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为什么哭
希斯联盟
房间里没有拉窗帘，外面的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李文觉得很难受，扭头紧闭双眼，可是眼皮挡不住光，李文还是能看到五彩红色的光，他好希望一切都是黑暗的。
李文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好难熬，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数学课，明明听的懂数学老师说的话却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明明坐在椅子上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明明外面晴空万里心里却乌云密布…现在过去原来都好糟……
李文用牙齿夹住舌头，他想试着再咬一遍。昨晚他根本没怎么睡觉，因为梦里都是莉娅死去的模样。他一看到莉娅先是惊喜再是惊恐最后绝望然后梦醒，如此反复，真的好痛苦。他已经咬舌好几次了，可是李文每次感觉，快要把舌头咬断的时候，就痛的松开了。太痛了！实在太痛了！可是不咬，想起莉娅，李文的心脏就莫名的痛。与其痛苦难过的活着，不如直接了当的死了。所以，这次李文心想，一定要一鼓作气，直接咬断舌头，不能再中途松口了，这样活着实在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李文的牙齿，再一次咬住了舌头的边缘，这一次一定要！一定！
“啊——”
李文痛的失声低吼起来，眼睛涌出了泪水
这时，卧室房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满是疑惑的看着李文在那里“啊”个不停的左右来回摆头。然后，小女孩又回头看了看门外的男人，门外的男人对着小女孩笑了笑并点了点头，小女孩嘟了嘟嘴朝李文走去。
李文左右摆了一会儿头，感觉舌头上的疼痛慢慢的消失了，整个人跟泄气的皮球瘫在了那里，这时候李文意识到房间里的光，没有那么刺眼了。那层红色的光被蒙上了一层灰，李文慢慢的睁开双眼，眼前有一个小女孩瞪着双大眼睛看着他。
李文吓得身体猛烈的抽动了下。
“你为什么哭啊？”小女孩的声音很甜
“啊？”李文像是卡壳的磁带半天吐出这个字
小女孩用衣袖擦了擦李文眼角的眼泪“不哭不哭，小小在这里，你不用怕的，小小会保护你的，乖乖不哭了。”
李文还是不知道说什么，眼神有点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小女孩长的很可爱，扎着个哪吒头，穿着件卡通的白色长袖，用衣袖仔细的擦拭着李文脸上的泪痕。
李文想说点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就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文别过脸闭上眼不去看小女孩，他不该也不能有生的希望。
“哎呀，那里还没擦干净呢，你过来，快过来”小小见李文没有反应，嘟了下嘴跨过绑着李文的绳子，去那一边擦拭李文的脸
李文看到小小过来了，马上又把脸扭过去。
“你鼻子那好脏的，小小帮你擦干净吧，你快点，哎呀转过来嘛”小小把李文的脸扳了过来，用衣袖擦拭着李文的鼻梁
小小的这几个动作，让本是绝望之极的李文多了几分怒意，李文想开口呵斥小小，但一看到小小那张稚嫩的脸，胸口的火气一下子全消失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小小。如果莉娅还在的话，自己会不会也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叔叔，你怎么就一个头了啊？你的手和脚去哪里了？”小小一脸好奇的看着李文
李文全身上下都被绳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了一个头。小孩子对于外界的认知能力差，常常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
“绳子绑住了”李文的声音很沙哑
“是这个黑色的东西吗？”小小扯了扯李文身上黑色的绳子
“嗯”
“我爸爸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爸爸？你爸爸是谁？”
“我爸爸是英雄，他让我来和你说说话，让你不要太难过了”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那你几岁了？”
“三岁了，那些叔叔老是说我是三岁小孩”
“嗯”
“叔叔你吃不吃糖？咦，刚好两个，你一个我一个”小小从肚子前的长袖口袋里拿出两个糖果
“不吃，小小你能把窗帘拉上吗？”
“拉窗帘干嘛”
“外面的光好刺眼”
“好啊”小小跳下床拉上窗帘
房间里暗了一些，没有那么刺眼了。
李文见小小听了自己的话，心想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死法，让这个小女孩松开自己的绳子。然后自己去找把刀或者出去被那些特种兵射杀，这些要比咬舌轻松直接多了，并且毫无痛苦。
“小小，你能松开我的绳子吗？”
“不能的，爸爸说你想不开，要去另一个世界，松开绳子你就要走了”小小一脸的认真
“啊？我，我不会的”
“你会的，爸爸说了不能松开你的绳子，你别想骗小小”
“那，小小，你把你爸爸叫来，这个能吗？”
“让我想想，这个可以，那你等我奥，不能想不开奥”小小跳下床跑出卧室
李文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什么朋友了，当初他和莉娅说的那两个好朋友，只是他以为的他们是好朋友，是那种肝胆相照两面插刀的好朋友，一句话可以跨过山海星河为自己出头的朋友。可是分开后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甚至几年没有见面，时间最短的那个已经有近八年没见过面没联系了，就算相见也相不识了，以及他们的模样都已经模糊不清了。至于小小的父亲，李文实在无法相信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人，也不可能是。李文深深的吸了口气，为什么古代那些人咬个舌那么干脆，说咬直接咬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呢？他们是为了忠义，可自己是为了爱，爱不比忠义大吗？还是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爱莉娅？
李文将气缓缓呼出，自己是爱莉娅的比任何人都爱，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付出自己的一切，可现在却无法和她共死。
李文再次咬住舌头，一定要咬断！
当李文正要发力时，小小推门而进。
“叔叔，我爸爸出去了”小小站在床边喘着气“小小陪你说说话，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李文没有咬下去，有点意外的看着这个小女孩，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心中的那种决绝，脸上的肌肉都静止不动了。
“嗯——”的一声，李文呜咽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胸口剧烈的起伏，脸部开始扭曲
看到这一幕的小小，嘴巴微微张开，愣在了原地，声音颤抖起来“你，你，你不要哭嘛，不要哭了嘛，不准哭，不准哭”
小小看到李文还在哭，一时手足无措抱住李文的头“不哭不哭不哭”
……
门外，一个男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男人后面有个女人慢慢走近，女人揽住男人的胳膊小声道“怎么了？”
男人轻轻将门合上“没事，我们下去弄点好吃的给小小”
“好”
第二天
小小推开门，一蹦一跳的进了卧室，李文已经醒了，听到声响，看了看门的方向，今天小小穿了件牛仔背带裤，扎了两个小辫子。
李文在昨天和小小说过话后，他心里的创伤已经有愈合的迹象，并不是那么执着于去死了，而是想着是不是可以活下去，为了自己。尽管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李文在意的东西和人了，但是李文仔细的想了想，其实之前在地球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和事，他一直一直都是形单影只的，单纯的为了活着而活着。在外打工的那些年，至亲的父母和他一年的联系，加起来连二十次都没超过，每次父母打电话来，李文感觉他们就出于两个目的，一是确认他死了没有，二是催他找个女朋友。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李文想了想，其实有的，意义就是延长了他的生命让他遇到了莉娅。那现在，还要为了活着而活着吗？也许不久自己就会被外面那些人杀了，那干脆就让外面那些人杀了自己算了，干嘛还要继续咬舌，又痛又咬不断还难受。对了，如果死的是他不是莉娅，莉娅也会这样为了自己难过寻死吗？李文希望莉娅不要，李文希望莉娅好好活着，哪怕把自己给忘了，也不要跟自己一起死。
活着还是死去，这个问题在昨晚伴随着李文入睡。
“叔叔，早上好”小小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露出一颗小虎牙
“你爸爸回来了吗？”李文问道
小小眼睛左右闪了闪“还没有，爸爸他要等几天才回来了”
“嗯，那小小你来这里多久了，我是说这个地方”
“很久很久了，我一直都在这里呀”小小用手指头抓了抓牙齿“叔叔我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昨天我问妈妈了”
“叫什么？”
“张菲”
“张飞？”
“对的对的张菲，不过小小还是觉得小小好听”
“你爸爸怎么给你取了个大佬粗的名字”
“什么是大佬粗”
“就是男孩子的名字”
“张菲是男孩子的名字吗？”
“是啊，而且张飞这个名字，是《三国演义》里的一个人”
“《三国演义》是什么？”
“是本小说，故事书”
“和灰姑娘一样吗？”
“嗯，好像差不多吧”
“叔叔，那你给小小讲讲《三国演义》”
“啊，好，好啊”
……
第二天，李文给小小讲了很多关于《三国演义》的故事，从桃园结义到三英战吕布，李文讲的忘乎所以小小听的津津有味。李文从小到大看过很多小说，但是大多的小说都像是过眼云烟，转眼之间就能忘个大概，唯有《三国演义》这本小说，李文记得很牢固，每章每场战役每个人物的字以及人物用的武器等，李文一想一会儿就能想出答案。
不知不觉窗外的光有点暗淡了，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江上花奈，她催促小小出来吃饭，一连催了好几遍，小小才意犹未尽的和李文说了再见，出了房间。
这是李文失去莉娅以来，第一次和其他人说了这么多话，李文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一种写完作业的成就感跟工资到账的满足感，心脏的那种刺痛感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李文目送着小小开门关门，然后看向窗户，窗子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光的痕迹。
对了，刚才小小妈妈催促小小出去时，用的语言是日语，小小是日本的吗？不对不对，小小说的语言里有日语也有中文，那么小小的爸爸和自己应该是一个国家的。李文望着被光渗透了的窗帘，回想着刚才和小小的对话。
第三天
李文很早的醒了，房间里一片黑暗，李文看着窗子的位置，天还没有亮吗？
李文昨晚又做了一个梦，是一个美梦，他梦到他和莉娅结婚了，还生一个女孩。女孩像莉娅，金色的波浪长发蓝色的眼睛一袭白裙，光着脚和李文在草地上捉迷藏，李文一个加速，一把抱住女孩将她举的高高的，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莉娅坐在草地上摆弄食物，不时的提醒李文他们小心点，别摔着了。
“爸爸，你给我讲讲《三国演义》”女孩揽住李文的脖子
“好啊”李文注视着女孩
这时女孩的脸慢慢的扭曲，她的头发慢慢的褪色，最后这个女孩变成了小小的模样。李文脸上的微笑，随着女孩的变化慢慢的凝固。
“爸爸，你怎么了？”小小模样的女孩一脸担忧的看着李文
李文刚想回答，突然意识到不对不对都不对。莉娅，她已经不在了……
黑暗中，李文睁开双眼，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出来，慢慢的流进了耳朵，脑子里又响起了电流声。
如果能活着，那就活下去吧！
莉娅不在了，李文他现在也死不了。
莉娅在的话，也不愿意李文陪她去死。
李文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但他现在是真的死不了，咬舌对李文来说实在太痛了，太难咬断了。而且现在，李文也已经找到了活着的意义，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