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姐姐我不会做。”他站在门槛，拿着锅铲，声音透着点小委屈。
老太太爱吃酸辣白菜，他搜了半天教程，眼睛是会了，做起来就废了。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下过什么厨，佐料都分不清。
他当时就有点后悔在老太太面前说大话撑场面。
池柠想起奶奶刚才的话，“你这几年都过来？”
他“嗯啊”一声大方承认：“老人家嘛，得多陪陪。”
池柠前几年不想看见他，他每次只能掐着时间等她走了再来老太太面前挣表现，顺便打听些她以前的事。
“……学习没见你这么努力。”
池柠去切洗好白菜，开火热锅烧油，动作麻利。
秦桉逮住机会就夸：“哇哦，姐姐好会。”
池柠手一抖，“你给我闭嘴。”
她将菜倒进锅里，“呲啦”一声，油水四溅。
秦桉吓一跳，抄起锅盖，拉着她胳膊谨慎后退。
“你干嘛？”池柠侧脸看他，莫名其妙。
“危险。”他皱眉看着那锅冒烟炸油的菜，捉着池柠的胳膊怎么也不放。
“……”
“别捣乱。”她挣开他手，继续放佐料。
秦桉旁观一阵，来了兴致：“我试试。”
池柠把翻炒的铲子给他。
看他边炒菜边戒备，似乎一有不对就会随时跑路的模样，池柠干脆抢过锅铲，将他往旁边一推，“算了，等你炒好，黄花菜都凉了。”
“我可以学嘛。”他站她身边腻腻歪歪故意发嗲，奶声奶气。
池柠不由打个寒颤，“好好说话。”
秦桉就只是笑，眼尾上挑，似得意又似勾引。
“喳！娘娘。”
池柠想挥铲子打他。
菜被秦桉端上桌，池柠转身去酸菜坛子里抓泡豇豆酸萝卜。
秦桉趁机摸出手机对着桌上的饭菜一顿摆拍，挑了张角度最好的晒朋友圈，配字：老婆亲手给我下厨[耶]
发之前在【不给谁看】那一项里选了池柠。
这条朋友圈刚发出去就引来一群人点赞评论。
！！！！嫂子是谁？！
确定关系了呀！
桉哥牛批！
祝福99999
只有傅明成在下面质疑了句：假的吧
……
秦桉很想联系开发商，为什么微信没有删除别人评论的功能。（现在有了）
没眼色的人不配拥有评论。
他给傅狗发消息：你自己删掉或者我揍你一顿
傅狗：已删。
傅狗：兄弟，虚假繁荣听说过没？
秦：呵呵
池柠端着切好的泡菜回来时，见秦桉已经坐好乖乖吃饭，盘里的菜去了大半，那吞咽的速度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
“……”
池柠狐疑看着他。
“你中午不吃过了吗？”
他面不改色：“年轻人长身体饿得快。”
这是第一次吃她亲手做的菜。
“很好吃！”他毫不吝啬地称赞。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池柠默默坐下。
秦桉给她碗里夹菜。
“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他回想起上两次抱她时的感觉，轻得跟什么似的，要刮台风，第一个被吹跑的就是她。
池柠挡住他还想夹菜的筷子，“够了。”
秦桉乖乖收回筷子。
池柠刚吃了口菜，就听见他说：“这算间接接吻吧。”
“咳咳咳……”池柠捂嘴咳嗽。
秦桉忙把水杯端到她面前，关心道：“姐姐不要这么激动嘛。”另一只手还轻轻拍她背，一摸一摸的。
池柠呛得难受没注意这些细节，只接过水喝了两口勉强顺气。
秦桉笑眯眯看她喝水，听她吞咽的声音。
嗯……
杯子也是他喝过的。
他没说，怕被撵出去。
饭后，秦桉主动揽活去洗碗收拾厨房。
池柠不放心，倒不是怕他怎样，是怕碗不够他摔。
她站在旁边当起监工头子。
意外的，这人收拾起来倒挺像模像样，至少锅碗瓢盆洗得锃亮。
秦桉终于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了一把，搓着筷子不由哼起小曲儿。
都是前些回奶奶一手调教的成果。
等他收拾完厨房，池柠接到通电话，那边有搓麻将的声音。
奶奶说家里热水器没电了，如果今天要洗澡得去买两节电池。
池柠应声挂了电话准备去附近小超市，秦桉见她要出门，说什么也要跟着。
小县城这边生活节奏慢，消费也不高，年轻人基本都去了大城市读书工作结婚，留下的多半是些中老年。
总之在这待久了就会变得咸鱼，没什么冲劲，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唯一不好的是这边随礼风俗厉害，以前杀头猪都要摆酒席，中老年又都爱絮叨，谁家出个芝麻点大的事能被他们一传十十传百。
池柠和秦桉一出门就被人盯了一路。
两个年轻人外形条件太优越，有着和这边环境不相符的精致。
路上时不时有大爷大妈大叔大婶跟池柠打招呼，还能准确喊出她是谁家的孙女。
池柠不擅长应付琐碎的人际关系，出于礼貌只会笑着应声，一路走下去脸都快笑僵了。
其实她对他们大多人没什么印象，就小时候过年会在这边待久些，跟着大人到处串门吃席。
两人好不容易到了小超市，一堆中老年坐在门口几张桌上打扑克，大妈们在边上聚着嗑瓜子打毛线，聊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谁家媳妇对婆婆不大孝顺啦，谁家房子风水可能不好啦，谁家又生了大胖小子啦之类。
池柠一来就有点后悔了。
两人就像闯入什么新世界，被他们当猴似的打量。
有邻里大婶认出她，“这不春英姐家的柠儿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呐，一转眼都这么大啦？”
池柠笑着喊她一声。
王大婶又喋喋不休追问她多大啦，现在在哪儿上学。
池柠简单答复。
“都二十啦啊，耍男朋友呢嘛？”王大婶最终问到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上。
池柠盯着她嘴皮上粘着的一点瓜子皮答：“还没。”
这一出口，旁边大妈们纷纷说要给她介绍对象。
什么自己大姑家儿子的孙子，哪个大舅家的儿子还是公务员，更过分的是有个婶子指着对面门市里写作业的少年，说自家孩子马上大学了，还没有过女朋友，明年要不要考虑一下。
秦桉在旁越听脸越黑，终于没忍住，“她有我了！”
大妈们余光本就时不时打量他，心里还猜测两人关系，见他一副俊俏样，对他生起浓厚兴趣。
他这一开口，大妈们的火力纷纷转向他。
查户口似的打听他父母工作学习之类，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给他问出来。
池柠趁着这空子终于抽身进了小超市。
买好东西出来，就见秦桉正对着大妈们一脸骄矜地报出自己名下多少套房产豪车，几家公司股权，身价资产目前几何。
当然，池柠也在一群大爷大妈脸上看出明显不信的表情，大意在想现在年轻人吹牛都不打草稿。
这边的老一辈人连上网都不大会，更认不出秦桉身上那些看似普通的衣服鞋子实际都是奢侈大牌，随便一件的价格都够他们攒好多个年头。
秦桉见池柠出来，立马牵住她的手脱身，留下句“还有别的事”给人打发。
十月的秋天，路道旁刺槐穗状白花褪去结出荚果。
秦桉一直牵着她。
少年原本干燥的手心渐渐出了层薄汗。
池柠挣开手，秦桉也不强迫，只跟她并肩走着。
“你看，找个我这样的男朋友，说出去多有面子。”
“也没人信你吧。”
“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仰头撩了下额发。
也不知道是颜值问题，还是角度光线问题，一个本来挺过时的耍帅动作，被他做起来出其自然，丝毫不显中二油腻。
一旁路过的几个女生看过来，激动小声讨论有帅哥云云。
池柠：“……”
秦桉长腿一迈，走到前面，挡住她的路。
池柠停下脚。
少年朝她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姐姐要不要考虑下啊？”
耳廓是他温热的气息，气息间是清爽的香。
他在预感到被推开前飞快直了身，低头面对她笑。
白嫩嫩的面皮儿上，一双笑眼如同深海，逆了她身前所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