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布娃娃的下属
“都出去。”
封无过身残志坚地拖着一条伤腿向门口爬去，将伤患人设演绎到底极为敬业，却在半途被局长拎住了衣领，只能饮恨地看着自己的手下留下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关爱后体贴地关上了门。
而门里头，只剩下他和局长两个人。
封无过觉得还可以抢救一番，试图用真诚的双眼感化冷酷无情的局长：“局长，我腿折了，肋骨断了，脏腑内出血……疼……真的需要救治。”
局长看着宛如破布娃娃的下属，眉头蹙得能夹死蚊子，“你揍人的时候不是很风光吗？能耐啊封无过，连s级alpha都照揍不误，你这么厉害当个小小的治安队队长真是屈才了。”天知道他收到消息得知封无过一个人去对付那个s级的alpha时都要急死了，第一时间就往现场赶，好嘛，结果呢？感觉自己一腔担忧都喂了狗！看着这个狼藉残破的房间，都难以想象这两个二哈是怎么拆到这份上的！
封无过义正言辞：“为人民服务怎么能是屈才呢！”
局长：“呵。你这么个服务法，人民可消受不起。你的职责是阻止他胡闹，而不是以暴制暴，跟他一起胡闹！”
封无过委屈坏了：“我阻止了（le），没阻止了（liao）。他狂暴起来真可怕，真的，我都吓坏了。”
局长：“呵呵。别谦虚，你也不遑多让。”有这么个手下，他觉得自己离折寿不远了，“我的指令是令你带领队员们负责酒店全员撤离，我可没让你充英雄吧？”
封无过：“季队还在里面，她也是全员中的一员。”
局长：“你救出季队之后，为什么不直接撤离？就你现在的战果，别告诉我你跑不出去。”
封无过一脸肃色：“我当然可以跑出去，然后呢，我的队员呢，也能跑出去吗？还是局长大人您真的觉得这一扇门这一堵墙可以拦得住一个狂化的s级alpha？即便我们都跑出去了，酒店外面的人呢？哪怕是六星级，这也只是一家酒店，不是军事基地。”
局长：“我告诉过你我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上级，上级也同意派出军队支援了吧？我也告诉过你他身份特殊不是我们能招惹得了的吧？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治安管理局，这烫手山芋没人想接没人想碰，你倒好，上赶着趟这条浑水？”
封无过：“……局长大人您打来那通通讯时事情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了。”他的确是在和boss对打时接到了不止一通通讯，而这更导致boss觉得被轻视于是狂化x2……说多了都是泪……
封无过从空间钮里取出四支空了的麻醉剂，一本正经地说：“加上地上空了的两支，总共六支。我当然记得局长说过他身份特殊，我还记得局长说过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想，军队应该不在这个‘越少人’范围内吧。我当然可以不出这个风头，毕竟我也没有自虐倾向，我之所以这么拼命，只是为了，局长您。”
局长接过四支麻醉剂，默了。
封无过：“局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知道自己这几年给局长惹了很多麻烦，局长虽然每次都会训斥我，但我明白的，局长只是爱之深责之切，局长还破格提拔我为队长，这一切，我虽然嘴上不说，但都记在心里的。现在能为局长做些什么，我觉得很欣慰。哪怕为此承受众人的误解，我也心甘情愿。”他发现局长脸上原本的阴云渐渐散去，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call：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封无过你真是棒棒哒。
局长皮笑肉不笑：“是吗？我真的是太感动了。那么他脸上、身上的伤，也是为了我喽？”
封无过：……“正常打斗，难以避免。看着是不太好看，其实都是皮外伤，在医院待不了几天就又是完好无损一好小子。不像我，伤筋动骨又内伤，怎么着也要养个个把月了。”
局长简直要气笑了，“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了？”
“那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封无过！”局长一巴掌拍在墙上，因为整个房间除了人之外就只有墙是勉强完整的了，“你少跟我嬉皮笑脸东拉西扯的，要不是太过了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险些就信了你的邪！我说过多少次了，下手要注意轻重，要注意舆论影响，如果这些都是你为我做的，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封无过拖着腿上前抓起局长的手，“局长，消消气，您看您手掌都红了，身为属下的我多心痛啊。那段话怎么说来着……”封无过一手抓住局长手不放，一手点开智脑搜出《莫生气》，感谢机器医生给予的灵感，“对了，人生就像一场戏，今世有缘才相聚。相处一处不容易，人人应该去珍惜。世上万物般般有，哪能件件如我意。为了小事发脾气，回想起来又何必。他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生气伤肝又伤脾，促人衰老又生疾。看病花钱又受罪，还说气病治非易。小人量小不让人，常常气人气自己。君子量大同天地，好事坏事包……”不住了。
“念啊，怎么不继续念了？”
封无过望着局长乌云将来的脸色，“局长，您脸色不太好。”
局长：“怎么？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印堂发黑大祸临头了？”
封无过笑得无辜，“怎么会，局长您吉星高照家庭美满事业——”
“封无过！你少给我贫！你今年投诉率已经达到警戒红线标准了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六月份！你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一年的指标都给达到了，以你一人之力提升全台的投诉率，你可真有能耐啊！”
封无过抬手挠了挠鼻翼，“这不是还没超过红线嘛，我保证下半年一定实现零投诉！”
“呵呵呵。”局长给予无情的冷笑，“下半年，你想得可真长远，就今天这起案件，你把人揍成那样，还是在维多丽莎酒店这样的地方，现在这件事星网上关注度还在持续攀高，你觉得你还有下半年的机会？”
封无过据理力争，“局长，这事真不能怨我。我只是正当防卫，你看我这身衣服，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局长额头青筋躁动，“你别践踏正当防卫这个词，就因为一件衣服，你就把人揍成那样？”
封无过抓住局长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来，局长，现在您摸着我的良心，想想我的工资，而我身上这件衣服是我衣柜里最好的一件了，我平时都没舍得穿过几回！”
局长抽回自己的手，浑身一个激灵，“你这动不动就抓我手是什么毛病？我告诉你我年纪都可以当你爸了你可别有什么想法……咱们公职部门，不兴以色上位那一套！”
……局长您的想法还挺超前的。
“还有，为什么是摸着你的良心不是摸我的？你是在内涵我没有良心这玩意儿吗？”
……局长您突然这么英明我有点方。
“衣服再贵重，能比人贵重，你的思修评级怎么过的？”局长终于抓住了重点。
封无过微微勾唇，轻啧了声，“衣服当然没人重要，但是发情的alpha，严格意义上来讲不能算作人呐。”
“封无过！你的性别歧视更严重了，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言论流出去，大众舆论一人一口唾沫能够淹死你？不不不，你封无过是谁啊，哪能淹死你，你说不定还能在里面畅快地游个泳呢，对不对，封大队长？”
眼看着局长又化身喷火龙，封无过识时务地转移方向，“那咱们公职人员也是人吧，既然不能有歧视，要一视同仁，那公职人员也有人权的吧？季菱险些丧了命，我作为beta也因此受了重伤，我们又能找谁讨说法呢？”
局长皱了皱眉，“如果不是你给他打了抑制剂，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局长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看着刚刚还滔滔不绝辩解的封无过突然沉默了下来，有点不自在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
“成。既然局里已经做了决定执意让我背这个锅，那我背了。那么我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
局长雄起的火焰已经远走高飞，有些讪讪，“你这话说的，什么背锅不背锅的，现在事情还没定论，你别胡思乱想。”
封无过发出一声嗤笑，“局长一直跟我强调他身份特殊，抑制剂过敏的事又不能透露出去，这出事故已经闹大，不管是出于局里要给公众一个交代，还是上面不知名的大佬要维持家人正面形象，总归是要有人背起这个锅的。而这个背锅最佳人选自然就是我了。哪怕今天这出事故是因为有人故意要整他，其他大多数人都是被无辜牵累，哪怕我也只是按章办事，终究抵不过他一个‘身份特殊’，不是吗？”
局长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觉得那些所谓的解释都很苍白，这世上本就不存在真正的人人平等。今天这事，如果换一个身份不特殊的人，封无过无疑是英雄，别说处分，表彰都是他应得的，只能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吧。而这些话，只能意会，却不是他能够言传的。作为一个三等星的治安管理局局长，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他的话无足轻重，更何况他这个局长哪怕就在局里也不是一言堂，“这件事还没定局，局里会再讨论，不管怎样，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你是我下属，我总会护你一二，和他们尽力周旋。即便最后真的要你背这个……承担责任，也会对你有所补偿的。你也好久没休息过了吧？现在受了公伤，不妨养伤多休息一阵吧。”
封无过淡笑，“好啊。带薪吗？”
局长嘴角抽了抽，“带。”
封无过眼睛亮了亮，“我的衣服？”
“自己写个报销申请，给你批，行了吧？”局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有，我刚刚就一直想问了，你的后脖子怎么回事？”
封无过摸了摸后颈贴了好多层的阻隔贴，“打架伤着了，流血了，这不是就直接当止血贴用了。”
“……行吧。我让人送你去医院，好好养伤，别的别多想。”
封无过拒绝，“不用了，现在外面人太多还有记者在，我这时候出去被拍又是麻烦事，等人散开我自己去医院就行。”在这之前，他还是填饱肚子再说。毕竟，体力消耗这么大，真的好饿，何况，他对六星级的食物也很好奇。反正这场婚礼是办不成了，宴席也浪费了，珍惜粮食，人人有责，他很乐意献出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