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八章再遇年年
乌头其实很有入药价值,山中都有栽种,水蛟为了找到漂亮的花可谓是千辛万苦,虽然最后送出去的是毒花。
这也不是水蛟第一次送花给宁公子,只是先前那一次,宁公子收到花后表情有些怪异,隐约还有点嫌弃,它以为是花不够漂亮,所以才爬山涉水去找。常年住在深山里又躲着人群,它自然也不了解其实凡间的男人,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会喜欢收花。
除非送花的那个是他倾慕者。
深夜,穷秀才抱着一个包裹悄悄出了门,他似乎有些恐慌,开门时只开了一条缝便左看右瞧,确定没人了才踮起脚离开了房间。客人住的房间在二楼,客栈只有大门可以离开,但深夜是被关上的,也有人把守。
他特意绕开了秋靖荷几人的房间,从另一个楼梯下去,却是去了厨房的方向。厨房角落里放有一个带盖的大木桶,里面残留着一些残羹剩菜,是吃宵夜的那些人留下的。
天助我也!
他脸上一喜,赶紧抖开包裹要把里面的东西倒下去,只要倒下去再搅一搅,就再也没人找到了!
然而,就在包裹打开的瞬间,一只硬朗有力的手猛地捉住了他!
“我不明白……”宁公子嘴唇发黑、脸色苍白地裹着被子靠坐在床壁上,失望透顶地盯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友人,“我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附近,关鹏天等人或站或坐,而司谊正在伺候秋靖荷吃早餐。被麻绳绑起来的穷秀才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包裹,里面是一些药渣和湿泥。封玉成在包裹里翻了半天,终于被折断、煮烂了的乌头花给找了出来。
没人会傻到生吃花朵,某条蠢蛇除外,但是丢到汤里煮,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封玉成摇头叹息,有些地方会用乌头来泡酒,而懂行的人也知道乌头不处理好就会有毒,这位秀才明显是懂的。
关鹏天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冷冽:“秋姑娘没有预料错,他果然选择半夜三更去把证据毁了。”
秋靖荷只顾着啃馒头,没说话。人证物证具在,还有一位“青天大老爷”,她可以收工了。
心远看出她不想管了,便主动揽过活来:“林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哼呵~好一个何必!”穷秀才猛抬头,表情狰狞,怨毒疯狂,“天道不公!凭什么我要家破人亡,你们却能高枕无忧!凭什么我寒窗苦读多年却落了榜,他嬉皮笑脸终日玩闹又闯祸,却能高中桂榜!还得了个亚元!这不公平!还带我去京城?我稀罕吗!我知道你们背后都在笑话我!笑话我一次又一次落榜!笑话我穷!都在笑话可怜我!”
说白了,其实他就是妒忌秋贵宝年纪轻轻就中榜还有个好姐姐和姐夫,妒忌宁公子中了亚元还家中有财,妒忌伊恒有副好相貌,妒忌封玉成有一技傍身,妒忌心远能当上知府,妒忌关鹏天能够修仙,妒忌那条蛇明明是妖却能得到那多人的帮助……
他妒忌所有人,也恨所有人。
替罪羊他都想好了,这个怪物那么蠢,一旦它被认定为凶手,那肯定不会拉船,他们也都去不了心心念念的京城。而且关鹏天肯定会选择杀它,它一旦反抗,那么大的身躯,绝对能杀死不少人!
全都死吧,那些得到上天馈赠的人全都去死!
小水蛟虽然蠢,但是它敏感,瞪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穷秀才,好一会儿才歪过头蹭了蹭秋靖荷的手臂问道:“他、他是在恨我吗?为、为什么呀?”
秋靖荷很淡定:“别管他,他脑子有坑。”
小水蛟信了:“哦,那他真可怜。”
众人:“……”
司谊把它提溜在一个装了水的盆里,不让它打扰秋靖荷吃早餐,更别碰他的未婚妻!
小水蛟是个没心眼的,看到自己最喜欢的水,立刻在里面游了起来,那无忧无虑的样子确实让人羡慕。
最终心远把穷秀才带去了当地衙门,怎么判的秋靖荷没怎么打听,只知道是入了牢,据说长时间内他都不可以再参加科举了。残害同窗是重罪,更何况他害人的理由竟然是出自妒忌。
等一切告一段落,心远和关鹏天带着一船的书生出发回门周,而宁公子养了半个多月的病,终于彻底稳定下来,他们这才按照原来的计划,租了一条小船,由变大的水蛟负责拉船,出发京城。
宁公子也是心大,不过算起来他跟穷秀才认识的时间也不过那短短的一个月,感情深厚不到哪里去,因此郁闷了几天就继续嘻嘻哈哈的了。
至于弟弟阿宝?
这段时间他一直躲在房间里看书,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后发现穷秀才没有跟船问了句,被搪塞过去了。
他也不傻,见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便也没多问。
这次行船除了秋靖荷依旧晕船以外,一切顺利,不知道是不是蛟龙的气息过于霸道,导致其他的低阶妖兽都不敢靠近。
要去京城关卡重重,直达是不可能的,他们在最后一站港口就得下船。港口名为岭文港,以捕鱼为生,位置在内海的海岸边,距离最近的城市起码还要走半天的路,以马车的速度来说。
走路就更远了。
水蛟上岸后化成了人身,竟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看起来也不过12、13岁,满脸都刻画着天真,跟原型极为不符合。由此可见,他年龄在妖族中不算很大,但天赋是有的,就是特能折腾,几次三番差点把自己给弄死。
他喜欢跟着对他好的秋靖荷,却被司谊赶走了。懵逼了会儿,见到宁公子朝自己招手,便高高兴兴地蹦过去了。
没走几步,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伊大公子?封大夫?”
豁然回首,竟是个熟人,准确的说…是熟鬼。
靓丽的杏色短衫,高耸的马尾辫,身后背着箭筒,手里还拿着弓箭。英气的少女从树丛后走出,即高兴又略显戒备:“是你们吗?”
伊恒眯着眼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翻,终于翻出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你是…洪年年洪姑娘?”
少女点点头,笑了:“对,公子认出我来了,能见到你们真是巧。”说完,她把弓箭背到了身后,猛地一挥右手喊道,“莫怕,是熟人,都是好人!”
话音刚落,远处周围稀稀疏疏又出来了不少人,皆是衣衫褴褛,略带恐惧地盯着他们。但是在洪年年的再三保证下,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各自去干活了。
洪年年走近了几步,利索地抱拳行礼,看上去就是位英姿飒爽的江湖儿女。这变化太大,伊恒差点就被认出她来:“你来猎杀妖兽?”
她点了点头:“我本就是猎户出身,再加上…身份特殊,倒也有一战之力。这附近的海域都有妖兽潜伏,早就没人出海了,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伊恒微笑:“妖兽大约是不敢出来了。”
闻言,她扫了所有人一眼,点点头,也不再追问这些:“诸位是要去何处?”
“京城,不过……”伊恒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处可有客栈?再走下去怕是要天黑。”
“客栈没有,废屋倒是挺多,数年间这港口多次遭到妖兽袭击,已死了大半的人,因此很多屋子都空了。若是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带路。”
伊恒回头问了下,发现都没意见,便接受了。
去废屋的路上,伊恒一直在套话。原来洪年年那日离开伊府后,四处流浪,也想尽办法去做好事,但大多数都被当成吃人的妖怪被撵走,甚至偶尔会碰到收妖的道士,有真有假。
但她生性坚韧,也不怨恨他们,更没自暴自弃。
后来突发奇想,反正她现在的身体介于实体和空气之间,想死都不容易,被砍了脑袋捡回来竟然还能接上,便索性去猎杀害人的妖兽,这也算是做好事。就这么磕磕碰碰,被杀了无数回,竟自己摸索出一套不错的武艺来。
十多天前,她追着妖气来到这岭文港,好不容易打退了一波又一波水妖,但指挥的老大一直没找到,因此也逗留了下来,天天守在港口,结果今天一等,没等到水妖,却等来了熟人。
她为他们找的是一间稍大的屋子,三间房,挤一挤可以全部住在一起:“另外,晚上入寝最好关上门窗,堵上耳朵最好。江中有鲛人,我怀疑它就是这次首潮的老大,但它一直在海里,我捉不到它。”
秋靖荷凑过去司谊那儿,低声问道:“是不是那种会唱歌、眼泪可以变成珍珠、死后化成泡沫的美人鱼?”
司谊扭过头,诚恳道:“是不是美人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没有你美。”
秋靖荷脸红了,垂下头不说话。
伊恒想现在就把这灵敏的耳朵给堵上。
水蛟原本就站在她身后,也听到了,便很真挚地应了句:“对对对!我也觉得秋姐姐你最漂亮了!”
众人瞬间无语,司谊阴气沉沉地回过头,没等水蛟再说些什么,宁公子已经一把捂住他嘴巴拖到一旁。
也许是许久没见过这么轻松的画面,连洪年年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夜晚入睡后,三更半夜,一阵隐约的歌声环绕在港口上。歌声缥缈动听,似天仙月曲,旖旎饶心。宁公子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只是目光溃散,显然并不清醒。
他只着单衣亵裤,翻身下床,连鞋都不穿了,就这么顺着歌声离开了房间,顺着大门走去。
早已堵上耳朵的伊恒也打开了门,无奈苦笑,又是预料之中。
然而,在下一秒,宁公子似乎踩到了什么,只听到地面一阵尖锐的惨叫,他突然往下一摔,狠狠地撞上了客厅中央的方桌,彻底晕死过去。
歌声对睡着的人有用,对昏迷的人可没有用处。
伊恒抽了抽嘴角,靠近后才发现……
原来宁公子踩到的是躺在地上睡觉的水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