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一张狰狞的脸
桃夭记得阿青的声音，那个永远偏向她的、在魔殿里待着的公孙青。
带着少年的青涩感，还有明朗的音调，但是现如今却沾染了一层骇人的沙哑，让人听了便全身发颤。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怪物，那怪物双眸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张扬着的手布满了白色的毛发，像尾巴一样四处乱甩。
长大的嘴里，不断念叨着同一句话，“猎物，我要猎物……”
“阿青。”桃夭开口，瞳孔当中映出那个怪物的脸颊。
他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在望见桃夭的一瞬间，猛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下一秒还在空中张扬的尾巴猛然竖起，随后向前包裹住了整个身子。
他好像惧怕一般往后退着，身子撞到了一颗树上，树也跟着抖了三抖，无数断了的枝叶掉落在地上。
聂离在一侧看着，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桃夭：“你认得这个怪物？阿青？魔殿的阿青？”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想过，这个怪物真的就是魔殿当中的人。
“是阿青。”沈清辞在一侧开口。
他识人的能力很强，一眼便能认得出眼前这个怪物的气息，是公孙青。
而那个怪物从听到桃夭的声音开始，整个身子就在不断地颤抖，眼神也惊恐万分，拼命地摇头之后，双眼恢复了一点原本的神色，不再完全被红色所覆盖。
他巨大的身躯慢慢变小，直到缩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大小，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却能看得出，是在魔殿最爱穿的那一身青色。
“阿青，真的是你。”桃夭慢慢走近。
“不，别过来，魔尊不要过来！”阿青连忙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桃夭猛然一愣，因为她方才依稀看到，阿青的脸不对劲。
原本俊秀的面容不知道为何布满了疤痕一样的东西，蔓延在整张脸上，遮住了嘴巴和鼻子，宛若一个狰狞的怪物。
阿青躺在树下，用衣袖遮盖着下半部分的脸，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看着周围遍地的血，眼神当中也满是不敢相信。
桃夭刚想再走近一些查看他胳膊上面的伤痕，却不曾想他猛然后退，随后一个转身，化为一抹黑烟从房顶的位置飘散离去。
“阿青！”桃夭喊了一声，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地离开。
院落当中只剩下几个人，以及周围遍地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人，你当真认得那个怪物？”阿沁有些着急，不由得看向桃夭。
“他是魔殿的人。”桃夭没有否认。
一旁的谢宴看着那棵树下的残枝，开口，“但是一看他的状态就不正常，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或者别的邪气入侵了身体。”
聂离也与阿青接触过，心底不由得有些，心疼，“而且他的脸……”
桃夭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垂下眼眸，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你们现在，去救治百姓吧，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就好。”
“你一个人？可是……”阿沁有些担心。
“无事，如若我现在出现，百姓只会更加害怕，所以还是你们去帮他们就好，我会想办法把阿青引出来，问个清楚。”桃夭低垂眼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那好。”阿沁只能点了点头，又看向一侧的小阎王、妖王和大师兄，“我们让主人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好。”聂离答。
而与此同时，二层的房间里，禁闭的门窗之中，聂山正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门外的一切，身旁还长着那个身形消瘦的小厮。
小厮将一侧的茶杯端着递给聂山，随后殷勤地道：“主子，看来您的计策全部都成功了。”
聂山睁开眼睛，也接过那杯小厮递过来的茶，开口说道：“接下来，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小的自然明白。”小厮笑着低下头。
下一秒，他转身化为一个黑色的乌鸦，朝着窗外飞去……
＊
阿青化为的黑色烟雾从宅子当中飞出，就从尘阳城的上方直直飞走，朝着城外城郊的一个山洞飘去。
山洞当中十分阴森，因为过于深和窄小，所以里面也透着寒气，周围的石壁湿漉漉的，还沾着不少的青苔。
而石洞里面还有燃烧过后的柴火，已经散落一地的粗麻绳，还有不少血迹。
黑烟化为了阿青的身子，他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是伤痕。
阿青看着地上的惨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泛起泪光，如喃喃自语一般开口：“把自己绑起来，还是没有用，还是会伤害到那些人族……”
他狼狈地捡起那些麻绳，地上的水潭映出他的面颊，整个脸颊没有一块好肉，都如被灼烧了一眼，有着蔓延的疤痕。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阿青警惕地抬起头，直到看清了来者——
一个身形矮小，脸颊细长，满眼透着精明的男子。
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是妖族世子聂离的贴身小厮，本体是个乌鸦精，因为修炼百年又善于阿谀奉承，所以一直深得聂山的喜爱，经常在妖族仗势欺人。
“你又来做什么。”
阿青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整个身子倚靠在大石块上。
“当然是来看看你这个小狐狸了。”小厮开口，蹲下身来看着他的脸，“几日不见，好像又俊俏了几分。”
阿青听闻这个词，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
小厮看到他的模样，继续笑道：“看来白狐真的代表不详啊，现在归属魔族了，也要给魔族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他的话，是阿青一生的痛。
小时候的公孙青本是妖族当中的一个小妖，但因为本体是白狐，而那个时候的老妖王看过一本奇门异志，里面说，通体都是白色的狐狸代表着不幸，一定会殃及整个种族。
而同时出生的狐狸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杂毛，唯独阿青，整个身子都是白色的，没有任何别的毛发。
也因此，老妖王派人给他扔出了妖族，并且宣告，从此，不得对任何人说自己是妖族的。
就这样，阿青成为了妖族的弃婴，直到在外面颠沛流离地长大，被魔尊捡回了魔殿，才过上了稍微像人一点的日子。
阿青抬眸，眼睛微微泛红地看着小厮：“都是因为你，给了我那个黑水，让我一发不可收拾，现如今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我不能杀人，魔尊会伤心……”
“可是如若不杀人，你这张脸就永远没办法恢复原状，你以为魔尊会喜欢一个毁容的怪物？”小厮冷笑，用力地捏着阿青的脸，让他朝向水潭，“你自己看，看清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