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仙女与修罗
小人倚在门边，看着宸王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宸王可真悠闲，这一坐，天黑了才肯离去。”
突然到访的刘宸，让沐香多少不知该怎么办，偏偏对方还不知尴尬，在跟前用膳。
耳边想起他的询问，刘宸问她儿时是如何生活，生长的村落又是怎样的？
沐香大致讲了讲，刘宸觉得不够，便说起他的经历。
还给他讲了一段父皇的凄美故事，沐香听得如痴如醉，回神时，刘宸已与她告别。
瞧着走远的背影，沐香才感叹，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竟聊了这么长时间。
凉爽的风吹来，沐香望着不远处的竹林，叹了口气：“唉，又忘记跟宸王告别了。”
懊恼的皱着张脸，你说她平时的记性也还行，怎么一见到刘宸，就忘记了呢？
“与宸王月下谈心，妹妹该高兴才是。”
萧洛站在身后，娇小的身影从黝黑的眼珠映出来。
沐香转头，见到来人，松了口气：“原来是哥哥。”
眉心蹙了蹙：“不然妹妹以为是谁？”
沐香呼出一口气，说出今天的无奈：“妹妹这一天见了好多人，总感觉好多人影在眼前晃。”
不知怎么的，今日的脑子晕乎乎，身体不适是一个原因，接二连三到访的刘宸，也让她胆战心惊。
“那你该好好休息。”萧洛见她神色不对，拉她到椅子处坐下，“为何要在这吹凉风。”
从哥哥眼里看到的关心，让沐香暖暖的。
温暖之余，心却越发堵塞，她怎能休息？
本想找机会离开府邸，见了宸王三次，哪次都没说出来。
无论让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宸王会邀她去寻宝，又是佳偶身份。
她自是更愿意帮助哥哥，可从宸王府离开是一，第二次拒绝怕也难开口。
等着等着，便等到了此刻，心很烦，时间又过得如此之快，纠结万分的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办了。
萧洛见她皱着眉头，脸上浮现出愁苦表情，将思绪藏与心底，又不愿开口，
温和的笑容出现在脸上，手放在小人的太阳穴，轻轻的按揉，直到纾解开才将手收回去。
“妹妹是仙女，该每天笑才是。”
“麻烦事交给哥哥，哥哥即便不强大，也会帮你解决。”
思绪难解，小人怎么也笑不起来，抬头瞧见哥哥充满生气的脸，那脸本就秀色可人，又带着比太阳还炙热的微笑，让沐香也不自觉被感染。
“哥哥可真好。”张张嘴，感激的话，还是无法完全表述。
“在没遇到哥哥前，我以为只有娘会真心待我好，而现在我有哥哥了。”
暗淡的神色，渐渐恢复光泽，萧洛短短几句话，触动小人内心的柔软。
“傻瓜。”
大手在小人头顶揉搓，萧洛的手虽杀过无数人，却用极其轻柔的力道给妹妹。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哥哥自然要好好待你。”
“就像梦一般。”小人看她，眼眸里闪出泪光，“认识哥哥像梦一样，经历的事也像是做梦。”
晶莹的泪珠闪闪发光，从眼角掉落，又一滴徘徊在眼底，在怀抱袭来的那刻，悄无声息的落下。
“妹妹这是害怕了。”
不知觉间，她已经被抱起来。
情绪似乎找到发泄口，泪水毫不吝啬的一滴滴滑落，沐香感到抱着自己的手更紧了。
哥哥的手搭在腰上，不算粗壮的手臂却极有力道，牢牢将她栓在自己身上。
与哥哥相连的那刻，好像就有了依靠，靠在宽厚的肩膀上，似乎日后多大的风雨，都会有依靠了。
小人趴在肩头哭泣，在哥哥耳边说话：“妹妹觉得自己好没用。”
“看着别人受伤，看着县爷被抄家，也不知道如何与宸王相处，更搞不明白和谁一起去寻宝。”
“长大的烦恼好多，我好像总是会做错事。”
“一个不留神，或一个没注意便又搞砸了一件事。”
“可集中精力，还是会搞砸，白天紧张，夜晚慌张，根本就无暇休息，也没有想象中的力气，去和某些强于自己的东西对抗。”
晚夏的风徐徐吹过，身旁的竹叶在眼前摇曳，浓烈的嫩草香进入鼻息，本该是怡然自得的场景，她却用来悲伤。
小人擦了擦眼泪：“妹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让县爷死心，可刺将军实在是太凶悍，就算我为他说话，也只是多一个受伤者而已。”
哥哥不问，沐香自己都不清楚，让她身心俱疲，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事情是什么。
真正原因就在嘴边，得有个愿意倾听的人，用耐心一点点陪她找到。
“妹妹真的很善良。”大掌轻拍着小人的后背，“县令他是罪有应得，而妹妹却想用最不伤害人的法子，让他自己退出去。”
抱着小人的萧洛，也相连了小人的情绪。
之前他只看出，沐香想给婢女牵线的意思，并没看出她想让县爷迷途知返的用意。
“怪不得妹妹留在县府不肯走，哥哥差点以为妹妹看上了县令。”
萧洛随口一句玩笑话，迎来小人的拳头，红肿的眼睛，依旧不影响她教训说错话的哥哥：“怎么可能。”
“所以哥哥现在知道，妹妹不仅喜欢给人牵线，还是个善良的红娘。”
得到满意的答复小人才肯放过她，萧洛扶她坐下来，瞧她神色已经恢复，问道：“宸王莫不是邀请妹妹什么？妹妹好像为此很苦恼。”
望着挑眉的哥哥，沐香一怔，她怎么说漏嘴了。
“与其后悔怎么说出来，不如想想怎么解释，让哥哥比较满意更好。”
沐香的心思，被萧洛看得透彻，哥哥虽笑着，可眸子的探究意味更浓郁。
他虽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可想知道的事，也不会稀里糊涂。
就算从她嘴里问不出来，从别人口中得到也是一样的。
白净的衣衫上还留着哥哥的温度，沐香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感觉，如果哥哥从别人口中听到，她们的关系不就远了。
“想不到刘宸还挺会想。”萧洛听完，眼中的不屑沐香看得很明显。
瞧瞧四周，沐香谨慎的提醒哥哥：“毕竟在宸王府，哥哥还是小心些。”
少年的嘲讽更重，瞧着不算小的院子说道：“有刺凌月的刘宸是宸王，若没有呢？”
“我倒要看看刘宸究竟有多少本事。”
哥哥的样子明显是要搞事情，沐香瞪大眼睛：“哥哥要做什么，不会是伤害谁吧？”
萧洛摸摸小人的头：“哥哥自有哥哥的谋划，连刘宸都斗不过，又如何保护妹妹呢？”
小人的手，拽住哥哥的袖子，萧洛疑惑：“妹妹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怕哥哥做危险的事。”小人满脸担心，“宸王虽在萧国，毕竟是王爷，哥哥又何苦和他过不去呢？”
黑暗弥漫着荒废的宫殿，火光四散，女子的尸体躺在地上，衣衫还是刚进冷宫穿的那件，纤白的玉指却不如从前光滑。
想也知道，被火焰结束生命的女人，生前过得定不轻松。
俊朗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面容，这是沐香第一次在萧洛脸上，见到伤感的神色。
“妹妹不知，有些仇结下了，便是一辈子。”
萧洛起身，见衣袖被小人拉着，未着急，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妹妹也该明白，家族里只能有一个人善良。”
“妹妹是天上的仙女，由哥哥来做地狱的修罗。”
沐香瞧着哥哥浅白色的袍子，思索着。
自从萧洛送给她白月花锦长裙后，沐香便私下做了很多浅白裙子，料子虽不上哥哥的，却觉得这样才是一家人的感觉，有羁绊才更有亲情的味道。
“即便天上地下相隔甚远，妹妹也会和哥哥站在一处的。”
放下袖子，哥哥的手在她眉眼处画了一下，相视一笑，一眨眼，温度还在，哥哥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红色身影掠过，刺凌月急匆匆的进入府邸，身旁跟着平川，平川是不久调去伺候刘宸的侍从。
刺凌月行云流水，平川自是跟不上，追赶之余还不忘问问意见：“将军，从刘国调军的事，真不用先告诉宸王一声？”
夹在将军与王爷间，平川很为难。
刺将军虽是当过主帅的人，可如今主持大局的是宸王，凡事还是要经过他批准的。
平川知道，调军的事，刺将军不是没说过，只是也宸王没同意啊！
至于宸王不同意的原因，他也弄不清楚。
整个府邸乌烟瘴气，一会将所有目光都放在寻宝上，宝藏势在必得。
一会在萧国不可声张，挨过一日，明日便可前往桃花源，开始新的征途。
指令总是在变动，平川也弄不清到底该做什么。
刺将军想以寻宝为重，明面上说宸王不允，便私自调兵来，暗处藏好，关键时刻备用。
还美其名曰，关键时刻，宸王会应允我做的明智决定。
听起来是挺有底，可他怎么觉得心慌慌呢？
若能悄无声息的带去寻宝自然最好，就怕临时出什么岔子，或者殿下提前知道。
平川都不敢想象宸王知道时的场景，皇权贵重，即便是连理枝的好兄弟，不听指令，私下以殿下的名义调兵，也是重罪。
何况又是这个节骨眼上，明天便要去桃花源了。
“叫你做什么就做，啰啰嗦嗦的，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刺凌月正琢磨如何部署，平川在耳边吵吵的，当然没有耐心。
见平川咬住嘴唇不做声，才算罢，末了还补了句：“本将军看你是殿下的人，才留你面子，你若知好歹，不该说的事情烂在肚子，即便有人拿刀架着你，也要让它继续生霉。”
“什么不要说？”刺凌月的话还没落地，便见刘宸从拐角处走进来。
这是进府邸必经之路，显然是特意等他的。
‘砰’飞镖与纸条被扔到地上。
“看来是真的了。”
用膳出来没几步，便见铁镖迎面飞来，躲闪之余，铁器插到墙上，离近一看，上面竟有字。
刺凌月拿起字条，愤怒将纸团成球：“可恶，是谁将消息走露出去。”
愤怒的眸子看向平川，平川吓得站都站不稳，跪在地上。
锅来得如此突然，谁能想到，前脚把将士安排好，宸王后脚便收到消息。
就是刺凌月，都没时间想出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