有推开陈漠，反而胳膊不受控制地将趴在他身上的人紧紧勒住，血液在温热的身躯疯狂叫嚣，冲撞，想让陈漠离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好让那股疼痛变得清晰明了，将脑子里那股恶毒又绵延不绝的疼痛彻底压制下去。
下一刻，陈漠却松开了嘴，彻底失去意识。
陈漠染血的唇擦过他的嘴角划过，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脑袋有气无力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硌人。
梁荀空洞的目光飘摇了许久，才堪堪落到实处，停下那只四处游走的蛊虫，让他安静地蛰伏回手腕处。
他缓缓抬起手来，覆在陈漠的脖子上，力道逐渐收紧。
喷洒在他耳侧的呼吸也逐渐微弱变得困难。
只差一点。
梁荀舔了舔嘴角。
陈漠在他怀里轻微挣扎了一下，掐紧他脖子的手倏然松开。
他起身拦腰把人抱起，走出了门，守在殿外的十一面露茫然
这吃个早饭，殿下又把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