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 忽然对着钱小绿的方向，直挺挺跪下。
钱小绿被吓了一跳, 害怕地退后一步。
两个外邦人不明所以，高声重复：“小绿师傅，请收我们为徒！”
有了第一回经验，这次发音字正腔圆。
不过这话从两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口里说出，怎么听都很违和。
“漂亮姐姐，我不认识他们。”
钱小绿握紧少女的手，怯怯地探出脑袋。
感受到手心里湿润的汗，陈茶再看向面前两个“专家”时，多了一份无语。
“你俩不是专业的吗？”
面对质疑, 两个“专家”脸不红心不跳, 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正因为专业对口，所以能一眼看出贵国的制造水平远在我们之上。这位小姐是一位天才的炼器师，我们非常希望向她学习。”
听完解释, 钱小绿松了一口气, 礼貌拒绝：“我教不了什么, 也没时间教, 你们找别人吧！”
“那……”
外邦人换了个思路，问道：“如果小绿师傅不愿意，我们可以花钱买回原稿和一份现在的图纸吗？”
“不是银子的问题。”
“银子都不是问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钱小绿没辙了, 她轻扯少女的胳膊, 扬起天真烂漫的小脸，问道：“漂亮姐姐，我们要不敲他们一笔？”
陈茶嘴角微抽，想不到这丫头看着不谙世事, 实则是个鬼机灵。
毕竟送上门的冤大头，不敲一笔都对不住自己。
但陈茶因为上次一时意气，进度条回弹，现在好不容易把进度条掰回正轨，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只能狠下心拒绝。
钱小绿出身市井，跟着钱账房耳濡目染，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这时候耷拉着小脑袋，闷声道：“漂亮姐姐，小绿是不是说错话了。”
看不得小姑娘委屈，陈茶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重了，她半蹲下身，看向小姑娘的眼睛，解释道：“姐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银子当然很好，谁会不喜欢银子呢？但有些东西，比银子更重要。”
钱小绿一时愣神，因为从来没有大人，愿意蹲下来，望着她的眼睛说话。
面前的少女，语气温柔又愧疚，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自己的影子。
少女摸着她的头，认真道：“小绿，你有天赋，不要浪费它。如果一个炼器师不在意稿图，就像一个剑客从不擦拭佩剑，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
钱小绿似懂非懂，问道：“所以他们想追回原稿？哪怕原稿已经被淘汰了。”
“是这个意思。”陈茶捏了下小姑娘鼓鼓的腮帮子，“对所有创作者而言，作品就像孩子一样，谁会嫌弃自己的孩子长得不好看？”
钱小绿闻言重重点头：“漂亮姐姐，小绿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看向两个外邦人，板起小脸，努力显得严肃一点。
“原稿件可以给你们，但现在的设计图是叔叔们和我一起做成的，不能卖给你们。不过，你们可以跟着学习，但不能打搅叔叔们做事，还有我听不懂你们说话……”
抽象的图纸，哪有直接交流更有效率。
见钱小绿松口，两个外邦人欣喜万分，当下表明诚心道：“小绿师傅放心。威廉公爵在贵国待了不到两个月，回来时已经能听懂贵国语言，我们也能自学。”
陈茶目光望向一旁的少年，提议道：“燕公子，你不是说要开个翻译班吗？现在有两个现成的小白……学生。”
燕乐恩淡定点头。
两个外邦人感动得眼泪汪汪。公主不但允许他们学最新的技术，还附送学知识。
他们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的金箔纸，高捧着送到少女面前，高声道：“公主殿下，您的福泽庇佑万民，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翻译班，不收学费。”
陈茶被亮闪闪的金纸闪到了眼，面无表情道。
他们的口袋是无底洞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能装。
外邦人没有放弃，他们展开金箔纸，上面印的是一些图画和文字。
第一行翻译过来是：《马铃薯的秘密》
他们低下头颅，再次向少女承上这份金箔包裹的马铃薯种植手册。
“公主殿下，我们听说这片大陆有三个不同的国家，还有许多零散小国。当分散不能解决问题，统一成为定局时，粮食，技术，知识将是您手中最锋利的三把宝剑。”
建康元年十月三十一日，公主府。
偌大的桌上摊着许多报纸和账单，角落里还有半叠栗子酥。
陈茶很少有食不下咽的时候，除非进度条，出现了大问题。
她曾做过周密的计算，只要保持正常消耗，任务截止前一天，进度条肯定能拉满。
然而现在是，第二天卯时三刻整，进度条依旧搁在99不动弹。
她昨晚一宿没合眼，重复着打开面板，关上，再打开，再关上……就是没听到任务截止的声音。
陈茶又梳理一遍最近的安排。
所有产业的工钱都发下去了，连公主府都没放过。五虎城在有条不紊地建造，只有商会中途出现了一点差错。那些齐商手段够狠，前期拦截物资，后期直接派人动手。
不过有陆七八这个间谍时不时传递消息，在某次动手时，被提前派去蹲点的武林人士抓个人赃并获。
这事被江湖日报披露后，百姓们义愤填膺，既为本地商户打抱不平，也开始自发抵制齐商产品。
而江都商会借着这股东风迅速崛起，不出几天时间，已经和楚商和外邦人搭上了关系。
陈茶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结束投资，但即使这样，当初撒出去的钱竟赚回大半。
再迟一点收手，进度条又要缩水。
想到精神小伙筹备着下一次出海，陈茶说服他大哥，把钱转到另一片未知的土地上。
每天往皇宫和工部跑，陈茶回府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时间坐下来吃早点看八卦了。
小桃这些天买回来的小报占领大半个桌面，陈茶随手拿起一张小报，见到商会那一栏广告时，目光一滞。
“公主！小的带了陆小子的信！”
门口传来胖墩充满活力的喊声。
老赌鬼和王昊紧跟其后。
三人早上常在院子里讨论商会的事，陈茶嫌吵，还搬到宫里住了几天。
她把小报缓缓放下，向胖墩露出亲切友好的笑容。
“正好，本宫有话问你。”
钱账房脚步一顿，心里有点发毛，搓掉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少女面前，把密信放在桌上，问道：“公主，啥事啊？”
“‘押宝’是谁想的主意？”
陈茶笑眯眯地问道。
“是……”
钱账房肥胖的手蜷缩起，支支吾吾。
“是我，”老赌鬼向前一步，大大方方地承认，“您既然决定把商会暴露人前，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打开知名度，还能赚点小钱，一举两得。”
陈茶简直被气乐了。
“十万两银子叫小钱？”
胖墩惊讶道：“公主，你咋知道的？这个押宝活动昨天才截止，我们三个算了一个晚上才得到这个数。”
“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仨串通好的吧，非要最后一天来个惊喜？”
陈茶脸上划下几道黑线，一天时间，她上哪儿处理多出来的十万两银子。
“这不能怪我们啊，不到最后一天，谁知道哪家是黑马？而且，我们早就在各家小报上刊登了，还以为您早就知道。”
钱账房越说越觉得委屈。
押宝，顾名思义，看中哪个项目就押哪个。和赌博区别的一点是，所有账目都是明面上的，随着涨幅变化，押注人可以选择中途弃权，也可以加注到底。
这种公开透明的方式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一掷千金的人大有人在。作为押注人，可以关注项目盈亏变化，还可以通过消费，宣传等手段，拉动项目发展。
民间有俗语：“小报范围之内，必有押注之徒。”
百家讲坛的余韵未消，商会又以这种方式名扬四海，江都可算是捞到个天时地利的好机会，如今发展势头不比京城差。
钱账房不仅委屈，还要逼逼。
“公主，我们想和你说来着，但是总是遇不上人，所以我们坚持一早来院子里大声密谋，就是为了让您听见。”
陈茶：“……我谢谢你们。”
她按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中又循环播放起“赌博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公主您客气啥，”钱账房不疑有他，拍拍老赌鬼的肩膀，赞不绝口，“还是老哥格局大！自己坐庄开个局，谁输谁赢都一样，反正庄家不会赔本。这波，高，实在是高！”
老赌鬼找到了继赌博后的新乐趣，谦虚道：“这次多亏了公主的启发，要不是公主先提出公开项目盈利，庄做得再大也没人肯进来。”
“这就是书上说的，走一步看百步吗，看来，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王昊满心敬佩，喃喃道。
陈茶牵强地扯下嘴角，心里在滴血。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拆开了钱账房带来的密信，目光渐渐沉下。
“公主，怎么了？”
周围空气变得凌然而肃穆，钱账房识趣地没有吱声，等少女将信纸握成一团，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才直觉不妙。
陈茶需要很大力气，才能平复心中翻涌如潮水般的情绪。
她低垂眼眸，没有表情，没有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看向对面吓傻了不敢动弹的三人，轻声笑道：“明天是我生日，你们帮我，买些烟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女儿要过生日啦！【手动烟花，烟花，烟花】感谢在2021-08-14 01:05:53~2021-08-16 22:1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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