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爱人的礼物
之海睡得迷迷糊糊，“什么重，我不重，我瘦得要死。”
“女士，你压着我腿了。”熊的身体里继续发出声音。
之海一个鲤鱼打挺，从熊身上爬起来，瞪着熊的眼睛，果然那不是普通的塑料制品，是两个隐约闪着红光得摄像头。
“啊！？”之海下得跳起来，把自己脸使劲揪了两下，这个疼痛的真实感，火辣辣的肿起来的感觉，应该不是回了虚拟世界。
之海跳起来的同时，脖子上的项链被她扯断，滴溜溜滚到一个眼睛男身边。
他穿着格子衬衣，四肢细长脸部消瘦，微微驼背，一看就是长期伏案的程序员，之海很肯定，和公司里的那些同事们可太像了。
眼镜男本来也坐在地上，他伸伸手捡起项链坠，那是新艺术时期的工艺，制作精巧，钻石玫瑰切割，不是很亮，但是手工气质很温润。
眼镜男似乎很喜欢这个吊坠，他多看了两眼，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了几下。
上面装饰花纹的车珠边，理应是一串串整齐的珠串排列，但是这些珠一个两个间隔有一些规则，型成某种二进制排列。
眼镜男念叨了一下，“……阿诺德爱珍妮，永远。”
“女士，这是你爱人送的礼物吗？它制作可真精巧美丽。”眼睛男说着，把项链坠递了回去。
之海摸不着头脑，一边接过项链，一边回答：
“谢谢。可是我不叫珍妮，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叫阿诺德的人送给我的，只有一面之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但是他当时救了我，所以我就随身戴着。”
“这样……”眼睛男自我介绍，笑了一下，没有追问下去，他看起来很疲惫。
“女士，新艺术时期的工艺，艺术家们采用包括现实与神话在内的所有自然元素，并利用波状平面、闪烁珐琅和流线赋予它们生命……”熊发出的ai声音又在角落响起。
它的人造皮毛已经有一些破损，ai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情感，大约是个便宜货，眼睛的红光随着语音内容有节奏的闪动。
之海在眼睛男身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这个玩具熊还挺智能。”
她为刚才被一只玩具熊吓到感到羞耻。
“它不是玩具，它是有生命的。”眼睛男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它，眼神很温柔。
之海看看他，又看看熊，不敢多言。
眼镜男看着这个穿着白裙，瘦瘦的年轻女孩，问之海：“你因为为什么进来的。”
“我？”之海斟酌应该怎么回答，我……我接了一些私活儿，修改了一些游戏外挂和装备。”
眼睛男不信，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惊动军方。
之海叹了口气，犹豫还要不要说：“捡到了一只宠物，我没有送回给主人。”
眼镜男看她了一眼，问她，什么样儿的宠物。
之海斟酌再三，犹犹豫豫，说是一只瘫痪的猫咪。
“呵。”眼镜男显而不信。
另外一个躺着的壮大叔翻了一个身，开口：“都来到这里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能不能说点什么好玩儿的？让老子开心一点。”
壮汉的双腿是机械的，随身装了助动推力系统，如果不是被剪断了几根导线，他估计一脚就能把牢门踹开。
他双腿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体往后靠着墙壁，找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看着之海。
“这么瘦弱小鸡仔，被抓到这里，你犯了什么杀人的重罪还是什么煽动民意之类的？”
“？！”之海一脸懵逼，自己怎么会和这些严重的罪名关在一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可是想想，阿塞尔抓她的时候，那场印度智能人被肢解的场景，之海又觉得，自己可能也没有被抓错？
好在这里有阿诺德，他应该会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楚，放她回家吧。
她不自觉把手里的项链坠握紧，然后重复了一遍：“阿诺德爱珍妮。”
似乎这句话触动了某种规则，手里的项链坠啪的一下，自动对半打开了，里头有两张照片，左边一张是一个卷发姑娘微笑着抱着一只猫咪，她笑容甜美，只是可惜她坐在轮椅上，那只猫的后腿明显是畸形的。
另外一边的照片内容……是一个下巴方正眼睛灰蓝色的年轻男人和一个白衣女生的合影，裙子和之海身上穿的同款。
接着，吊坠里内藏的微型放映机放出了一段三十秒的影片，之海找了一下合适的角度，在昏暗的室内，影像顺利投影在白墙之上，白裙的年轻美丽健康的姑娘在草地奔跑着，身后是美丽的金色阳光，有个男声在画外叫她的名字，珍妮！而她微笑回头，说出的是——阿诺德。”
之海睁大眼睛，这就是珍妮吗？
和自己真的很像，只是珍妮丰满健康，是个美丽的成年女性。
而自己全身毛病，是个残次品，而左边的这个女人，她的轮椅又是怎么回事呢？
轮椅上，她手里的猫，奶油色、英短、瘫痪、和之海的那只猫真的很像。
这些前尘往事，照片已经发黄，一定和自己20岁之前消失的记忆有关。
胸腔里熟悉的咚咚咚的感觉袭来，之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慌慌张张合起了对半打开的坠子，最后一点音乐声还在回荡，那是在粉金色房间里听到的，莫扎特的摇篮曲。
温馨的摇篮曲，现在带给之海的是变态和恶心，她的手轻微颤抖着。
“你怕不是在逃的容器吧？”壮汉一点都没有避讳，笑着问之海。
“我不是！”之海转过身，气呼呼的回答。
眼镜男笑了一下，举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之海平静下来。
反正能到这儿的都没干什么好事儿，也未必都是坏人。
"都是可怜人。"
“我不可怜！我有工作！我有家，我有宠物！”之海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有点心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之后呢？会被怎么处理？”之海觉得自己转移了话题。
眼睛男听到这里，神情严肃起来；“大概率会被销毁吧，所谓人权，法律，不属于我们，我们是规则之外的。”
之海听到了，但是她默不作声，规则之外的人……
如果自己算人的话，也要挣一口气活着。
可是如果自己不是人，是个“容器”呢？
之海觉得有点丧气，蜷缩在地板上，摸了摸自己被灼伤的胃部，手臂环绕把自己身体抱起来，她闭着眼睛，觉得有点冷，又有点热，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
她发起烧来，迷迷糊糊中，她觉得熊自己走过来，抱住了她，它身上散发出恒温的37度，轻轻哼着之海听不懂的歌声。
那是之海陌生的温柔，她被熊抱着，抱着婴儿一般，轻轻摇晃着。
仿佛回到了母体里那种在黑暗子宫里才有的温暖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