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平凡岁月3
二哥结婚前一天，一家子都忙活做准备工作。现在不像后世农村结婚要办个两三天，第一天亲戚朋友就会上门帮着做准备。这会儿只办一天，最大的原因就是家穷粮食少不能待客，所以主要是自家人提前准备的，当然亲近的邻居也会来帮忙。
程希正蹲在井边洗东西，就听见小妹菊莲喊道：“大姐，阿涛哥来了！”
程希没在意，以为是哪个邻居，就继续洗东西，还有一大堆的东西等着她呢！
紧跟着就听到几位邻居大娘的哄笑声，弄得程希有点莫名其妙，来就来了嘛！有啥好笑的！
一扭头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壮实平头小伙，正摸着脑袋站在大娘们跟前问好。半旧的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洗的发黄的背心，黑色的裤子上膝盖的位置打了两个补丁，脚上穿着一双黄胶鞋，手上还拎着几瓶水果罐头。
似乎是察觉到程希在看他，小伙子也转过头来，程希就跟一双黝黑的眸子对上了。
程希这才发现这个叫“阿涛”的是程希的定亲对象。从原生的记忆翻看，两人就见过两面，一次相亲，一次订亲，这是第三次见面。
阿涛全名叫杨涛，他家在县郊的村子，离程希家有1个小时的程车，再加上农忙和修整新房准备娶媳妇，所以从订婚到现在3个月了还是第一次上程希家来。长相的话，程希觉得一般但也算周正，身材倒是比较好，隔的有5米远程希都能看到他结实的肌肉。
他看程希盯着他看，再加上旁边大娘们的打趣，黝黑的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直到耳朵都红透了。他这腼腆害羞的农村小伙形象把程希逗乐了，对着她他展开了个笑脸。
杨涛还是第一次看程希对他笑得这么舒心，之前女孩的眉头总是微微皱着，似乎有些说不出口的愁绪，他都不敢上前说话。
程希是她见过的农村姑娘里最漂亮的，他因为家庭原因总说不上媳妇，看到漂亮姑娘当然喜欢，但是这次见面，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看着她的笑颜心突然控制不住的狂跳，他的手不自觉的捂住胸口，害怕它跳出胸膛。
旁边的大娘们看着两个小年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笑，不自觉地也跟着笑出了声。谁还没年轻过呢！当年自己和家里那个臭男人也是这样啊！
程妈刚从地里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会心的笑笑，就对着准女婿说道：“小涛，来了啊！”
“嗯，刚到的，婶。”说着就把手里的礼物递给程妈。
“嘿！来就来了，带这些干啥！下次人来就行！”
邻居王大娘就笑着对程妈说：“小睿她妈，你也能收女婿礼了啊！该收就得收。”
大娘们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程妈就让杨涛去帮程爷爷劈柴去了，要不然这群老娘们又得抓着他笑闹了。
这一天尽忙着干活了，程希都没顾得上跟杨涛讲话。直到晚上他没回家，就在家里歇的，才说上话。
程希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但也不好不搭理人家，就对他说道：“今天忙活一天了！辛苦了！谢谢你啊！”
“没有没有！我不辛苦！”杨涛看着心动的姑娘有些不知所措，想说点什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着急得额头都冒汗了，还好这会儿天黑了，程希看不清楚。
这可能是他们结婚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了，程希还是想跟他开诚布公的谈谈。
“那个……你比我大5岁，我叫你涛哥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杨涛听程希的语气有些严肃，也一脸郑重地看着程希，“好，你说！”
“我……我其实不太好，我不会做饭、也干不了重的农活、脾气也不太好……，甚至生孩子也有些困难。虽然我俩订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结婚之前反悔都来得及。”程希对这种盲婚哑嫁的婚姻很没有信心，她想把一切丑话说在前头，甚至说得严重一些，希望对方能慎重考虑。其实自己的体质正在慢慢改善，生孩子是没问题的。
“你说这些是不想嫁给我吗？”杨涛发问的声音有些紧。
“没有，我都这样了，嫁不嫁得出去都是个问题，有人要就是好的了。”程希再添一把火，自嘲地说道。
杨涛不舍得自己心仪的姑娘这么说自己，一把拉过程希的手，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希说道：“你说的那些，我家在找媒婆说亲前就已经打听过了！能接受才上门提的亲，所以你不要有负担。我会做饭，也能干农活，我还是家里的大哥一直照顾妹妹的，能照顾好你。我也不是乱发脾气的人，孩子的话就看缘分吧！我爸妈也是不想让我一辈子打光棍，有个人过日子就行！你看我家穷，还欠着一屁股的外债，你能接受我吗？”
程希能感受到他的诚意，语气也缓和下来，“有债一起努力还就行！”
这么短的相处，要说程希就对杨涛产生了男女之情也不可能不现实。只是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原主为了自家二哥的婚姻不受打搅，接受了，那她同样也得接受，她也不希望这辈子的家人因为自己受非议。
接受是一回事，相处又是一回事，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必须得从心里接受它，并好好相处，怎么活都是一辈子，这也是一种历练。所以程希才想跟杨涛把话说清楚，之后才能心无芥蒂地接受对方。
杨涛听程希能接受他，是愿意嫁给他的，开心极了，全身都冒着傻气，一个劲儿地傻乐，还保证说：“小希，我会对你好的！”
好不好的，现在说了也没用，还是要看之后他怎么做，程希也没把这话当回事，就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会打女人吗？”程希还真的比较当心这件事，这个年代有不少人都会打老婆，甚至有的以打老婆为荣。
“不会，我不打老婆的，我爸也不打，我家没这种风气！”杨涛怕程希介意，赶紧解释。
“那就好，打老婆的男人最没出息！”程希恶狠狠地说道，脸上还满是嫌弃。
杨涛被准媳妇的小表情可爱到了，皱着眉头，撇着小嘴，眼睛里的鄙视都要溢出来了，怎么看怎么可爱！
“希希，小涛，洗脚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程爸看杨涛那小子都跟闺女说了半天了，想到快要出嫁的大闺女，心里有些不得劲，不想让他们聊了。
“好！爸，有水热了没？我想泡个脚！”说着，程希就朝程爸走了过去，杨涛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第二天，程家一早就起床忙开了。吃过点早点，程二哥带着本家的小伙子就去接亲去了，杨涛也跟着去的。
今儿家里难得的热闹，闹哄哄的，到中午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新娘子进门就开席了。可人一直没到，村里的喜宴执事看不对劲儿就打发人去问问。
回来的人带着媒人传达了新娘子李家的想法：“新娘子家要加100块的下轿钱，不出钱就不进村！”
此话一出，程奶奶气得都翻白眼了。程妈也气得不行，这二儿媳家里是县城的，在议亲的时候就一堆事，不仅彩礼要的高，还要求必须把大女儿嫁出去，就害怕大姑娘不嫁留家里拖累了她。
自家那懂事的闺女害怕自己耽误她二哥就匆匆找了杨涛把婚事定下。他们做父母的看儿子年纪大了，也实在喜欢那姑娘，也就同意了，什么都是往好了的准备的。可没想到都要进家门了还闹这么一通，性格泼辣的程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什么东西，她还以为她是天仙呢！爱嫁不嫁！”
大伙也知道程家为娶这二儿媳妇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用娶这姑娘的彩礼在农村都能娶两三个了，真真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程希看他爸脸都青了，就站在程妈身边，一看就是支持程妈说的。程爷爷手一直在抖，他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的，再闹下去程爸一准把二孙子都赶出家门。赶紧颤颤巍巍地跑进卧室翻出他们老两口攒的棺材底，悄悄地递给媒人，让她赶紧去处理。
程爸程妈都没注意到这事儿，院子里的气氛僵得可怕，一点都不像是办喜宴的样子，两个妹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新娘子接到钱了，一群人欢欢喜喜地到了程家门口。
这会儿程爸才知道老爷子偷偷给钱了！一下子拦到门口，不让进，虎着一张脸对程二哥说道：“你真的要娶这姑娘吗？”
程二哥也不说话，低着头，其实他是知道娶的这媳妇家里付出了不少代价，今天临门了又闹这么一通，但要是让他不娶他也不愿意，这媳妇家虽各种不好，但老丈人是县里糖厂的副厂长，等他们结婚后能把他弄进糖厂的卫生所当医生。就这一点就胜过所有，他实在是不想在村里继续干农活了。
程爸看儿子这样，非常失望，于是接着说道：“你要娶也行，娶进来，咱今天就分家！”
二嫂李翠兰听到这话高兴极了，立马就应承了：“好，那把我们分出去就行。”她巴不得跟这家子划清界线，要不是看上程二哥长得俊，她一个糖厂正式职工也不愿意嫁到农村，特别是这家成分不太好，还是个富农。
程爸看儿子还是不说话，显然他也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家。程妈看着这样，真是被儿子伤透了心，一下子精气神都没有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啥话都不敢说了，虽然把二孙子分出去了，但好歹娶了媳妇了，怕说多的儿子和二孙子之间伤了和气。
这场婚事就以分家为结局草草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程二哥就跟媳妇进城了，程爸妈一直没出卧室的门，不愿意搭理他，程二哥只得对着他们的房门磕了个头就离开了。
这是程希这几辈子头一次参加这种尴尬的喜宴了，之后的一个月家里的气氛都算不上好，特别是二哥进城以后一次都没回来过，程爸程妈是彻底对二哥失望了。
程希就越发想赚些钱贴补家用，希望爸妈能高兴起来。
程二哥结婚那天穿得喜服特别精神，不少人都找上程希做喜服，程希来着不拒，加班加点地做，一个月下来赚了50块，比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高，不过今后可能赚不到这么高了，这段时间是年末，结婚的人特别多，那些老裁缝忙不过来，她这算是捡漏了。
但程希还是挺开心的越来越多的人穿上她做的喜服，这就是打广告了，今后知道自己做衣服做得好的人就会也来越多，就会上门来找自己，她也能实现财务自由了。
程希把赚到的钱全部给了程妈，家里因为二哥结婚还欠下些外债，这得赶紧还上。“妈。你拿着吧！先把家里欠的钱还了，要不然都不好过年！”
程妈不想拿闺女的钱，可家里实在困难，想等自己再攒攒以后还给闺女，也就收下了。“行，妈也不跟你假客气了！将来妈还你！”
“不说那些，我还得剪裁衣服呢，我先走了。”说完程希就蹬蹬跑上楼了。
闺女走后程妈对着丈夫哭了起来，“当年出那么大的事我都没哭，想着一家子只要平平安安就行，日子苦点就苦点，总是过得下去呢！可没想到自己养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会吸咱的血，可我们是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帮他们养大的啊……”
程爸心疼得不行，这辈子他最亏欠的就是妻子，当年那个活泼开朗、前途一片光明的班花现在那还看得出当年的影子，虽然自己已经尽力呵护了，可还是让她跟着自己受了很多的苦。
程爸搂着妻子哽咽着说：“没事，这辈子只有我们是能相依走下去的，孩子只是爱情的衍生物，我们尽自己的能力去养了，但结果是不可预料的，也不能奢求他就是好的，一种米还养白种人呢。放宽心，我们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再说咱家就出了那么一个，其他的孩子也是可以的，咱不不值得这么伤心啊。”
“可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杨秀娟女士，你还是大学生呢！你说是不是跟村里大娘们待久了，说话咋和他们一模一样，你跳出那个思维，以你原来的思维去看待这件事，你还会是这个想法吗？”
程爸的话对于程妈来说可谓是醍醐灌顶，程妈一下子就不哭了，她在村里生活久了，确实受到一些影响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我干啥想那么多，本来我生他们就不是为了他们孝顺我的，孕育抚养他们只是我的人生体验罢了！”
程妈开心地如小女孩一样，蹦起来亲了程爸一口，笑着说道：“老公，我这是想岔了，没事了，没事了！咱好好的啊！”
程爸看着重拾笑容的妻子，也放心了下来，抱起妻子朝床走去，他们要做些快乐的事情。程妈看到程爸的举动，有些羞涩，娇嗔道：“你这都多大年纪了还热衷于这事！这么猴急！一会儿小石头还要找我的！”
“没事，今晚小石头和咱娘他们睡，再说了我才48，咋不行了！还有资本让你舒服的！”
一夜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二天程希发现程爸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之前他俩是温情脉脉，现在就像是初坠爱河的小情侣，两人甜蜜得不行，中间插不下一人。
家里除了小石头没人愿意和他俩待在一起，他们不愿意吃那狗粮。
程奶奶偷偷跟程希吐槽自己儿子儿媳老不羞，可程希还看到她气不过偷偷拧老爷子的腰，让老爷子学着点。两个妹妹虽然还不懂男女之事，但她俩就觉得这气氛奇奇怪怪的，也避着自家爸妈，程希更是乖巧地给程爸妈留出独处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