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安然无恙
“这是门吗？我们可以进入吗？”
亚当问之海。
之海泪流满面点点头，褪去帽子，她两眼通红，泪流不止，晶莹的雪粉和她的眼泪在空中交织。
之海觉得自己五脏六腑拧作一团，悲伤不能自已，亿万人的悲伤委屈愤怒拉扯着她的灵魂。
她悲怆的哭声响彻整个sk总部。
她扬起头，头发四处飘散，哭着哭着她又笑起来。
这让没有肉体和心跳的亚当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亚当试探推了推大门，门应声而开，里头幽幽闪烁着一排地灯。
之海看着洞开的大门，面容诡异的恢复平静：“我们进去。”
“要不我先去？”亚当想拦住之海。
可是她已经跨步奔进去，头也不回，吉光紧跟其后，亚当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又放了一袋饼干在门口，接着他也跟了进去。
这是通道不算狭窄，和之前的城防水泥为主的建筑不一样，这里是金属为主个石材，光滑平整，一看就是曾经的的高科技产业的科技公司的设计方式。
只是现在灯光昏暗，一切调成静音和省电模式。
接着，迎接他们的是一架电梯，之海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睁大双眼，刷了安全门的安放系统，门应声而开。
吉光满脸疑惑，刚才那块铭牌似乎和之海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路绿灯。
“之海！”吉光拉住近乎疯狂的之海，“之海，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不要一个人扛。”
“光，我的吉光。”之海侧身顺势抱住，吉光的肋骨痛得他倒抽了一大口凉气，忍不住咳嗽。
“光……之海这才缓过神来，感应到吉光的痛楚，她熟练伸出触手，钻进吉光的领口，锁骨，修复他的锁骨。
吉光想推开之海拒绝她使用自己的能力，可是之海紧紧抱着他不放，吉光惊诧发现曾经那个脆弱的少女，现在已经坚定成熟能力深不可测，他竟然推不动她。
片刻，吉光的痛感明显减轻，之海才睁开眼睛松手。
不等吉光反应，之海的触手却猛然伸出去，把吉光挡在外面。
同时把亚当卷到自己身边。
刚才自动打开的门，狠狠快速关上，之海用力往后退，手起刀落，把连接自己和吉光的无数细小触手切断。
“吉光，你回去吧……去找洛基他们，找到机会回到喜马拉雅城，跨越欧亚大陆，总能回去，找到艾米、夏目、林博士。”
“之海？！”
“我在这里有事情要做，很重要，但是你应该活下去。”
“那些触手仿佛有了自己独立的意识，它们牢牢扎在地上，迅速蠕动着，吉光勉强伸手握住激光武器，可是完全无法挣脱那些不断蠕动，拖拽他往外的触手。
吉光一直被拖到那精美的雕花大门外。
接着启动了关闭程序，吉光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挣扎下，激光武器被他触动，胡乱在雪地里射击着，火光四溅。
驯鹿在吉光背后默默看着他挣扎，直到门彻底关闭，吉光一声怒吼咆哮，万籁俱静的旷野，铭牌上新落的雪碎裂在地。
“孩子，不要难过。”驯鹿粗生粗气的在吉光背后说起话来，说起人话。
“！？”吉光抽了自己耳光一下，人兽基因混合还能这么混吗？
“sk基因公司你知道什么？”吉光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在北极圈问一只驯鹿，用人话。
“谢谢你们的饼干。”驯鹿用鼻子凑到吉光的手上闻了闻。
“答非所问，你告诉我关于sk的，你知道的是不是？”亚当恢复了冷静。
他仿佛确认了自己当初和猫交换意识，和这只鹿的交换多少有点渊源关系。
空中的极光又开始激烈角逐起来，仿佛那些巨大可怖的硅基怪物就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那个人类幼儿，是我的孩子，那只小驯鹿也是……”驯鹿慢慢卧在雪融化的那片热乎乎的金属地面的附近，吉光不由自主也跟着坐下。
“这里头是什么你一个的吧？”吉光换了一个问题。
“是，我知道一些。”驯鹿用一种人类才有的智慧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机械制造莫男子消瘦颓废也英俊，可曾见他当年，是个什么样的明媚少年，可是他现在只有焦灼和烦躁，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吉光面色如常，可是他知道一切都失控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充斥全身。
“那个姑娘她不是她自己，她需要做她应该做的事。”
驯鹿慢慢用头点点吉光的肩膀表示安慰。
“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进去？”
“她在做一笔交易。”
“做什么交易？和谁？”
驯鹿示意吉光再给它几块饼干，吉光掏出来，最后两块，一人一块。
荒诞又魔幻，什么人类未来都是笑话。
只有抓住眼前的东西，哪怕是一粒沙，哪怕只有那一秒，也是好的。
可是折腾来折腾去，仿佛一场空。
吉光笑了，“这里真的还有人类吗？刚才那个孩子是人类还是驯鹿，他和那只小驯鹿是否也交换过？”
“你猜得没错，他们也交换过？”
“sk基因公司胆大包天，为所欲为，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是神吗？想做什么做什么？
把人和猴子一样折腾来折腾去。”
驯鹿不以为意，它愉快的咀嚼着属于自己的那块饼干。
“人类现在都是自作自受，现在的一切，都是当初狂妄自大，被反噬而已。”
驯鹿低头啃了一点蓬松的雪粉，自得其乐。
“所以……我朋友到底进去想做什么？”吉光看着驯鹿嘴里呼出一层层白雾。
“她想自寻死路，然后想让你安然无恙。”
驯鹿不光不忙把最后一点渣渣舔到自己嘴里。
“？”
吉光浑身一震，他双手像被定住，心脏在胸腔里忽停忽跳毫无章法。
驯鹿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帮我挠一下头顶，我挠不到，这是作为驯鹿最麻烦的事儿了。”
“喂！”
吉光默默伸手帮驯鹿抓了抓头顶，丰厚的皮毛质感，暖烘烘冒着热气。
一切他想象的战争，你来我往，互相杀戮，你死我活，鲜血满地，什么都没有发生。
人类成为霸主的时代终究过去……连沦为食物链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吉光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仅存的人类不久之前还在互相绞杀，你死我活。
为一点点股票涨、工作好坏、爱不爱我、分数几分、工资多少、虚伪政客、工作报表、人类未来、历史文化、这些事——几乎人人终其一生为之所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笑容僵在吉光脸上。
所有人都是个笑话，包括自己。
自己的记忆都是别人的，仅有的自己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关于之海，要是……也没有了喜马拉雅城的一切，吉光一段段思考过去，支撑他还没放弃的，是什么呢？
淡淡乌云袭来，把并绿色的极光深深浅浅地遮盖住。
细碎的雪从天而降，一片片一层层掩盖无数不该想，也无法思考的问题。
物竞天择，一切皆有命数，放弃现在成了最简单的选择。
夏目不信，他不信！
目送走了吉光和之海，夏目揪住阿塞尔的领口，扔掉一招致命的激光武器，说要跟阿塞尔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阿塞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羸弱，这场肉搏打得天昏地暗，夏目赢了。
赌注是一辆小型飞行器。
夏目说，他要回去，他要在必经之路，等着之海和吉光回去。
他驻扎在贝尔加湖的一个美丽到令人落泪的旷野里。
日出日落，冰雪让人平静。
为数不多的驯鹿是他的新朋友。
此时此刻的夏目，不知道，吉光在遥远的北极圈里，也和一只驯鹿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