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穷途末路
吉光沿路报了火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苟延残喘多久。
逃避，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娜娜乱糟糟的小房间里一如既往，通道滴着水，房间的煤气永远不好用，暖气约等于无，有一只苍蝇和她做朋友，吉光来了，它也不怕人，吉光会给它一点糖水。
娜娜也可能不能叫她娜娜了，她面目全非，头上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皮肤红得可怕，提前被吉光剥落下去，现在干燥皲裂，随时都要溃破的样子。
窗外并没有什么光线，总是模模糊糊一片，有一些糊弄眼睛的光斑，假装是星空。
床头那把断了一根弦的吉他现在看起来更破了。
吉光垂头丧气坐在地上，亚当的仅剩的胳膊硌得它生疼。
他前几天刚来到这儿，被娜娜动听的笑声吵醒的瞬间，他还在想，在这里的日子，这种浑浑噩噩也不是不行。
可是……现在一切又要重演了吗？
他累了。
吉光掏出别在身后的那把金属制成的手工雕花的枪械，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他好多次举起瞄准静静躺在床上的娜娜，又好几次放下。
城中的那场融合和燃烧所有试验品应该是失败了。
那个融合生物现在不光聚合在一起有了智慧，资源枯竭的时候他们分散蛰伏，自己寻找食物，等待食物丰盛的时候，她们就开始融合成更强大更有智慧的生物。
它们不光是怪物，他们有人类的智慧……
个体人类，愚蠢又脆弱，穷途末路。
吉光想到这里，竟然轻轻发出笑声，三十年前大爆炸以后，集中所有科研精力，研究出来的：
要么是虚拟僵尸，
人类精神何其脆弱。
要么就是这种生物融合体，
人类肉体何其脆弱。
他低着头闷声笑着，笑着笑着，他觉得满嘴苦涩，这张嘴里塞了一块通红的烙铁，所有的牙齿舌头无处安放，滋滋冒烟，痛却发不出声。
他的伤？
吉光低头看着自己裤子上的几个破洞，发了一会儿愣。
他被子弹袭击后，深重的伤口，愈合了七八分，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虚弱，但是却是那些触手在帮他恢复。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亚当给娜娜皲裂多的部位涂了一些润肤霜，她轻轻哼了两下，似乎没有表示不快。
每接触一下，他就能感觉到一些她的记忆，这种感觉很奇妙，不说话，它们凭着触感也能沟通。
“饿……”娜
娜伸出手拉住吉光肌肉分明的小臂，“饿……我饿……”
吉光端来一碗汤，他试图用勺子舀一点，喂入她嘴里。
可是牙关紧闭，根本不行。
这辈子杀人放火什么都干过，就是没有照顾过人。
吉光放下碗，坐在床头，亚当那早就发黄的硅胶脸正好面对着他。
“亚当，你是怎么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是那堆柔软的丝状触手么，它们不光吃人，还能救人是么？”
吉光碗里的汤慢慢凉掉。
亚当的芯片损毁严重，吉光现在只有娜娜账户里的一点所剩无几的路费，以前在军队和实验室里从来没有愁过金钱和食物，更不用为了糊口出去工作，对人低头。
娜娜的皮肤慢慢好点。
她偶尔发出的声音还是：“饿……”
吉光轻轻回头看了看娜娜，她呼吸平稳，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先把脚下的亚当修理好，再把娜娜照顾好，然后他才有空，再为自己做打算。
吉光在角落里又翻出一套男人的服装，他胡乱洗了洗，然后换上，这里没有剃须刀等用品，他脸上沧桑起来，冒出胡茬，发一点点青，有几分粗糙硬汉的气质。
以前那个周正平静，下颌总是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外型气质再也没机会出现了。
要怎么赚钱呢？
是得去地下黑拳场，这是他听娜娜唯一说过可以赚钱的地方。
赚到钱，打探靠谱的医生，修亚当，再观察一下娜娜状况如何，然后去sk基因公司……
一切一切的开头，sk基因公司免不了是要走一遭。
吉光慢慢拉起外套后襟把枪别在背后，他手臂上的骨折也一起被促进了愈合。
这是第二次去了。
吉光路过地下教堂附近，他迟疑了片可以，还是进去查看了一眼，里头痕迹消失得干干紧紧，似乎没有任何事发生过，祭祀高台之上的十字架斜斜靠在地上，只有这个从高空跌落在地的十字架彰显着，这里曾经的惨烈。
其他信徒尸体的痕迹，被融化少女的那些粘液，就连之前跌落在地的衣服，穿戴饰品都没了。
如果说谁有真的，训练有素的大规模集体作战，一定是政府军和联合军。
吉光转身想打算离开的一刹，他余光里有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瞪着晶晶亮的眼睛打探他。
吉光一个转身卡住他们去路。
孩子们也没有太害怕，三五岁的年纪，他瞄到孩子的身上的衣服大了很多，领口处堆叠着油腻，他胸口挂了一个成年人的戒指……华丽异常。
他们就是黑市里小偷小摸从尸体里上掏生活的一群孩子，偷偷扒个无名尸体上的贵重饰品手表等。
最不济也能摸出一点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杂碎，只是像上次教堂里那样大批量掉落的服饰应该也不常见，那是一笔少见的大买卖。
吉光抓起一个孩子衣服后领，另外两个孩子立刻灵活逃逸，消失在拐外的黑暗处。
他细细观察了一下孩子的耳后和颈脖处，没有什么异样，他轻轻放下孩子，给他让开一条道，孩子抬头看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头也不回，扭头就跑，一副逃出升天架势，那表情多少带点冷漠带点不屑。
这里和科技没什么关系，讨生活多少还是百十年前那些套路，欺骗，撒谎，出卖身体和……灵魂。
吉光很快找到了古玩店。
今天老板不在，他吃了个闭门羹。
一路流连徘徊的美丽姑娘们，拉着吉光的外套，抛出魅惑的眼神。
吉光落荒而逃，最后他还是被娜娜的死对头抓住，“想赚钱？跟我来。”
她的手紧紧拉住吉光的手，回头给了吉光一个妩媚的飞吻。
她认识地下拳击场的老板，对着老板耳语了几句。
然后她又扭着鲜艳的吊带红裙，手顺着吉光的肩膀摸到了吉光的耳后顺着滑到了颈后，她红唇凑了上去，吹了口气，跟他说，你要先输场，输的两场要输得非常非常惨，然后最后一场等大家筹码都扔过去了对家，你再赢，老板会额外再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所以你做到吗？”
她的手一点不老实，从吉光的鼻子下滑到唇珠，下巴，喉结，锁骨，接着往下到胸口。
吉光及时拉住姑娘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可以的，我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