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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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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康熙正坐在桌边就着菜汤吃着干粮,见他爬起来,招呼道:“醒了就快来吃饭, 一会儿要继续赶路了。”

    虽然说是这小子不听话非得要跟着他快马赶回来的,但是看着小儿子完全蔫了的样子,康熙心里还是很心疼,亲手掰了一块干粮泡在菜汤里, 递到了胤祐的面前。

    胤祐双手用力搓了搓脸, 让自己清醒一些, 几日快马赶路,虽然一直被穆克登带着, 却依旧颠得他腰酸背痛浑身无力,如果不是急于回宫, 他一定摊在床上,说什么都不会起来的。

    “小七, 多少吃一些, 今儿赶快点儿, 夜里就能回宫, 你再撑一下。”

    康熙心疼的摸了摸胤祐的头发,几日风吹日晒的跑下来, 胤祐原本养的光滑如绸缎般的黑发, 变得干枯了许多, 跟他的人一样,蔫哒哒的没有一丝活力。

    胤祐乖乖的捧起碗, 虽然累得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大半碗, 他们还有一天的路要赶, 不能再因为他耽误行程了。

    一行人匆匆的用了早膳之后,便又踏上了归途,只留下一个驿站管事,举着手里的金锭子,对着媳妇吹牛。

    依旧是被穆克登带着骑马,行出没多久,许是因为早上强吃了大半碗菜汤的缘故,胤祐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实在撑不住了,才叫停了下来。

    一下马,胤祐便冲到路边狂吐了起来,直吐得嘴里发苦,似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一般,才勉强不再干呕,无力的坐倒在了地上。

    穆克登赶紧将水壶递过来,胤祐却不敢多喝,只是漱了漱口,便扶着穆克登勉力站了起来,虚弱的对着一脸心疼的康熙道:“汗阿玛,我没事了,继续赶路吧。”

    康熙沉吟了一下,说道:“小七,这儿离京城不远了,朕给你留下几个侍卫,你慢些走,明儿也能到京城,不差这一天的功夫。”

    事情紧急,他自己是不能停歇的,但儿子这般模样,又叫他怎么忍心还叫他赶路?

    这里已经差不多到了京城地界,他们一路只走官道,又穿着便装,不会有什么危险,让人带着小七在后面慢些走,也使得。

    胤祐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拍了拍穆克登的肩膀示意他起来上马,康熙都劝不动,其他人更没资格说话,穆克登只能又将胤祐放在马上,自己翻身上马后将胤祐抱的更紧些,让他能少些晃动。

    这个倔小子!

    康熙拿胤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又嘱咐了几句,叫穆克登时刻留意胤祐的情况,一行人再次飞奔而去。

    天色渐暗,守门的将士们已在催促往来的行人,准备要关城门了。

    而此时的官道上,一行人策马飞奔而至,刚从城里出来的百姓们纷纷避让,而正要关门的将士赶紧横了拦马桩,大声呵斥着来人。

    来人纷纷放缓了马速,当先的侍卫上前将腰上的对牌递给守城的将士,将士接过对牌后仔细核对了一下,然后赶紧搬开了拦马桩,让这一行人进城。

    时值傍晚,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上都非常的热闹,街边的商贩林立,往来行人不绝。

    这平时看起来一片繁荣的景象,对于此时急于回宫的康熙来说,却是异常的焦躁。

    他是秘密离开御驾回京的,明面上,他人应该还在路上,所以并不能叫人清路,只能尽量捡着人少的路穿行,等真正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半空中。

    “快开门!”

    守门的侍卫接过递过来的腰牌,顿时心里一惊,立刻喊着同伴开门。,

    这御驾按理说还得大半个月的功夫才能回京,怎么万岁爷这会儿就到了?

    进了宫门,康熙便少了几分忌讳,他回头将在穆克登怀里昏昏欲睡的胤祐一把抓到自己的马前,就这么骑着马在紫禁城里飞奔着。

    夜里的紫禁城是十分寂静的,马蹄踏过甬道的声音传遍了六宫,已经睡下了的各宫纷纷点燃了烛火,派人开门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康熙没有功夫管宫里人的反应,他一路飞奔到慈宁宫的门口,翻身下马,又将胤祐也抱了下来,用力敲响了慈宁宫的大门。

    紧闭的大门几乎一瞬间就被打开了。

    与外面寂静无人走动的紫禁城不一样,慈宁宫里此时却全是人。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到是康熙,立刻跪倒在地上,留在宫里的魏珠急匆匆的上前向康熙回禀,而胤祐却顾不得这些,放开康熙的手,向着屋里就跑了过去。

    然而一路颠簸又多日未曾好好进食的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刚跑到门口,就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狠狠的摔进了屋里。

    “七阿哥!”

    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扶住了摔在地上的胤祐,胤祐抬头去看,正是苏麻拉姑。

    苏麻拉姑明显憔悴了很多。

    胤祐记得自己离宫之前,她还被岁月优待着,脸色红润,连白头发都没有多少的样子,可如今才短短的几个月,她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脸颊上瘦的都没了肉,只剩下皱纹,而头上那一缕缕的白发,遮都遮不住了。

    “嬷嬷,老祖宗呢?”

    胤祐摔得太狠了,额头磕在青砖上,已经破了皮,缓缓的渗出血来,一阵阵的眩晕向他袭来,可他却坚持着紧紧的握住苏麻拉姑的手,借着那力道站起身来。

    “快,快进屋去看看,”苏麻拉姑的手颤抖着,“老祖宗等着你呢,她不肯走,就是在等着你跟皇上呢。”

    胤祐撒开苏麻拉姑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去,他的腿刚刚似乎摔伤了,疼的厉害,可他却已经顾不上了,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

    太皇太后安详的躺在床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跟睡着了并没有什么区别,胤祐踉踉跄跄的进来,却下意识的放慢的脚步,怕惊扰到了昏睡的老人。

    “老祖宗,小七回来了。”胤祐小心翼翼的靠在床边,伸手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那手冰冷的惊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嬷嬷说老祖宗在等小七,那现在小七回来了,您别睡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胤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将太皇太后的手捧到嘴边哈着气搓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太皇太后一点温暖。

    “七弟,你别这样,让老祖宗走的安稳些吧。”

    一道带着变声期独有的沙哑的声音从胤祐的身边传来。

    胤祐倏然瞪过去,怒道:“你别胡说,老祖宗她还好好的!”

    太子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胤祐,仿佛在看着一只即将被抛弃的雏鸟:“太医说老祖宗差不多就是今天了,你这一身狼狈的,赶紧回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这些日子有的守着呢。”

    太子的话如同一道利剑直直的插入胤祐的心中,虽然自从得知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后,他心里已有了一些准备,但也难免还有一丝的奢望——

    也许就像上次一样,只不过是太医不敢下药,等他们回来,给老祖宗用上药,她就好了呢?

    可如今,太皇太后怎么也捂不热的手,和太子毫不掩饰的话语,狠狠的打破了胤祐心里的幻想,胤祐明白,太子敢这么说,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太皇太后真的没救了。

    “不可能!”胤祐的声调拔高,“我走的时候,老祖宗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不起了?太医呢,你们给老祖宗用了什么药?”

    “胤祐,别胡闹,”太子用一种好似很理智实际上却很无情的语调斥道,“太医们尽心尽力了,孤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也不能随意迁怒旁人。”

    胤祐扶着床沿就要站起来,却突然感觉手里一动,他再也顾不得太子,惊喜的看向太皇太后:“老祖宗,您是不是醒了?我感觉到了,您在抓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了的,您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此时康熙也从屋外走了进来,听到了胤祐的喊话,他直接越过众人走到床边,也是神情紧张的盯着太皇太后,呼唤道:“皇祖母,孙儿回来了,您快醒醒吧。”

    不知是不是太皇太后真的留着一丝气力等着她心爱的孙儿和曾孙,已经昏迷了三天的太皇太后,竟然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太皇太后转头的动作很吃力,但眼神却清明的不像是将死之人,她在康熙和胤祐脸上来回看着,嘴角缓缓的扯出一丝笑容。

    “老祖宗!”胤祐也含泪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舍得抛下我的!您可不能这么吓唬人啊呜呜——”

    康熙伸手捂住了太皇太后的另外一只手,眼神却看向跪在一旁的太医,太医神色不变,缓缓的对着康熙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俯身不语。

    康熙心里一凉,明白了太皇太后能醒来,恐怕是太医刚用上了手段,想叫她最后留下些话,而用了这样的手段就说明,太医已经断定了,太皇太后不行了。

    “小七,别哭,”康熙伸手帮胤祐把额头伤口留出的血擦掉,“你之前在草原上不是跟塔娜格格学过一首歌吗?唱给老祖宗听好不好?”

    胤祐咬着嘴唇抬头看向康熙,可他在康熙的眼中,只看到了无尽的悲伤,胤祐很想问为什么不叫太医再试一试,可太皇太后却再次无力的松开了他的手。

    他的老祖宗,恐怕真的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胤祐双手并拢,将太皇太后的手握紧,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脸上,按照康熙说的,口中低低的唱起了一支蒙语的小调。

    这是塔娜教给他的,歌词的大意是讲述蓝天白云下,大草原上一群少年少女们比赛骑马,又互相诉说爱意的故事,胤祐的蒙语说的并不标准,曲调也因为眼泪而有些断断续续的,可太皇太后却听得满眼温柔。

    她歪着头看着胤祐,却又仿佛不是在看胤祐,而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在大草原上与小伙伴们嬉笑打闹的美好时光。

    从大草原上的小公主到养育了两代帝王的太皇太后,她的经历是一个亘古的传奇,可在她的内心深处,依旧埋藏着当初最纯真的美好。

    太皇太后微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抓住了胤祐的手。

    她的小孙孙还太小,可她却再没办法陪伴他,保护他了,她只能将自己最后的祝福全部给他,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永远如年少时那般快乐,无忧无虑。

    在胤祐的歌声中,太皇太后轻轻闭上了双眼,即便是有太医的秘法,她也没有力气再留下任何的话,但她脸上那定格的微笑,已经说明了太多太多。

    她这一生,早早的远离了父母亲人,又不得丈夫的喜爱,甚至连儿子都不能理解她,可她却有爱她敬她的孙子和曾孙——

    她,不悔,无憾。

    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床边,紧闭的双眼中泪水不断的涌出。

    与太皇太后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从幼年时的仰望崇拜,到亲政前的互相支持,再到她白了头发后的超然与慈爱。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了,护了他一辈子的皇祖母,真的已经离他而去了。

    慈宁宫里的人跪了一地,可康熙却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自己沉浸在回忆里,他要好好的想想,好好的记住,决不能让这些点点滴滴从他的回忆里消失。

    过了许久,康熙才再次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向还趴在床边的胤祐,胤祐的歌声早已停止,如今却是一动不动的模样。

    “小七!”

    康熙惊叫了一声,伸手去碰胤祐,却发现他早已失去了神志,无声无息的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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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祐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周围似乎正燃着熊熊的烈火,烤的他浑身发烫,他想要逃出去,却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他在屋子里打着转,可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都会撞到炙热的墙壁。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小七,到老祖宗这儿来。”

    胤祐惊喜的转头去找,却看到熊熊烈火中,太皇太后正微笑着看着他。

    胤祐想要扑过去,却被烈火灼痛的跌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又听见在他的背后,同样的声音在说着:“小七,不要过去,当心火。”

    为什么会有两个老祖宗?

    胤祐迷迷糊糊的坐在地上转着头,火光中,两个太皇太后,一个慈爱一个焦急,都是那般的鲜明,让他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渐渐的,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火中的两个太皇太后却越来越淡,似乎被这火烧化了一般,胤祐心中大急,就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就在他心慌意乱的时候,突然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瞬间将他给浇醒了。

    “老祖宗!”

    胤祐突然坐了起来,他头上的冷帕子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了被子上。

    “七阿哥,快躺下,”苏麻喇姑一身缟素,坐在床边,伸手将胤祐按回枕头上,又重新给他放好冷帕子,“你发了热,不能乱动,要好好躺着。”

    胤祐恍惚的环视四周,熟悉的慈宁宫偏殿,他时常午睡的地方,如今已是挂满了白布,昭示着这座宫殿的主人已然离去。

    “嬷嬷,”胤祐的声音嘶哑的吓人,“我睡了多久了?老祖宗呢?”

    苏麻喇姑轻轻握住胤祐的手,缓缓的拍着:“七阿哥您已经昏睡了三日了,老祖宗在正殿,皇上守着呢,皇上说,老祖宗最放心不下你,所以没叫把你送回去,让你就在这儿养病,离老祖宗近近的,让她保佑你好好的。”

    胤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翻身面向里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的额头和膝盖都很疼,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嗓子干的好像要裂开,可他却就这么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无声的流泪。

    康熙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一路奔波,快马赶回京城,康熙也累的不轻,这三日来又忙于太皇太后的身后事,一直不得休息,此时也是一身的疲惫,脸上的胡茬都长了出来,眼眶也泛着青色。

    御驾尚未到京城,康熙身边的人手不全,可太皇太后的丧仪不能拖,所以这三日来康熙很多事不得不亲力亲为,因为他总有些信不过临时调来的人,怕会怠慢了他的皇祖母。

    好在太子如今年岁见长,也能帮上一些忙,康熙才有时间到偏殿来看看胤祐的情况。

    “姑姑,您去帮小七准备点吃的吧,要稀一点的米汤,他太久没吃东西,得慢慢来。”

    康熙在床边坐了下来,却支走了苏麻喇姑。

    “小七,想哭就哭吧,”康熙斜斜的靠在枕头上,将团成一团的胤祐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朕知道你难受,朕也难受,这会儿没人在,咱们爷俩都好好的哭一场吧。”

    说着,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哽咽。

    胤祐把自己翻过来,伸手紧紧的抱住康熙,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就是止不住的哭。

    小儿子的哭声将康熙心里的悲怆都引了出来,他也不再掩饰自己,任由眼泪从眼眶里不停的滑落。

    这三日来,他看到了很多祭奠的人都在哭,可他们哭的都很假,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只有他的小七,跟他一样的难过,一样的悲痛,一样的失去了心里最最重要的亲人。

    父子两个就这么抱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依靠着对方来发泄着心里的痛苦,整个偏殿里只能听到胤祐抽泣的声音,一声声的叫人心里揪得慌。

    苏麻喇姑站在门口,挡住了前来送粥的宫女,示意她们不要进去,因为她明白,对于现在的胤祐来说,痛快的哭一场,比一碗清粥,来的更为重要。

    哭泣是一件特别耗费体力的事情,痛快的流泪过后,胤祐身上的疼痛和难受全都找了上来,胃里也开始丝丝缕缕的疼了起来。

    “汗阿玛,我不舒服。”胤祐挣扎了一下,康熙将他抱的太紧了,闷得他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泪意,才放开了怀里的小儿子,关切的问道:“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胤祐叹息道,“我感觉我身上的零件都坏了,头疼,腿也疼,眼睛看不清,鼻子也不通气,耳朵里好像有只小蜜蜂一样,胃里也难受。”

    康熙心疼的揉了揉胤祐的头发,安慰道:“没事的,你额头和膝盖上是那天摔到了,不严重,已经上了药。这段日子天天赶路,你太累了,再加上心里郁结难平,才发了热,迷迷糊糊烧了三天,难受是正常的,等会起来吃了粥喝了药,就好了。”

    等在门口的苏麻喇姑这才带着宫女走了进来,先给胤祐倒了一杯温水叫他慢慢喝了,缓了一会见他胃里不难受,才将白粥端了过来。

    康熙这几日也没怎么吃过,见苏麻喇姑准备的多,也要了一碗,父子两个在床上对坐着,用着同一张炕桌,慢慢的吃完了这些天来第一顿舒服的膳食。

    怕胤祐再吐,康熙不许他多吃,只喝了小半碗就叫人收了,胤祐这会儿却叫白粥引起了食欲,饿的眼睛直泛绿光,揉着肚子委屈的盯着康熙看。

    康熙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动一动吧,到前面去给你老祖宗上柱香,回来再给你吃。”

    胤祐点头答应了,苏麻喇姑早已给他准备好了丧服,伺候着他换好,又叫了小太监过来扶着他,慢慢往正殿走去。

    正殿里,太皇太后的棺椁停在正中,宝华殿的法师们坐于四周,正在念诵着经文。

    后宫的嫔妃们本应以佟佳皇贵妃为首祭奠,可佟佳皇贵妃自己也病着,跪了一天就起不来了,如今是钮祜禄贵妃领着头,跪在一旁焚烧着各宫抄写的经文。

    太子本来跪在正中,见康熙和胤祐过来,起身来迎,胤祐还记得太皇太后临去前,太子迫不可待的模样,心里厌烦,并不理他,而是径自走到了太皇太后的灵前。

    一注清香,一摞纸钱,似乎活人能为亡者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胤祐不顾膝盖上的伤,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对着太皇太后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慢慢站起身来,走向那高大的棺椁。

    对于胤祐来说,那棺椁过于高大,他站在地上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他转身求助的看向康熙,康熙走到他身边,亲手将他抱了起来,让他能看到里面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丧仪其实早就有准备,入棺的时候又有康熙盯着,绝没有丝毫敷衍的地方,胤祐抱着康熙的脖子,静静的看了许久,方才道:“老祖宗您放心,小七会好好的,也会一直记得您的。”

    苏麻喇姑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打开给胤祐看,里面是已经被翻的卷了边的他亲手给太皇太后抄的经文,他亲自磨的珠子给太后做的一串念珠,还有他小时候落在慈宁宫里的小香包、小挂件,甚至还有小半个饽饽。

    苏麻喇姑用手指了指那小半个饽饽,说道:“这是七阿哥小时候吃的,您觉得好吃,非说要给老祖宗尝尝,就那么一路举着送到了慈宁宫,老祖宗舍不得都吃完,留了这么小半块,时时的看着,就对我说,咱们七阿哥最孝顺,有什么好的都惦记着他的老祖宗。”

    这样说着说着,苏麻喇姑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她将那个小木匣关上,送到胤祐的手中,继续说道:“这些都是老祖宗天天看着念着的东西,她说过要带着去的,七阿哥给放到老祖宗的身旁吧,让她知道,她的七阿哥一直念着她呢。”

    小小的匣子里,装的满满的都是祖孙之间那化不开的情谊,胤祐用袖子蹭掉脸上的泪水,俯身将那匣子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不是头顶,也不是脚边,而是在她的手旁边,让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胤祐含着泪对着太皇太后露出了一个笑脸,他要叫他的老祖宗看到他好好的,让她放心的去。

    唯愿来生,不做祖孙,而做母子,让他有时间长大,好好的孝顺她,照顾她,报答她这一世的舐犊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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