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蛇岛

    翌日早上，小船已经行至渤海辽东半岛附近。熊廷弼一脸睡眼惺忪地走进船舱里，袁承济与祖明仍呼呼大睡。袁杰坐在方桌前，喝着早茶。熊廷弼坐了下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虽不是酒，却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头。

    袁杰道：“熊将军，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撑船。”起身往外走，熊廷弼放下手里的茶杯，张嘴道：“思兄弟且慢……”犹豫了片刻，“阁下到底是谁？”

    袁杰思忖了片刻，微笑道：“一个曾经做了错事，现在想做些弥补的人。”扭头走了出去。

    雪一晚上被绑在甲板的桅杆上，这会儿似灵魂出窍似地看着大海，见袁杰走了出来，冷言问道：“你到底是谁？”袁杰盘腿坐了下来，背则倚靠在桅杆上，逗闷子地说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雪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袁杰，摇着头道：“你到底是谁？”

    袁杰笑着将身子凑到了雪的耳朵边上，轻声道：“我是你的木偶，难道你忘了吗？”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惊醒梦中人，雪吃惊地望着袁杰的眼睛，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打量着，她发现除了这张脸，无论是身材、体格、声音、举止，都与她的木偶一模一样，于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袁杰，结巴道：“你……你的脸……”

    袁杰道：“这才是我真正的脸。”心想：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些。

    雪叹了口气，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啜泣道：“袁大哥，你杀了我吧。”袁杰颇感意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我本就无冤无仇，你身不由己，我之前也迷失了心智。昨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所以出手重了。”原来昨天揭穿雪身份的时候，袁杰突然想起了家人被九爷杀害的事来，于是迁怒在了雪的身上。

    雪惨淡地说道：“上次事情没办成，九爷已经网开一面了，这次又……”袁杰道：“难道你真打算这么一直干下去吗？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的。”

    雪凄凉地说道：“别人可以金盆洗手，可我却不能。”袁杰奇怪道：“这是为什么？”雪道：“命里注定的东西是改不了的。”

    太阳从海平面升了起来，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中午时分，小船已经航行至皮岛附近，袁杰见不断有大船从边上经过，便向一艘过往的船上的人询问道：“请问到皮岛还有多久？”船上那人道：“没多久了，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听说岛上正乱着呢！”袁杰道：“出什么事了？”那人道：“听说袁督师将毛将军抓到了岛上。”不一会儿，两船交身而过，袁杰就再也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了。

    袁杰当即入舱唤醒了袁承济，道：“你父亲去皮岛干什么？”袁承济道：“去杀毛文龙！”袁杰暗叫道：“糟糕。”他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皮岛找毛文龙，此刻却只能焦急地期盼袁督师尚未动手。

    晌午，小船终于靠上了皮岛的岸，袁杰带着雪同袁承济、祖明一起登上了皮岛。离船之前，雪告诉熊廷弼，他的孙女在崂山渡口等他。而熊廷弼却千叮咛万嘱咐，让三人保守他尚在人间的秘密。

    小岛不大，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卫甚是严密。在亲兵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了岛上的指挥所。一人身披甲胄，腰悬宝剑，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袁承济上前行礼道：“爹，我回来了。”此人正是袁崇焕。

    袁崇焕高兴地张开双臂，将袁承济扶起，袁承济转身道：“爹，这位是思无痕，思大哥在路上曾救过我的性命，此番也是有要事前来辽东。”又一指雪，道：“这人是我们路上抓住的一名刺客，她奉九爷之命来谋害爹爹。”袁杰正想开口询问毛文龙的事情，不料袁崇焕厉声呵斥道：“混账，还没弄清楚情况，岂可枉下定论，九爷乃当今圣上的叔叔，岂会做这等下三滥的事。”将袁承济痛骂了一顿。

    袁杰心道：“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原来在场还有其他官员在，假如这种事情传了出去，势必影响到朝廷权臣与在外将领的关系。刚才的一出戏，则叫作息事宁人。

    袁杰迎步上前，郑重地道：“袁督师，请问毛文龙毛将军现在何处？”事关紧急，袁杰也顾不上礼数不礼数的了。袁崇焕道：“毛文龙前天已经被我斩于帐前。”袁杰暗暗叫苦，心想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袁崇焕道：“阁下远道而来，请先下去稍作休息，至于这位姑娘，请交给在下慢慢审问。”袁杰道：“不必了，人是我带了的，也由我带走。”袁崇焕大怒，道：“放肆，这军中大营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吗？”门外的士兵顿时蜂拥而入。

    袁承济见父亲震怒，赶紧上来相劝道：“爹爹，那姑娘已经被思兄弟废了武功，我们在船上已经严刑拷问过了，那姑娘的双肩也都给思兄弟给打断了。”

    袁崇焕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的火顿时消了一大半，见雪双手下垂，绵软无力，双肩微微隆起，心想儿子所言非虚，于是摆摆手，命士兵退出去，道：“姑且瞧在你救过我儿一命上，这次就算了，我也不为难这位姑娘了。”

    袁杰抱拳还礼，心想：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若不是怕你伤了这位姑娘的性命，我又岂会离开。不过，这梁子确是结结实实地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