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的存在羁绊吗

    次日清晨。

    “嗡……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紧接着一阵激昂动感的音乐从扬声器里轰了出来，唤醒了还在熟睡中的秦晓。

    橘红色的晨曦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为吹了一夜空调的秦晓送来些许暖意。

    她掀开遮盖在自己身上单薄被单，然后坐到床边穿上拖鞋，拖沓着脚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双手十指反扣用力地举过头顶，同时绷直自己柔软纤细的腰肢，沐浴在阳光里肆意地舒展，缓解着残留的疲惫感。

    秦晓没有赖床的习惯，无论前一天睡得多晚，只要早上闹钟响起，她便会条件反射一样立刻起床。

    当然这个习惯并不是秦晓天生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那个刻板且严苛的父亲。

    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第四章提到的哥哥是父亲收养的战友遗孤），秦晓的父亲对他的教育一直非常的严苛，稍不衬意便动辄打骂，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饭。

    在上大学前的漫长岁月里，秦晓一直生活在痛苦与疲惫里，以至于秦晓非常害怕去回忆高中之前的生活。这也就是为什么，秦晓会在和唐宇凡谈到自己的父亲时，那样的恐惧。

    而秦晓幼年的那个怪梦，就诞生于一个被父亲打骂之后的夜晚。

    还是个孩子的秦晓蜷缩在妈妈的怀里，哭泣着对她说想要妈妈帮自己实现一个愿望，因为她曾经对秦晓说过：妈妈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而秦晓希望母亲为自己实现的这个愿望，就是让自己变成女生。

    那时的他认为只要自己变成了女生，父亲就会像对待姐姐一样温和地对待自己，会给予自己足够的宽容和理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终日生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

    记忆里，秦晓的妈妈在听完秦晓的请求后，她那张和现在的秦晓一样美丽的脸上并没有表现任何惊讶，只是微笑着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

    拆开新买的牙刷、牙缸以及洁面乳，秦晓在洗手台前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这张漂亮脸蛋，接着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

    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没想到效果居然意外的不错。

    秦晓放下梳子，然后呆呆地看着镜中这个美好的少女，那种第一次照镜子时的不真实感再次涌现。

    并不是她没有接受自己已经变身的事实，而是现在自己的外貌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着，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令人倾倒的美貌，可她们若要梦想成真，不仅需要父母先天的遗传，还需要后天努力地去练习形体、培养气质、护肤养颜……而秦晓，却只是经历了一场意外，便获得了可能是很多女孩永远无法得到的美貌，所以也难怪她会觉得梦幻。不过秦晓却忘记了，自己的妈妈年轻时的模样，可是一点不逊色于现在的自己。

    “如果我女朋友长得这么好看的话，我肯定会很开心……但我从来没有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啊！”

    秦晓对着镜子感叹道。

    吃完了早饭后，秦晓便拿上自己的背包出了门，准备前往江宁大学去寻找那个名叫江霖的男生，把他的学生证还给他。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由头，秦晓之所以这么早出门，是因为她想求证一件事情，自己昨夜的梦里看到的场景是否真实。

    依秦晓对唐宇凡的了解，这个家伙自从和苏妍分手后，就是个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主。他不可能因为和自己吵了一架，就抛下热情似火的女朋友一个人去喝闷酒，更何况还是大晚上在护城河边。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虽然白天还是非常炎热，但是早晚的气温可是非常低的，而且还是在河边，更是寒气逼人。

    自从唐宇凡不跟着秦晓一起锻炼后，他的身体是越来越虚了，温度稍微低一点就冷得受不了。所以秦晓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家伙真的会一个人坐在河边喝闷酒。

    秦晓沿着护城河步道小跑了十几分钟，终于抵达了梦境中唐宇凡出现的那段区域。

    清晨的河岸旁笼罩着一层薄薄地水雾，连绵的沿河步道上已经有许多早起的人在此晨练，轻柔的早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河岸上那一排高大的垂柳。

    几名环卫工人正坐在河边的亭子里吃着早餐，亭子外停放着一辆装着垃圾的小推车。他们正在交谈着什么，只见其中一名环卫工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情绪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草坪比划着什么，看着他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跨过低矮的栏杆，秦晓踏进了梦中出现的那片草坪。

    运动鞋踩过湿漉漉的矮草，露珠在她的裤脚上留下一圈潮迹。她伸手推开遮挡在前方的灌木丛，站在草坪中间环顾四周，就像她预料的那样，除了一处坡地上有一块像是被燃烧过的痕迹外，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唐宇凡并不在这里。

    “我真是脑子有问题……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放着女朋友不管，一个人来河边emo？”

    秦晓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愚昧。

    困扰着自己一夜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秦晓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释然还是失落。

    是不是因为昨天一天都跟唐宇凡混在一起，然后晚上又跟他发生了争吵，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荒诞的梦？

    总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和他之间存在着某种虚无缥缈的羁绊？可要说这羁绊不存在的话，那为什么他会和自己梦到同一个场景，然后又在梦境的指导下救了坠崖的自己？可要是羁绊存在的话，为什么自己做的梦却没有成为现实呢？

    此时的秦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转变后苏醒的这24小时里，原本在男性身体中生长了24年的灵魂，正在这具新的身体里被迅速侵蚀着。

    在不知不觉中，她会像女生一样胡思乱想，若即若离。仿佛她天生就是如此一样，像女生一样多愁伤感。

    她在胡思乱想中走到河边，然后趴在护栏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在流动的河水中，她混乱的思绪也随之一同漂向远方。

    对岸的公路上一辆轿车疾驰而过，狂暴的轰鸣声在这宁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突兀。

    循着那渐渐远去的轰鸣声，秦晓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苏醒过来，她按住自己被吹乱的发丝，捏住被早风摧的呼呼作响的衣领，低着头继续沿着这条步道，向着尽头的江宁大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