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战争的开端
战争似乎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东西,无论是在一个愚昧野蛮的国家,或是一个高度文明的国家,杀戮像是根深蒂固在了人类的骨子里,可讽刺的是,世间真正能够阻止战争的工具,也就只有战争本身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江山社稷如此,千古文明亦是如此。
长久以来,只要有一次朝代的更替,就伴随着一场旷日持久战争与杀戮,人类总是在浩劫中求得生存,加以净化,也因为如此,历史才会记住战争,离不开战争。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有的只是强者的正义,胜者的正义和统治者的正义。
直到中午的时候,努尔哈赤才率军杀将而来,马蹄踏踏,车毂隆隆,扬起的尘土遮住了天空,仿佛一场暴雨压顶,整个宁远城被笼罩在了惶惶不安的情绪当中。
这时的袁崇焕再也不能气定神闲地坐在轿子里,他披上了盔甲,和众士兵们一起在城楼上抵御金兵的猛攻。
城下的金兵扛着梯子,冒着城头上射下来的箭雨和火炮,根本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
后金军队里有这样的军令,假如指挥的将军死了,士兵还活着,杀!假如士兵全死了,将军却活着,杀!正是因为有着近乎苛刻和不近乎人情的军令,才让努尔哈赤的军队有如此的战斗力,让他的士兵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可毕竟攻城难于守城,金兵的第一轮的进攻无功而返,伤亡惨重,而明朝方面却只是死伤了十几名弓箭手。努尔哈赤原本认为宁远城会被轻易的拿下,已经开始计划起了进攻山海关的方案,忽闻第一轮进攻就遭失败,是勃然大怒,举刀将负责指挥的牛录杀了。一旁将士见主帅震怒,个个是胆战心惊,不敢说话。
倒是洪承畴大着胆子道:“大汗息怒,待属下去前线查探一番。”努尔哈赤摆摆手。
洪承畴纵马来到宁远城下,见到城下全是金兵的尸体,大惊失色,自他投靠努尔哈赤以来,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景象,向来只有金兵屠城,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洪承畴招来了一旁的士兵,严肃道:“你回去告诉大汗,让他暂停攻城。”士兵似乎有些为难,但依旧得令而去。
洪承畴翻身下马,举着双手,朝城下走去。袁崇焕见有一人朝城下走来,当即喝住了弓箭手,让他们不要放箭。
洪承畴来到城下,大声喊道:“在下洪承畴,前来拜见你们守城将军。”
袁崇焕下令将洪承畴放进城来,并命人领他去厅堂等候。不一会儿,袁崇焕换了一身文臣的装束来到厅堂。洪承畴见是袁崇焕走了出来,心中一凛,道:“原来是袁兄坐镇宁远城,怪不得我们攻城不破。你不是辞官回乡了嘛,怎么又……”
袁崇焕“哼”了一声,斥道:“你还有脸叫我兄弟,我姓袁的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心道:若不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要不然我早就杀了你。可袁崇焕哪知道洪承畴根本就不是努尔哈赤的使者。
洪承畴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穿着一件带补的褂子,前额已经没有了头发,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俨然一副满人的打扮。
洪承畴道:“袁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呢?在下虽是满人的打扮,心还是汉人的心。当年天启皇帝杀我全家,逼得我走投无路,这才投靠了满人。这些年来,在下时时刻刻不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重回汉人的土地。”这些话说得甚是真诚。
袁崇焕又是一阵冷笑,道:“你踏在我们汉人的尸体上回去,也不怕天天晚上做噩梦?”洪承畴唯有苦笑,谁又能读懂他此时此刻的笑容呢?
洪承畴止住了惨笑,道:“明朝暴政,皇帝昏庸,大臣腐败,宦官乱政……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大明朝吗?这就是你值得牺牲的朝廷吗?”
袁崇焕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道:“每个人的信念不同,除了自己相信的,其他的或许就是所谓的‘错’吧。当局者迷,当局者迷啊……”
洪承畴没想到袁崇焕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吃了一惊,道:“袁兄……不如……你归降了后金吧,大汗绝对是一位明君,你不妨考……”
“住口!”袁崇焕厉声道:“你可以选择你的道路,但绝对不要干涉我的,想让我投降……万万不能!”
洪承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明朝政权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那是人心所向,天命所归的事情,你又何必执着呢!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袁兄弟,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袁崇焕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在听洪承畴的话。
洪承畴道:“袁兄弟,这次大汗率十三万大军前来攻城,你却仅仅只有两万将士,何必自寻死路呢?”
袁崇焕直了直腰背,坚定道:“人终有一死,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这样跟你说了吧,我倒嫌努尔哈赤这次带的兵少了!”
洪承畴又是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往外走。袁崇焕道:“当年的事,我尽力了!”
洪承畴并不停步,也不回头,凄凉地说道:“人都死了,还提他们作甚!”
洪承畴出了宁远城,骑上战马,飞奔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