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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干员密录:【篝火与被封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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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c:(屏幕一阵雪花状乱码)

    attention:

    以此密录纪念已故罗德岛干员兼整合运动干部,雪怪们的领袖,冻原的死神,坚定的前行者与护卫者,【霜星】,叶利安纳。以及感染者的脊梁,不败的温迪戈军人,叶利安纳之父,乌萨斯游击队大尉,【爱国者】,博卓卡斯替。

    可敬的友人,家人,伙伴与对手。罗德岛全体干员向真正的战士们致以敬意。

    此密录内容由整合运动领袖■■■,幻影■手队长■■■等成员口述。经过商议,现转入罗德岛数据库,由〔prts〕进行后期加密。

    ……虹膜声纹特征验证通过…权限激活……

    您好,dr■■■!

    正在读取干员密录【篝火与被封冻之人】……

    ——

    (黑色的屏幕画面,与一阵北风呼啸的声音。)

    我们并非忘记故乡之人,

    也并非游手好闲之辈,

    即使颠破流离,居无定所,

    唱起来啊,我们的兄弟姊妹们,

    围绕着篝火,唱起来,唱起来!

    正如执剑的领袖所言,

    我们寻找生的希望,如同冻土上的明灯!

    ——整合运动成员

    ……

    (画面亮了起来。)

    无边的雪原,冰冻的土层,在寒风中飘落的雪片洋洋洒洒,如同银箔。周遭的人们,平民,幼小的孩童,身穿厚重盔甲的士兵,混杂在一起分食几块面包和热腾腾的汤水,刀剑盾牌被零落地摆放在一边。燃烧的篝火映着傍晚通红似火焰的,流动着的天幕和云彩。

    数不清的临时帐篷简陋地遍布在这片区域,其间有很多生面孔,布满沟壑与皱纹的老人,稚嫩却布满冻疮的孩童,好像都在沉默着,又好像都在诉说着。

    “人真多啊。浩浩荡荡的……像河水一样。”

    身穿白色斗篷的少年远远地观望着人潮,站在雪絮里,仿佛要和群山融为一体。深灰色的山林落满白雪,深灰色的枝丫不断向上挣扎生长,直到抓住天空,他虚虚地望向远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这条河流淌在乌萨斯。……不去和他们聊聊吗?”

    塔露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雪地里,他看到霜星摇了摇头,“不了。”

    白发的少年转身离开,走向了那位穿着黑色钢铁护甲,如同山峰一般高大的将军,他漫长旅途中沉默寡言的父亲。

    “他还很不信任我。”

    塔露拉摇了摇头,阿丽娜也微笑着表示理解,“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人和人是要互相选择的。至于你选择了霜星,而霜星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样地选择你,相信你的说辞。”

    “这我也知道,阿丽娜。”

    “他同样也在思考,更何况还有爱国者先生……给雪怪们时间吧。”

    “不过我倒觉得,那个人,只是笨拙得不知如何去和善意相处哪。”

    “与雪怪和游击队成为敌人,我不敢想象。”塔露拉看向那支秩序井然的部队与他们的领袖,此刻穿着白斗篷的孩子们与表情冷峻的军人们混杂在一起,不难看出那些高大的、不同种族士兵的僵硬和手足无措,面对过残酷的战争,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一群稚嫩的生命。黑白交织,如同冰雪侵袭山脉一般,战士跟随他们的大尉,雪怪依偎自己毫无血缘的兄长。

    乌萨斯的边/境仿佛是被春天抛弃了的土地,从地平线的开始就绵延不绝,血水渗透冻土,严寒杀死温暖,埋没在终日的大雪里。而现在在这片荒土上艰难呼吸着的,是同样被生命抛弃了的平民。

    他们都被希望彻底地抛弃了。

    …

    这是塔露拉与游击队,雪怪小队并行的第三个月。

    单枪匹马闯入他们世界的塔露拉和阿丽娜,小心翼翼。

    而塔露拉无数次挑起的话题,就像一丝小小的火苗,缓慢地汲取氧气试图燃烧,留下一点光明的印迹。阴冷的风卷起霜星的衣角,雪絮不停地积在他衣服褶皱的阴影之中,无法融化,只是越积越多,随风而逝的松软雪花迷离地消失在无声的静谧中。

    第一次见面,霜星的源石冰晶和匕首一起向他这个陌生人袭了过来。

    第二次,塔露拉把霜星的匕首熔化了一道口,白发的卡特斯面色阴沉。

    第三次,第四次……

    不打不相识,以至于很多次之后。

    他安静地坐在干枯的树干上,听塔露拉描述未来的设想,未来的乌萨斯,一个没有人会挨饿受冻的,光明的世界。霜星的确感兴趣,微微地瞪大了眼。但就算如此也只是听着,从来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们自己救自己。”

    冰雪并非无法融化。捕捉到他的反应,塔露拉这样对自己说,就算是千年的铁树都会开花。

    “……我们应当在战争与死亡的余烬中拾起,拯救些什么呢。”

    “是希望?是已经如风中残烛的性命?”

    霜星第一次如此,直直地注视着塔露拉。银色的虹膜映照着满天飞扬的雪片。“我与他们……情同手足,比亲人还要亲密无间。”

    “每一个无辜的乌萨斯人都应当被拯救。”塔露拉的重音放在了无辜二字上。

    “我希望……能与你,与你们并行。”

    “无论是雪怪,还是游击队。”

    “雪原上的所有人然后我们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们去开垦这片大地。我们建立自己的家园,谁不让我们这么做,我们就推翻他们。这片大地本就有一部分是属于感染者的就像这片大地的许多地方,本来就属于所有人。”

    那个叫伊诺的孩子跑出来,踩熄了已经耗尽余热的篝火。只余下星星点点的橘红色亮点在草木灰烬中燃烧着。萨沙——他远远地喊,随着布料的轻微摩擦,帐篷里钻出另一个孩子的脑袋。他们的脚步陷进雪里,四处都只有雪,是寒冬,是西北的冻原,脚印被新落下的雪掩盖,在雪上行走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游魂,一个苍白无力的游魂。

    霜星垂下眼睫,对塔露拉的话语不做回应。

    “乌萨斯的灵魂佩戴着长达百年的枷锁。你很清楚雪怪们经历过什么,也明白游击队将要去往何处……在这片雪原上,还有无数活在血与火中的感染者同胞。”

    “他们真的活着吗?每一天都有人死去,……那对于饱受痛苦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人/体实验,被深厚的冰层以及寒潮永久封冻的实验室,杀死科西切前亲手将源石碎片刺进自己胳膊的塔露拉很明白。这座实验室,如同源石矿场一般被视作无数人的刑场,从地下挖掘出透光的黑色晶体,再亲手送进幼小孩童的血肉,以此制造战争与强/权的兵器。……自此稚嫩的人生一切两半,源石在体/内生根发芽,散播痛苦与灾厄的源头。

    而霜星,就是实验体里的一个。也是在实验室被摧毁之后,最受政/府忌惮,想要剿灭的对象之一。但针对寒冬的敌意全都会锐化为指向自己的死亡预兆,催生了不知情的人口中所谓【西北冻原的死神】——对于纠察队以及政/府军队毫不手软,带着滴血的恨意将他们冻结、再次粉碎的寒冬。

    “乌萨斯皇/帝的拥趸们从不怜惜生命。”塔露拉挑了一下眉,深色的山峦逐渐没入黑夜,干枯的白桦林枝叶如同鬼影,飒飒地摇晃着,他开口。

    “他们只不过是被掌权者洗脑,用来杀死,清除感染者的一把刀而已,平白蒙受罪孽,溅上鲜血的提线人偶。”

    “”所以我们要推翻这样陈腐昏庸的法则……为感染者们,为我们自己,霜星,也为了你的兄弟姊妹们,像你说的,借此重拾……已经不被相信的希望。”

    “他们也会做梦的,塔露拉。只是你还不明白,你来乌萨斯时间太短,你来到世间的血腥与淤泥中的时间……还太短。最底层的生命也会有美丽的幻想,只是他们支付不起做梦的代价。”

    霜星不再出声。而伊诺的喊声又响了起来。在他的身后也有不少人在帐篷前点燃篝火讲着蹩脚的乌萨斯笑话,发出久违的笑声。橙红色的火光涌动,细小的火星恍若星辰,短暂地照亮着这些人被愁苦所侵占,落魄阴暗的生命。

    “叶利安纳——你们聊很久了——”

    伊诺和萨沙已经堆起了几个小小的雪人,挨个儿站成一排,废煤渣镶成瞳仁,树枝成为手臂。霜星轻轻地点头,“我过去一下。”

    “这个是大熊,扬格,安菲萨希,佩特洛娃……”

    趁着霜星和伊诺说话的时候,塔露拉远远地向着萨沙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靠近了塔露拉。对于这个能够操纵火焰引燃枯枝为他们取暖,看上去像军人一样却很和善的青年,萨沙不怎么害怕。

    “跟着游击队辛苦吗?”塔露拉看到他在寒冬里泛着白色的手指尖,这双还显得很小很柔弱的手已经接过了霜星递给他的弩/弓,成了队友们的助力。

    黑发的孩子明显不像伊诺那样有话就能好好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地捏在了一起,“不辛苦……因为有很多人一起走。大家都相信我,相信我的弩。”

    “叶利安纳说你是维多利亚来的,见到的东西也比我们多…”

    “那么有什么东西可以治好大家?会有这样的医生吗?”

    塔露拉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攫住了,从心底里漫开疼痛和窒息的感觉,好像源石慢慢地冻结了他的血管。他不忍心去看那双像小蛇一样的眼睛,而霜星这时候也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塔露拉的视线,卡特斯的听力一向很好。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霜星的眼睛是银色的,很冷又很清澈,好像雪原能够掩埋一切痛苦不堪的过去,显得表面封冻又落满积雪的湖面那样平静万分。白斗篷的青年与他年龄相仿,是乌萨斯悲剧洪流中不知何时就会融化的一小片雪花。就算力量再强大,也是源石给予的,叫做死亡与毁灭的诅咒。

    每个人都在痛苦之中跋涉……他们并不是不相信未来。而是拼命活在黑暗的当下就已经弥足珍贵,就再也没有望向前方的力气。塔露拉回忆起试图与霜星交谈的这三个月里,雪怪的领袖不再与他刀剑相向,静静地听他说着一切,说自己受到的残酷教育,说那些政客自私可悲,白净的双手沾满血污。

    却从未戳穿过,没有多少平民能够像自己那样,为了反叛,为了折断黑暗统治的脊梁而活着。

    普通的百姓们没有那么远大而高尚的愿望,只是想要一餐饱饭,一件暖和的棉服,与家人碰杯,围绕着篝火欢笑。他们现实,他们无奈,他们饱经风霜,无法再燃烧自己的生命去做那些似乎遥不可及的梦。霜星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走进那些未曾挑明的冷酷的,人性的现实。

    实现这样的梦是很艰难的,你还要前进吗,来自城市的斗士?

    而塔露拉也突然就明白了,他仰起头,乌萨斯的天幕漆黑而辽远,仿佛他即将踏上的一望无际的前路与征途。

    前进啊,当然要前进。否则斗士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斗士不回头,军人不落泪。

    其余的人,会高昂着头跟随在他们身后,去迎接新的太阳,新的未来。

    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塔露拉是清楚的。

    那个终点必须走到,就算塔露拉走不到,叶利安纳,阿丽娜,还有伊诺他们也应该能走到。

    只是脚下的路,实在太不分明了。

    许一个没法兑现的诺言是种坏事,乌萨斯帝国对面包和被褥的许诺,只是掩盖了他们的暴行与谎言。欺骗就是另一种统治的开始。他们会厌恶这样的统帅吗?很可能。如果不是因为北原上的人民过得都很苦,很多人看见感染者就会向纠察队举报。

    ……

    〔接下来的内容,皆为口述,因此只有纯文本内容。〕

    〔口述者:整合运动亲历者,记录:■■■。〕

    【阿丽娜】:我知道的,那东边这个村子,应该还是可以换些东西的。

    【塔露拉】:你准备去换些什么?我们刚刚击退那些纠察队……外面很危险。还有那些加入我们又背叛的感染者……,我让盾卫分些口粮给他们,死活不肯。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

    【阿丽娜】:哎呀,别太担心,我们以前遇到的情况可比这危险多了。

    【阿丽娜】:罐装水果和干蔬果。

    【塔露拉】:蔬菜和水果补充好像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阿丽娜】再这样下去战士们会得病的。你也多学点生活方面的常识吧

    【霜星】:他之前可能停留在远古时代。

    【塔露拉】:叶利安纳……!填饱肚子都很困难了,有些东西大概真不是那么

    【阿丽娜】:不对,塔露拉,这可不对。

    【阿丽娜】:(清嗓子)嗯哼,咳——

    【阿丽娜】:“正因为我们有时候吃不饱也穿不暖,所以那些诗歌、音乐、果实、鲜花,对味觉、视觉和嗅觉、触觉的渴望,才是可贵的。”

    【霜星】:(复读)才是可贵的。

    【阿丽娜】:“就是这些东西提醒着我们,我们是在为了让所有人过上什么样的生活而奋斗的。”

    【霜星】:奋斗。

    【阿丽娜】:健康的身体当然也是其中一部分。一点点蔬果就能让许多人都摆脱疾病了。

    【塔露拉】:用我的说法反驳我,很狡诈。

    【阿丽娜】:什么呀狡诈是什么词儿啊,不应该哦塔露拉同学。请跟我说,聪——明——!

    【塔露拉】:好,好。

    【塔露拉】:也不知道帮我说几句。

    【霜星】:(不做理睬)……得有人保护你。

    【阿丽娜】:不太好。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感染者,因为我让我们暴露踪迹可不好。而且,我是比较容易隐藏自己身份的感染者,其他的战士们可不容易。

    【塔露拉】:那注意安全。那些村民也没那么值得信任出尔反尔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去了。

    【阿丽娜】:嗯,好。噢,……我会多换点梨的。雪怪们会不会更喜欢苹果?

    【霜星】:(思考)他们更喜欢山莓……他们找那些有自己的一套。

    【塔露拉】:我还有个会要开。

    【阿丽娜】:好的,塔露拉同志。

    【霜星】:(沉默)……

    【塔露拉】:那我走了。

    霜星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他站在那里,看着向阿丽娜告别的青年的背影。

    (过了几个小时)

    【雪怪小队】:大哥?

    【霜星】:……我在这里,那些纠察队情况什么样?

    【盾卫】:我们刚刚伏击了纠察队,打退了他们的援军……这个时候你去哪里?

    【霜星】:我觉得不对劲。

    【雪怪小队】:……?有什么不对劲?

    【霜星】:阿丽娜她向东走了。

    【雪怪小队】:向东走了?她不是去换粮食……纠察队在西边的村子,其他战士们是这么说的。

    【霜星】:奇怪……。

    【感染者战士】:叶利安纳大哥!那些残余的纠察队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向东去了……希望不会发现我们之前流放的那几个忘恩负义的感染者——

    【霜星】:!塔露——

    他停止了下意识呼唤的动作。

    【霜星】:这个时候不在……真有你的。

    【盾卫】:叶利安纳,你干什么去!

    【霜星】:我猜……我们没分给他们口粮,是吧。毕竟你与塔露拉交谈的时候……我不在场。

    【盾卫】:我们的战士都没有这个待遇……你已经被他说服了?

    【霜星】:……事实是这样,他们是疯子,不值得分给他们口粮。但现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雪怪小队】:大哥!

    【佩特洛娃】:……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吗?

    【雪怪小队】:应该……是这样了,哎呀,快跑吧!

    等等,大哥,雪橇——

    霜星自顾自奔跑起来,阴沉的风卷起了衣角。大地没有尽头……寒冬没有尽头。他感觉自己血肉里的源石正在跳动,在呼吸,在从皮肤里凝结而出。他从来不相信在极度饥饿的条件下,会有人性可言。

    ……

    刀划破了她的皮肤,刀光在敌人的狞笑中陷进了血肉。阿丽娜的额头不断流下血液,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嘴唇惨白,绝望地在模糊中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到一股锋利的寒流从自己的脸颊旁刺过。白色的身影如同暴风雪一样弥漫着肆虐的寒气,刮得她的皮肤生疼。

    她没被砍下胳膊。阿丽娜意识到,她的手紧紧抓着空荡荡的挎篮。

    “你们的项上人头可还安好?”随着一声惨叫,尖锐的冰花在一个感染者的肩膀炸裂开来,随着爆炸落下的是逐渐结冰的血,冰迅速爬上了他的脚踝,肩膀,在喉咙处停滞,加厚,如同一个透明的绞/刑架一般要将施/暴者活/活扼死。

    “是他,是他——!!博卓卡斯替带着的那个怪物!!人造的怪物!!”

    凄厉的尖叫似乎硬生生刺破了阴沉昏暗的天幕,有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簌簌地落在干枯的枝丫上。“怪物?”白衣死神面若凝霜。

    “我得感谢皇帝陛下…感谢乌萨斯的混账科学家…昏庸的执政人,赐予我的这名为毁灭的礼物!!在此刻……得以将你们毫无压力地绞杀。”

    他随身的匕首已经狠厉地划开了一个人的颈部皮肤,鲜血还未喷溅而出就凝结成冰,在空中留下苟延残喘的一道热气。“杀戮同胞是不是让你们感到开心?同为感染者你们的人性一息尚存吗?”

    霜星的视线上下扫过他们凌乱破损,失去原本模样的军装,发出一声冷笑。

    “看你们的衣物,是军人啊。不,你们不能被称之为军人…掠夺弱者得以活命…被乌萨斯军队逐出侥幸活下来的士兵……我恨不得碾碎你们肮脏的尸体和灵魂……放干净你们的血。”

    “你们的血甚至腐/败到都不配作为死去同胞的祭品!!”

    霜星好像一口气说了一辈子的话,少年的声音燃烧着冰冷的火,血溅上他素白的脸颊。白色斗篷和手套,规模庞大的源石技艺带着压抑已久的凛冽杀意刺穿盔甲,冻结血流,击碎颅骨,撕碎那些泛着灰白死气的可怖面孔……他站在渗透血水的冻土层上,“同为乌萨斯的儿女……你们的无知与愚蠢让我觉得恶心。”

    阿丽娜的嘴唇动了两下,她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霜星……冷静一下。”

    霜星没有动,逐渐加厚的源石冰晶把那些残骸再度粉碎,直至只剩下一地纷乱的血液凝固后,碎裂而成的渣滓。

    “叶利安纳!”

    被杀意埋没的白发少年在冰点以下的空气里恍然回神,脱下自己的白斗篷把阿丽娜裹了个严严实实,“别睡着……雪怪们跟来了,马上帮你包扎伤口……斗篷很冷,对不起,阿丽娜。”

    “没关系。……很温暖。”

    阿丽娜觉得自己被人托了起来,轻飘飘的。耳边只有风声在呼唤,哭着喊着叫着,冷,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厚实的军衣改制的斗篷挡住了寒风。

    “你不冷吗……霜星?”

    “我父亲说……我的温度要冷过乌萨斯的冬。”霜星毫无波澜地说,帮她把带子又紧了紧。

    ……

    【霜星】:你流太多血了,不要说话。

    【阿丽娜】:……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霜星】:那些残害同胞的败类,……死了就死了。

    【阿丽娜】:不……我是说,那么强力的源石技艺……矿石病会发作吗?

    【霜星】:……会。

    【阿丽娜】:!那为什么还要用——我明明——

    【霜星】:我生气。那些家伙……竟然真的敢……

    【霜星】:我恨他们。

    【阿丽娜】:你对其他乌萨斯人不是这样的。

    【霜星】:(不说话)……

    【阿丽娜】:你的出身……

    【霜星】:开始是矿场,后来的实验室。

    【阿丽娜】:抱歉……

    【霜星】:我以为这是你们都知道的事。

    【霜星】:我不恨乌萨斯人。……当我们的游击队在雪地里跋涉时,从山谷里撤退时,甚至被乌萨斯自己的军队追赶时……会在窗户边放上几杯面包酿的,也是乌萨斯人。……他们都被逼疯了,挥刀砍向亲人与手足,口口声声说,为了活着。

    【阿丽娜】:所以……你慢慢接受了塔露拉。……你同意他的想法。

    【霜星】:……抛开他说的那些,我始终有顾虑。

    【霜星】:我们背负着生者的生,这已经让那些普通人没有额外的力气去思考死亡与牺牲,所谓光明与信仰,…因为就连活着的日子都是恩赐,感染者朝不保夕。

    【阿丽娜】:塔露拉在某方面上是个很单纯的人。

    【霜星】:我感觉到了。只希望这样的单纯不是坏事。……这也就意味着,塔露拉他决定走的,是一条孤单至极的道路,由死亡层层铺就……会有数不清的伙伴因为矿石病倒下,因为人性和不正当对待倒下,在战火中牺牲……比如刚刚差点被杀死的你。

    【霜星】:我想我必须得和他谈谈了。关于他的觉悟……以及我父亲,他这个老顽固。

    【霜星】:(咳嗽)

    【阿丽娜】:怎么……

    【霜星】:没什么,只是简单的咳嗽。

    【阿丽娜】:你刚刚擦掉了什么?不要隐瞒我,我可是老师。

    【霜星】:…老师吗。

    霜星垂下了眼睛,仅存的一点点血色,迅速地从他的脸颊上如同雪融化一般地散去了。

    【霜星】:直到第无数次我都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

    【佩特洛娃】:你在咳嗽……大哥。你上次也是这么咳嗽的。

    【霜星】:咳……感染者的悲哀……不过于此。

    【霜星】: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太弱小了。

    …

    【伊诺】:天呐……叶利安纳!!

    【塔露拉】:他怎么……!?阿丽娜也……

    【阿丽娜】:我没事……只是叶利安纳他,矿石病发作。

    【塔露拉】:这……那些该死的……该死的……不,不,如果我们分给了他们口粮……这是一连串因结出的果……

    【阿丽娜】:他病得很重了,塔露拉,和爱国者先生一样。

    【塔露拉】:(不说话)

    【霜星】:不许用你的源石法术,伊诺,我不需要。

    【伊诺】:但是……至少让我试一试……就试一下……

    【霜星】:……不许。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法术还没有到能够治疗矿石病的地步……也没有那种源石技艺。

    【霜星】:如果我死了,就丢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不要加重其他人的病情,这样最好。

    【霜星】:还有……阿丽娜被抢走的东西也带回来了。

    【塔露拉】:……先别管那个……医疗兵,医疗兵呢??!!!

    【霜星】:接下来你还会看到很多人死,领袖。

    【塔露拉】:不,……你不会死的。

    【霜星】:……也许我会。接下来你还会看到很多人死在你身边,你会在路途中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深海一般的痛苦…与孤独之中……人性之恶,杀死你的手足,同胞,挚友,撕碎你想守护的东西,用体制的大网罩住你前行的路……(咳嗽)

    【霜星】:接下来你怎么办。

    【塔露拉】:……我不停下。

    【塔露拉】:没走完的路我来走,背负不了的罪孽我来背负。

    【塔露拉】:有人看不到的明天,我用我的眼睛替他看个够。

    【塔露拉】:我会努力活下去……直到一切迎来光明的日子。

    【塔露拉】:咬碎牙齿,吞下瘀血,就算会折断双腿……我爬也要爬着去。

    【霜星】:……塔露拉。

    【霜星】:如果有明天……我会真正地……向你伸出手,成为你的助力,或者伙伴。

    【塔露拉】:叶利安纳……!!!别再说了!……我的身边我不希望身边没有你,没有阿丽娜,没有萨沙伊诺,我都不能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求你……

    【霜星】:阿丽娜…说过什么来着……相逢是为…为了别离。……可惜我们才开始相见恨晚呢。

    〔记录停止,记录员发问。〕

    〔按照之后来看,他并没有因矿石病而死。〕

    〔年轻的领袖回答:是的,至少在那一次没有,命运之神少见地垂青了他……我不信神,这是乌萨斯其余人的说法。〕

    ……

    ……

    〔是否终止干员密录:【篝火与被封冻之人】的阅读?〕

    【yes/no】

    〔指令接收,祝您今天愉快,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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