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可曾爱过我
傅名扬今天心情特别好,那好看到不像话的脸柔和中还带着几不可察的笑容。
张静仪坐的位子面对门口,一看到他,面露微笑:“名扬,回来了,去看奶奶了吗?”
傅名扬轻描淡写地:“刚从奶奶那儿来。”
“过来。”傅国鼐坐在背对他的单人沙发,威严地喊了一声。
张静仪笑盈盈地朝他挥挥手:“名扬,来。”
傅名扬手下意识地插进兜里,面无表情往前走两步,剑眉微蹙,问:“什么事?”
傅国鼐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桃花眸,深沉严肃地盯着他。
这孩子心一个咯噔,真的是刚大病一场,脸有些苍白瘦削,不过春风满面的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样锐利的眸,隔空交战,就好像那同样的驴脾气,谁也不让谁。
傅国鼐仔细地打量他:“坐下。”
张静仪拍拍自己身边的位,慈爱道:“来,坐这儿。”
傅名扬正犹豫该坐哪儿,才不会被老头子发现受伤的左手,目光不经意地闪了闪,顺势移步过去,坐在张静仪身边。
张静仪扬起眉毛,眼睛发光,这孩子今天转性了,竞然愿意坐她身边,嘴角的笑完全掩不住。
傅国鼐不动声色看着他,臭小子,骗得了别人,骗不过他。
张静仪笑意加深,关心道:“名扬,公司忙吗?”
傅名扬淡淡地:“年末收官那段时间忙了点。”
傅国鼐双手手肘搁在扶手上,十指交握,盯着他:“我像你这年纪时,你大姐都十四岁了,男人在外面打拼事业,家里还是要有个贤内助才行。“
傅名扬背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我得玩个够本,才不会像某人,年纪轻轻娶妻生子,结果中年晕船,害人害己。”
傅国鼐没有发火,平静道:“我至少拎得清什么是玩,什么是认真。”
他们傅氏这一脉,从他爷爷到他自己都自律甚高,也不贪恋女色,臭小子也不赖,没有那种花花公子的习气,若有,他抽死他。
傅名扬扬唇:“放心,不会让你最后一个知道,时候到了会说的。”
傅国鼐看了他一眼,挑眉一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张静仪一听,可乐了,神色一亮,身子一偏,声音提高:“京城那家高门,我见没见过?就算不是,也无所谓,家世清白就好,我们鼐族没有门当户对那种旧时观念了。”
老太太和张静仪一直担心傅名扬找不到媳妇,顶着那张脸和那个身份,还有自身的个性,一再地帮他安排相亲,可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强迫得来,再者,谁敢强迫他呢?
“人家还看不上我们鼐族呐。”傅名扬心里想起小恶魔,不自觉地脸上就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来。
“怎么可能?”张静仪一听,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我家儿子如此优秀,全世界再难找到第二个,谁家女儿啊?金贵成这样,这么难搞?”
傅国鼐沉吟,心里却快笑破肚皮。
活该!臭小子,你也有今天,总算有人可以好好修理你,挫挫你那目中无人又放肆桀傲的锐气了。
张静以转过头,看着一声不吭的傅国鼐,气呼呼问道:“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快想想这事咋办啊?“
宝贝儿子被嫌弃了,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到底他是后爹?还是她是亲妈?
傅国鼐轻描淡写:“人家姑娘自有她的考量,想清楚是对的,免得所讬非良人,误了自己一生。”
傅名扬听出他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阴沉地瞅他一眼。
张静仪瞪他:“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傅国鼐不想在谈这件事,眸光睐向桌上的锦盒:“看看那个,刚从苏富比拍的,考考你的鉴赏功力有没有进步?”
小子小时候与他出入各大拍卖会,几个博物馆老师傅曾教他几手鉴识一眼货,他倒也有兴趣的学了些基本,不让自己看走眼。
“完全不想。”傅名扬双手插袋里,半躺半坐,姿态散漫不羁。
傅国鼐轻笑,没有说话,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张静仪摇摇头起身,无奈道:“我去看看如意年夜饭准备的怎么样?你们父子慢慢研究。”
经过傅国鼐那边,面色一沉,悻悻道:“今天是大年夜,不只要难忘今宵,还要欢乐今宵。”
她话中有话,警告意味浓厚。
傅国鼐看她一眼。
待张静仪离开客厅,他才幽幽一叹,淡淡地自言自语:“人老了,看东西难免看走眼,十一个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讹了?”
傅名扬剑眉微拢,目光闪过一丝迟疑,放兜里的手握紧,两秒后,站起来,向前一步,垂首敛眉。
傅国鼐似笑非笑,眼光凌厉:“悠着点。”
傅名扬腹腓,臭老头!
犹陷在自己的思绪,下一秒,傅国鼐二话不说出手,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扯,那只骨裂的手,立马现形,横在两人的面前。
傅名扬忍痛,面不改色,但那瞬间的咬牙,致使下颚紧繃,全数收入傅国鼐眼里。
傅名扬抬眸,父子两人目光接触。
傅国鼐沉声问:“怎么回事?”
傅名扬挺直了腰,愤愤地甩开他,另只手握着手腕,活动两下。
“到底怎么回事?”
傅名扬:“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
傅国鼐怒不可抑:“谁伤的?”
“我自己。“
傅国鼐听到这话,脸色刷地苍白,眼神紧张:“你又做恶梦了?”
他紧盯着傅名扬,一时之间,只想到他拿刀把自己的手劃得鲜血淋漓的画面,心脏像被人掐住,十指也收紧扶手,手背关节巨白。
傅名扬声音冷淡:“不是你想的那样”定定地迎视父亲,几秒后,才说:”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忘记刀子劃在皮肤上是什么感觉了。”
音落,傅国鼐脸瞬间崩了。
他眼里的心疼,沮丧,悲伤,痛苦,悔恨交错而过,看得傅名扬喉咙紧缩,胸口涨涨的。
他们两人同时失去至爱,亲情与感情一夕间塌房,原本该互相扶持,可老头子对他有所隐满,母亲死的不明不白,让他没有办法原谅他
两人都骄傲的不向对方乞求感情,却也在对方的内心深处,有着深刻的情感,他爱他,就如他爱他一样。
因为爱,他们有世界上最强的连结。
因为恨,他们心中的裂缝,清清楚楚地搁在那儿,能抚平吗?亦或许,永远都不可能了。
——
除了每个月的家聚,大年夜肯定是要一家人一起吃饭的。
众所周知,全京城没有人敢得罪这座宅子背后的人,可却没有什么人知道,除了当事人,龙之巅也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
像出生就被丢包的双双对对,孤儿院领养的卧虎藏龙,被仇家追杀的□□老大阿郎夫妇一家三口,五湖四海
大年夜,中秋节,这两大团圆日,龙之巅的大庭院会摆上十数桌,一起围炉。
刘霆例外,他是来蹭饭的。
他的父母自小离异,各自嫁娶,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父母两人从小像推皮球,把刘霆推来推去,谁都不待见他,爹不疼,娘不爱,他被推的火冒三丈,十岁那年自立门户,自给自足。
因为那年,刘霆展现了他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被封为神童,由国家重点栽培。
这大抵是他父母使料未及的事情,就像他们也没想到,刘霆喜欢的是同性一样的吃惊。
傅平傅安已入傅家族谱,与傅国鼐一家同坐主桌用餐。
今年的大年夜较往年来得晚,已然二月,本该漫天飞雪的除夕,不见絮絮白雪,却有蜡梅皑皑,乍见以为。
爆竹声不断,即使龙之巅远离尘嚣,还是不绝於耳,温暖的氛围随着热腾腾的饭菜出炉,也在这群人的心里漫延开来。
饭后,一群人嘻嘻闹闹的,不是武术竞技,就是闲话家长,打屁聊天,直到吉祥出现。
吉祥站在庭院中间,拍拍手,中气十足地开口:“好了,大夥儿都吃饱了吗?”
所有人循声望去,异口同声:“吃饱了。”
“吉祥,年夜饭贼好吃,如意手艺连炉廷的师傅都没得比。”刘霆竖起大姆指,狗腿道:“她是我心中的米其林。”
众人鼓掌叫好。
“就你嘴甜。”吉祥一张圆脸,笑得嘴巴阖不拢,望向众人:“都吃饱了,一起去天静堂给老爷和少主磕头拜年,老爷和少主要发红包了。”
期待已久的发红包,大家乐呵呵地成群结伴,一起步行前往天静堂。
二十分钟后,天静堂里,傅家人已静坐在里面。
主位左方皇宫椅坐的是傅国鼐,老奶奶坐在右边的另一张。
傅家人个个容貌姣好,姿态都有说不出的矜贵高雅。
尤其是傅国鼐和傅名扬两父子,前者沉稳持重,透着一种无比摄人的威仪,后者俊冷内敛,眉宇间的静定像是高贵的君王。
吉祥站在厅前指挥:“挨个站好。”
一众人等排的整齐劃一,先向主位的傅国鼐和老奶奶拜年,再依序是张静仪,傅名扬,然后是傅咏絮,傅毓秀,最后是傅平和傅安。
大家说起吉祥话来一溜溜地,喜气洋洋,过年的味儿更为浓厚,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接着井然有序地走向前,从傅家人手上逐一领取红包,个个眉开眼笑。
双双对对年纪最小,一模一样的长相与表情,甜美的笑容,是老奶奶的小宝贝,更是所有大哥哥,大姐姐们心中的小丫头,两人的红包领的也最多,美滋滋地。
刘霆看似混不吝丁,可应付老人一套套的,那张嘴像泡在蜜灌子似地,说出的话,叫老奶奶和张静仪笑得见牙不见眼。
拜完年,人群就散开成三三两两。
平常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龙腾虎跃被几个小辈围绕,要他俩指导武术。
卧虎:“哥,我们俩今年毕业了,要跟在少主身边,教教我们吧。”
藏龙:“哥,走两招。”边说边比手劃脚。
龙腾虎跃看一眼傅国鼐,后者有自知之名,有他在的地方,气氛比这天气还要严寒,起身退场。
天气寒冷,老奶奶的关节炎疼痛加剧,张静仪和傅咏絮扶着老人家回牡丹苑歇息。
双双对对和阿朗的孩子,一会放烟花,一会燃爆竹,乐不可支。
刘霆领到红包,像只猴子蹦跶到傅名扬旁边,笑咪咪地:“老大,有什么乐子?”
傅名扬坐在圈椅,低头摆弄手机,不太想搭理他。
不过刘霆一向挺能自嗨,自顾自地说:“贼无聊地,咱摸个两圈?”
傅安闻声,立即前进两步靠过来:“我严重怀疑,你今晚打算赖在这儿不走了。”
“怎么说话呢?”刘霆被说中心事,脸黑了半秒,对着傅名扬,又是另一番面目:“大过年的,玩玩呗,怎么样?老大。”
傅名扬懒懒地掀眼皮,看他一眼:“没兴趣。”
刘霆又问傅安。
傅安掏出手机:“跟哥说,缺多少?直接转给你。”
“去。”
他不死心,开始组织人打麻奖,问了一轮,没人要和他凑一桌。
在场除了傅名扬可以与他一较高下,论头脑没有人赢得过他,谁会拿自己的钱做肉包子。
刘霆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怂即即的一群人,没劲儿,我回去打遊戏。”
垂着头,背对傅名扬,挥挥手离开,步伐又颓又丧。
傅名扬看了傅安一眼。
傅安跟上去,手拐过他的脖子:“双排,打不打?”
“打。”
“上我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