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马车踏着黄色的落叶进了城门, 秋高气爽, 云薄风凉, 黎一晨路上总算是有好好休息,就是顾从云睡姿很是恶劣, 她时常要被小皮孩的一条胳膊压在脖子上,好几次在梦中梦见自己被勒死。
待到府上,下人们见是她, 立刻拥着她进去了。顾从云跟在后边, 睡眼惺忪,不停地揉着眼睛。玲儿见到她们回来,高兴得像是见着春天的燕子, 围着她们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黎一晨只好吩咐她去浴池备水, 接着拉上顾从云回屋。
“唔军师, 我困”顾从云眼睛不睁开, 手摸着柔软的床就要往上倒去。
“你先沐浴, 我让玲儿帮你准备了衣衫,一会你就睡我的床。”黎一晨费尽全力才没让她瘫下去, 好在玲儿的速度很快, 没一会就告诉她已经准备妥当了。
顾从云还在耍无赖, 黎一晨拿她没办法, 刚弯下腰准备将她抱去浴池, 忽而回想起上一次她抱顾从云闪了腰。
还是, 不要冒险了。
唤了玲儿进屋, 两人一起把顾从云架去浴池,热水漫过身体,浸润着每一处肌肤,缓解长途奔波的疲倦。她一手托着腮,看玲儿帮小皮孩解衣衫。
“咦?小姐,你怎么在偷看?还笑得这么古怪。”玲儿一回头便见她家小姐饶有兴致的表情。
黎一晨:“”她赶紧轻咳一声,控制好表情,转过头去不看。
“我沐浴完还要进宫一趟,你记得带她在我房内歇息。”
玲儿又奇怪,“府上还有很多客房呀,怎地偏生要去小姐你屋里歇息?”
“”黎一晨顿住好几秒,接着无声的斜了她一眼,缓缓道:“玲儿,我出去一趟,你变傻了不少。”
玲儿:“???”
她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家小姐沐浴完毕,穿好衣衫走了,待得将半梦半醒半迷糊顾从云送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玲儿这才回味过来小姐那个眼神。
“哎呀,小姐怎地不早说,也不说透,太坏了。”她捂着通红的小脸,偷看了一眼熟睡的顾从云,“真是的,顾掌门也不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厨房做点点心吧,待小姐晚上回来还能吃上两口。”
黎一晨出了府便被皇上派来的马车接入宫,皇城禁内,守卫森严,肃然且压抑。飞霜殿内,她总算是见到了皇上。不过交谈之中,皇上手中一直摩挲着一块古印,看起来十分珍惜。她知晓这古印还是奇人送来的,相传其中有长生奥妙,只是没想到皇上当真对这虚无缥缈的事上了心。
荆州一事,皇上倒是很满意,下令洞庭周遭八百里三年不纳税,以慰青华村两千亡魂。可随后说的一件事,便让黎一晨吃了一惊。
“这崆峒印,朕与皇后说定,各派一人钻研,你可有良人?”皇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唇边微微露出笑意。
黎一晨如坠冰窖,身心皆寒,自古帝王只要开始妄想长生且当真是耗费人力物力之后,通常就离亡国不远了。她想开口劝说,但望着皇上脸上那股超然自负的表情,她说不出口。而且她知晓,皇上这般问她,定然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臣暂且没有良人可选,不过想来陛下已有人选。”她低着头,心中默默祈祷。
皇上龙颜大悦,哈哈一笑,撩袖饮茶,朗声道:“修道派第一人,顾从云。”
她掩在袖中的手握紧,指甲嵌入皮肉也不觉痛,还必须强撑着笑道:“不知皇后的人选是”
“尹酌。”皇上也没有瞒着她,很是大方。
那位从传说中的巫咸国出来的女人吗?林无涯与她关系匪浅,皇后倒是当真对着崆峒印的长生之道很上心,当然,皇上也是。
“明日我便派人接她入宫,此事还得保密,尤其是对你爹,否则他又该叨扰朕了。”
皇上倒是真没把她当外人。
“明日朕便派人接她入宫,朕知晓她在你府上。北上抗突,我已安排高进和其余三人做你护卫,你大可放心,大军已是提前三日出发了,你明日早朝过后便出发吧。此番事若是成了,那她不仅能替朕压皇后一筹,更是朕的大功臣,便是让她做帝师也可。”
顾从云会做帝师吗?
黎一晨真没敢接着往下想,从飞霜殿出来时,恰巧遇上皇后入殿,身后跟着的女子一身黑袍,更显得那头银发耀眼。她与尹酌视线交错,尹酌意味深长的冲她笑了笑,接着那抹笑转瞬即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到府上已是深夜,入秋后,夜寒露重,她去时匆匆,未带御寒的衣衫,下车之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玲儿几步跑到她面前,喘着气指着她屋子的方向,焦急道:“顾掌门好像做噩梦了,怎么都醒不过来,您快去看看吧!”
黎一晨心头一紧,一边跟着她跑一边问道:“大夫呢?”
“我刚准备去请就听见您回来了,想着您应该比大夫管用!对顾掌门来说肯定是这般!”玲儿箭步如飞,砰的一声推开房门,这般大的声响,也不见顾从云转醒。
她心急如焚,来到床边,只见小皮孩也不知是梦见什么了,额头上满是薄汗,眉头紧皱,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玲儿,去请大夫来,这里有我。”
有了这句话,玲儿才又跑去找大夫来。
“顾从云,顾从云,你醒一醒。”她拿袖子帮小皮孩擦汗,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脸颊,还是不见转醒,她一咬牙,刚准备掐人中时,顾从云全身忽然猛的抽搐了一下,接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蓦地坐了起来,双手箍住她的腰,生怕她跑了似的。
黎一晨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顾从云把脸埋在她肩窝,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唔军师?”
“是我。”黎一晨先是拿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感觉她没有发热,这才稍稍安心,开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颈,柔声道:“做噩梦了?”
顾从云双眼茫然了一会,抬头看清她的容颜,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喃喃道:“这不是报应这不是”
“你梦见什么了?”虽是这般问,但也能大抵猜个八九不离十。
顾从云又搂着她,贴着她的脖颈蹭了两下,心跳逐渐平缓安定,才回道:“没什么,梦里都是假的,是反的。”
想来是她犯了杀戒才导致了这场梦魇。
她没有说,梦中的火光吞没了一切,包括她的军师。
没过多久,大夫来把脉,开了两副安神的方子,叮嘱她好生休息。
顾从云压根没有当一回事,她身子好得很,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药,根本消不上那玩意。黎一晨无奈,好在玲儿端着做好的糕点来了,她只能连哄带骗,用糕点当诱饵让小皮孩把药喝了。
入夜,小皮孩非要抱着她睡,她怕顾从云再做噩梦,只好依了。
“皇上找你入宫,奖励你了吗?”顾从云白日里睡得多,现下精神还是很好。她侧着身子,一只胳膊垫在头下,一只手搭在军师腰间。
黎一晨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一时间许多话都卡在喉间。她明日便要走了,却不能带上顾从云,小皮孩一定会生她的气。让她去钻研崆峒印,以她这好动的性子,着实是为难她。但愿别惹皇上生气,也别和尹酌皇后沾上过深的关系。
这一瞬,她想了很多很多,忽然发现,不知何时,顾从云早已和她一般,深陷朝堂泥泞不得脱身。
“军师,你怎么出神了?莫不是皇上奖了你什么好东西,你想藏私不告诉我?”顾从云笑吟吟的,露出小虎牙磨了磨嘴唇。
“就算奖了好东西,我也不能靠两只手抗回来吧?过几日就会送到府上了,你到时自己看便知,其实无非是一些金银细软身外之物。”她眼中含着水一般的柔情,忽然在顾从云的唇上碰了碰。
顾从云一时间呆住,待得反应过来,军师早已拿被子蒙住了头,背对着她好似睡着了。
“军师!你竟然学会偷亲了?这只有我才能!”
黎一晨在心里默默回道:“什么叫竟然?就许你每次那般霸道,我偶尔这般一次也不行吗?况且况且也没有你那般霸道”
她脸红发烧,全然当做听不见小皮孩的抱怨。
“不行,你得让我亲回来!我不能吃这个亏!”顾从云力气很大,愣生生是将她掰了回来。
黎一晨无可奈何,躲也躲不及,退也没路退。
“你不会”她还想着推脱。
“我谁说我不会的!”
军师拉着她的手腕,眼角烧得微红,喘息间尽是缠绵湿润,顾从云掌间细小的茧在她腰间来回摩挲,军师的身体滚烫柔软,可她却完全不记得下一步要做什么。
黎一晨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只能摇头笑。
“顾从云,你是我教过,最笨的学生。”
“上次上次只是我有点意外!”她心虚的只能依靠提高音量来强撑。
“那就只能,再教你一次。”
军师压低声音,覆身而上,一遍一遍吻着她,指尖勾勒出她的形状。
情动一时起,似决堤浪潮,拍岸连绵,涛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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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如此的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