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宋煜这段日子朝程府跑得勤了些,次次都带了礼物带给程昭,十次有八次碰到许雨菀在。
“宋煜哥哥和三姐姐的感情真好。”许雨菀嘴甜,又是一派小女孩的纯真模样。
宋煜嘴角微弯,不自觉把她当成了妹妹,礼物也多给她带了一份。
程昭没心思在意这些,她正学着管家,先把库房里的东西清算一遍,再把账本从头到脚算一遍,她昏昏沉沉,满脑子都是入账多少银子,花出去多少银子。
王掌柜照例巡视铺子回来,见她这样子,免不了提醒督促:“小姐,如今府里人少,做账也简单,等处理完这些账本,还有各家商铺的经营情况和账本要看。”
“我知道的,王掌柜。”
程昭从不敢小看王掌柜,若不是他在,她未必能接下家里偌大产业。
而王掌柜不会永远在她身边,追根究底,她还是要自己慢慢学着管理铺子,培养几个得力的手下,比如惊蛰和小月她们。
腊月初八有吃粥的习俗,嬷嬷按照程素素的习惯,在粥里加了些龙眼肉,可以安心凝神,府里上上下下都分得了粥。
程昭亲自提了粥筒去回春堂,分发给大黑他们。
木犀吃着粥,发觉里面多了些龙眼肉,动作顿住,怔了很久才抬眼看她:“怎么好好想起来加这个了?”
“嬷嬷的主意,说是我母亲爱吃,今早我特意去她牌位前供奉了一碗,算是略表孝心。”
“好,好。”只片刻的功夫,木犀眼底有了泪意,她垂下眼,闷声喝完粥。
等她再抬眼时,眼底的泪意已经散去,不过眼角的微红还是暴露了些情绪。
“师父,你怎么了?”
“阿昭,等过了你的生辰,我就要离开绵州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程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笑容都僵在脸上:“师父,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许志高的事情已经了了,你以后的日子会安稳宁静。”木犀很珍惜地摸了摸她的发,“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能永远陪着你的。”
“师父要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也可以帮你的。”
木犀轻轻摇头:“你帮不了我。”
程昭咬唇沉默,她想到了师父常说的一句话,京城是吃人的地方,绝对不能去的。
可是师父,为什么又要去呢?
回春堂又来了病人,程昭不得不让开,恰在此刻,小晴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惊慌道:“小姐,她醒了。”
“我去看看吧。”
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周遭的一切都是干净整洁的,窗户明亮,有光透进来,许雨筠睁大眼看着这陌生的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死了?地府竟然是这个模样?
程昭推门进去,许雨筠受惊似的蜷缩了下身子,等到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神情复杂难言:“程昭?”
“是我。”
即便再木讷,许雨筠此刻也反应过来此刻的现实,这不是牢里,刚刚照顾自己的是程昭的丫环,所以,是程昭救了自己?
“怎么会是你?”许雨筠难以接受,父亲放弃了她,母亲也放弃了她,万般灰心的时候,程昭出现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
程昭没时间跟她兜圈子:“是紫竹求我救了你,从今以后你不再是许雨筠,我会给你些钱,自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过吧。”
“我阿娘呢?”
程昭知道她性子娇纵,知道得多了总没什么好处,便瞒着:“她得了病,把自己的私房钱分了三份,一份给我求我救你,剩下两份给你们兄妹,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等死。”
“不可能!阿娘怎么会得病?!”许雨筠不信,“一定是你害了她!”
程昭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向她:“信不信是你的事,钱我会差人送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兄长呢?”
许家分崩离析,许承崇拿了银子走了,不知去向。
许雨筠声音发颤:“你是不是忘了告诉他,我离开了监牢?”
“你是杀人罪犯,许承崇不愿跟你待在一处,为自己徒增风险。”程昭的话有些残忍,“你的年岁不小了,该学着独当一面了,天大地大,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吧。”
好不容易离开了监牢,许雨筠发觉,她依旧是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一个,只是现在的处境稍好一些,不用死罢了。
程昭不再多留,起身就要离开。
下一秒,许雨筠出言威胁:“你既然把我救了出来,就该照顾我一辈子。”
程昭止住脚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救了我,用的肯定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你若是不管我,我会拆穿你。”
真是理直气壮的威胁。
程昭差点被她气笑:“那我若是此刻杀了你呢?”
“你不会,你不敢。”她大着胆子回答,却忍不住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些。
程昭冷冷地盯着她:“许雨筠,我能把你救出来,自然也能把你送回去,你若是自己找死,我也不拦着。”
许雨筠愣住,她不敢去告发,好不容易离了监牢,傻子才会再进去。
她的威胁显得拙劣无比。
换句话来说,许雨筠的脑子根本不足以跟人争斗算计。
不过,她成功地气到了程昭。
出了房间,程昭气得想打人。
许家一个两个都是什么奇葩种,贪婪无止境,真是随了许志高那副不择手段无情无义的丑恶嘴脸!
许雨筠在回春堂休养了两日,拿了银钱提着包袱,匆匆离开。
程昭每日忙碌着,时间过得格外快,转眼到了十二月十五。
宋阑来了信。
信有两封,一封是给宋煜,一封是给籍泾。
给宋煜的那一封里写的是问候,说的是他如期抵达京城久安,两地以后可以用飞鸽传信。
给籍泾那一封,宋煜原样送到了籍泾手里。
书院冬日里更加安静,学工和学官们各回各家,偌大书院,只有苏先生和籍泾两人。
籍泾得了信,拆开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说是给籍泾的,实际上是让他代为转达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