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长桥
她抱着腿,委屈地埋着头,“走不动了。”她抬起头来,斜眼看他,道:“我不走了,我要去找白玉脸。”
他眉眼轻抬,眸光在幽幽跳动,良久,他才走了过来,“你不走的话,那我只能抱你走了。”
“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啊。”月赵双手作出交叉状。
他停住脚步,问:“走不走?”
“可我真的走不动了!”月赵气气地说。
他闻言后,转过身去,半蹲在她的面前,“上来。”
月赵有点错愕,但依旧没动,“可是,我想去找赵公子。”她好不容易找到白玉脸,就是想去见他而已,他们已经七年没有见到了。
“今天你只能跟我走。”他挽手一拉铁链,霸道地将铁链后的月赵拉了过来,月赵吃痛地倒在他的背上,而他也迅速起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月赵疯狂挣扎,嚷着要下去,可是却根本挣脱不了。
“咦,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你又生病了?”
月赵趴在他的背上,透过衣衫传来他身体滚烫的热度,有种异于平常的灼热感,与那晚一模一样。
他的身体在剧烈燃烧,像是一个大火炉,连带着她也感觉自己在发烫。
她没被束缚着的那只手,慢慢伸向他的额头,刚一触到,便猛然又缩回,那滚烫的灼烧感令她胆战心惊,“你到底怎么了?”
“闭嘴。”
月赵被他一震,不敢再问了。虽不知他是生了什么怪病,但看着应该是极其痛苦的。
他忍着痛,抬头看了看群山外的天空,此时还是白天,那里却已经升起了一轮灰白的月亮。月赵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蓝天上的月亮,脑中又忆起往事来。
很快又经过那处烧毁的房屋前,两人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又继续前行。
沿着房屋后面的山路一直走,然后在一棵树下右转,拐入一片漆黑的树林。即使林中很黑,苗肆仍旧走得很快,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一般。
在到达一个小山坡前,她看到崖上出现了一座长长的索桥,心中十分疑惑,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因为,这是我修的。”他的声音渐渐融入山间迷蒙的浓雾中,最后不寻踪迹。
“啊哈?”她偏头凝着他,心中有一百个问号。
可惜她看不见他此刻眼中迅速升起的火焰,须臾之间,又被他极力压制下去。
他突然笑了,是那种极其冷淡的笑,像是在嘲笑这世间可笑的缘分。月赵听见他的笑声,心中忍不住发怵。
“你在笑什么?”她有些瑟瑟地问。
“在笑……为什么让你遇见了我呢?”原来他要找的那个系铃人就一直在他身边。
“遇见你,不好吗?”
他一脚踏上那存在于两山之间的长桥,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踏得极其沉重。
“你听见了吗?不止我一个人在笑。”
月赵知道这座桥的古怪,桥下不仅有流水的声音,若是你静静听,一定会听到在那湍湍流水之中,夹杂着无数厉鬼嚎叫的恐怖声音。
“你可不可以,走快一点?”月赵带着哭腔哀求他,再不走快一些,她就要被那些诡异的笑声给吓死了。
“害怕吗?”他轻轻说着,“如果现在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呢?”
“你敢!”她死死抱紧他,“那我也一定会拉着你一起。”
她的话打断了男子的思绪,刚才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东西,有关于她的,有关于自己的,再次抬眼时,眸中已只剩下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座架在两座山之间的长桥,她以前一直不知道这是何人所建,也不知道是何时而修,只知道在桥的对面是一座高山,那是人人都向往的奉灵山。
桥的对面有一棵参天大树,那是一棵杏树。苗肆跳上树,手一松,将她扔在树上。月赵看着他冷漠的脸,心想这人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这棵树极大,尤其是那树干,有几个人那么宽。里面的空间很大,容下他们两人绰绰有余。上面的宽大树叶垂下,将里面的空间遮盖住,像一个小房子一样,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月赵故意爬远了些,离他有一定距离。她遥望下面的房屋,点点灯光映照,她又想起了那个时候,每天晚上跑到这里来偷看白玉脸他们练剑,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啊。
她看了一眼下面的院子,院中灯火通明,可是却一个人也没有,如今他们已经不在晚上练功了吗?
她疲惫地靠在树上,两日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困意猛然袭来。
“你什么时候改姓唐了?还定了这样一门亲事?”对面的苗肆突然问。
“谁说我定亲了?那婚书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哦?你想拿这婚书去骗婚?”
月赵:“我……”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小白脸啊。”
“人家不是小白脸!”月赵怒道,她转过头去抱着旁边的一根树枝,然后闭眼睡觉。
没有人看到此时的苗肆面目有多狰狞,半边脸被隐藏在黑暗中,半边脸暴露在月光下,目光冰冷,仿佛一片寒潭,又仿佛一头猛兽,眼下泪痣妖冶无比,整个人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他努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怨恨与怒火,想要安静地度过这个夜。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很快,他就会亲手结束掉这一切。
翌日,天还没亮透。
“你个色狼!死流氓!不要脸!”
一道杀猪般的叫喊声穿破头顶的树叶,直冲外空,惊走了林中一大片飞鸟。
月赵是被他弄醒的。
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自己还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手下却忽然感觉到一片滚烫湿热的肌肤。她登时睁开了厚重的眼皮,见到的却是,他强行拉着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衣领内。
月赵双颊立马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又羞又怒,盯着他破口大骂。
苗肆心虚地抬眼,正好对上月赵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她的嘴角微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眼中是难以掩藏的鄙夷与恐惧。他立马松开抓住她的手,别过脸,眼中是难得一见的慌乱。
只差一点点了……就可以摘下脖子上这颗铃铛了。
月赵快速地将手缩回来,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在他衣服上狠狠擦了擦才收回。
苗肆震惊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眸中是极力隐忍的怒火。他一夜未眠,在树上整整坐了一夜,此时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而在月赵眼中看来,他这却是□□焚身的表现。
他慢慢地俯下身,逼近她。
“你,你别过来!”月赵瞪大了眼睛,她很想逃,却因为两人被绑在同一条链子上而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逼近。
“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了啊!”
他淡淡地看着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他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门上。
月赵拼命后退,后背在树干上咯得生疼,她恶狠狠地瞪向他,“你无赖!”
他一只手挑起了她头上的辫子,在手指上缠绕,玩了一会儿,又拿起辫子在她脸颊上轻扫,好像这样就能让他解气似的。
玩够了,他的手突然扯向自己的衣领。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铃铛吗?
话还没说完,便被月赵打断了,“啊啊啊,死流氓,你给老子滚开!”
看着他要脱衣服,月赵一下急眼了,她忙闭上眼,使尽全身力气对他拳打脚踢,却不料用力太猛,两人一并从树上掉了下来。
月赵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透过树叶的空隙,看见远处的月亮即将消失,她猛地站起来,往桥上跑。
可是身后的人却不听使唤。
苗肆站起来,俯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怎么,这么着急回去找你的小情郎啊?”
“快走,我们回去找钥匙,把这讨厌的链子解开。”她用力去拉他。
也不知道对面的情况如何,赵故遗他有没有成功脱险,那群追踪他们的人有没有离开,诸多的问题盘旋在月赵的大脑上空,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桥的对面。
跳下桥,站在一旁的小山坡上,月赵回头看,那座长桥在一瞬间化为了云烟。
山顶主屋内,一人高坐在上,几人垂首在下。
“大,大哥,现在该怎么办?”颜盏白小心翼翼地问到。
颜盏乌拍案而起,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了好几丈,“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把人给弄丢了,现在会弄成这样吗?”
“大哥,说来也怪,弟兄们把整座山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他们。该不会,他们真的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鬼吧?”
“鬼你大爷,老子才不信这个邪。继续去找!”
“是是是。”颜盏白带着几人,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屋子。他没走多远,就听见一旁有人在唤他,“二当家。”
他还没转身,就知道一定是阿愿,他笑盈盈地走过去,“阿愿,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呢!”
“是吗?”
“是呀,”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她竟然也没有推开他,“今天怎么这么的温顺?”
她敛去目中神色,旋即抬头,冲他莞尔一笑,这一笑简直是倾国倾城,颜盏白的心都要柔化了。
阿愿问:“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没看到昨天抓的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