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早读课刚结束，学校里就炸开了锅——
“不好啦！淮音把杨主任的屁股给戳啦！”
“特大消息！姜驰带淮音钻洞，指使淮音把杨主任的屁股戳了！”
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传成了：“号外号外！姜驰和淮音早恋，被杨主任棒打鸳鸯，淮音抢过他手里的棒，戳了他的屁股，跟姜驰私奔了！”
吃瓜群众听完目击群众绘声绘色的描述，看向姜驰和淮音的座位，空空如也，可不就是嘛，一早就没见过他俩，一定是私奔了！
第三排的化学课代表，本来背着单词，好不容易记了个七七八八，一听这传闻，委屈了起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再怎么着，姜驰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上次考试姜驰是第一名，她是第二名，她这些日子总忍不住悄悄地观察姜驰。
她喜欢姜驰身上那种冷静与认真，无法想象他跟别人私奔。她的同桌正趴着补觉，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而坐在讲台旁边的齐云，自顾自地言语中：“淮音敢私奔？太好了！回去可以告状了！”
齐云在心里盘算好了，一放学就绕路去小吃街看她大姨，把淮音逃学跟男生私奔的事透露给她，一定要看到淮音逃之夭夭的场景，想起来就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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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处在最南边一栋楼，僻静，生出几分不可名状的严肃。
“被私奔”的淮音和姜驰，正站在杨主任的办公桌前，听候发落。
杨主任半个屁股坐在椅子前面，哎呦哎呦好一会儿，疼痛减轻，才来处理钻洞这事。
杨主任打量着姜驰，他对这位新来的尖子生颇为满意，虽是生着一张易吸引人的脸，但他的气质与学校里那群凭着点小帅气就四下勾三搭四，不务正业的男生们全然不同，他安静沉稳，礼貌克制，绝不是会因出众而目中无人的那号学生。
在西城中学工作十年有余，杨主任的记忆里，这里的学生，长得好看的大多成绩稀巴烂，成绩还行的长得都很普通。
正如，上帝只会在门和窗中为你打开一个。
如果有天上帝脑门抽疯，为某个人同时打开门和窗，那这人可能是拯救过宇宙。
姜驰即是拯救过宇宙的人。
现在他要来拯救西城中学的高考成绩，杨主任恨不能将他当做宝贝捧在掌心。
而姜驰旁边的淮音，杨主任也记得，上次开学摸底考试，他去看姜驰的成绩时，顺便看到了她的成绩，她是倒数第一，分数让人瞠目结舌，直怀疑是不是幼儿园的混进来参加考试了。
同样是新来的学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案发时，他亲眼所见，淮音就是凶手，所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被拖累的又是谁，杨主任在心里有了定夺。
“淮音！是不是你的主意？”杨主任提高音量，质问着淮音。
淮音嘴巴瘪得像个瓢，以沉默不语低头认罪伏法。
姜驰余光扫向她，这可不像她，刚刚还活蹦乱跳，能说会道的，他心软一瞬，替她打破这沉默：“主任……”
可杨主任很明显不想听姜驰的解释，他和颜悦色地打断，亲切可掬：“姜驰同学，你是个好学生，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你一定是被唆使的。”他怒而看向淮音，“唆使你的人是谁，我想她心里有数。”
唆使者淮音默默地把袖子捋上去，露出细弱的手臂：“主任，你打我吧。”
她倒先委屈上了，杨主任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我们西城中学是体罚学生的地方吗？我是那种会对学生动手的人吗？你看我很凶吗？”
淮音讪讪抬头，真的很凶啊。
但在他这一串反问下，淮音缩回了手，不知道怎么办了。
以前在镇上上学，不听话或者犯了错的学生都是直接开打的，罚站那都是洒洒水，打手板才是刻骨铭心的痛。
正因此，淮音虽然成绩差，但打架逃学，不交作业，考试作弊这种事，她从来不干，皮糙肉厚也禁不住那般严厉的处罚。
一旦遇到不得不受罚的情况，最好先低头认错，考虑到属于“自首”情形，可少挨几大板子。
西城中学到底是跟镇上的学校不同，动口不动手，真君子。
既然不想打她，那就任凭处置：“主任，您随便罚我吧。”
杨主任冷静下来，喝了口茶：“迟到，在学校挖洞，还险些造成人员伤亡，外加带歪好学生，罪加一等！我得找你家长，电话多少，报上名来。”
一听到要找林梅梅来学校，淮音惊吓过度：“不要啊主任，我妈她……”
林梅梅如果知道她忘了带书包，一定不会给她买新书包了。
林梅梅如果知道她迟到还带着姜驰一起迟到，肯定不会给她买新书包的。
林梅梅如果知道她还钻洞进学校未遂，戳了教导主任的屁股，铁定不会给她买新书包的。
所以，为了她的新书包，不能让林梅梅知道。
杨主任：“你妈怎么了？”
淮音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含辛茹苦地拉扯我长大，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卖煎饼赚钱，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我来西城中学！为什么来西城中学？因为西城中学是一个非常负责，能够处理一切问题的好学校，绝不会给家长添麻烦……”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杨主任更不喜欢这个伶牙俐齿的倒数第一了。
淮音不怕受罚，在以前的学校早就习惯了，任打任骂，毫无怨言，但她特别怕被请家长，她对姜驰投去可怜的眼神，似是在向他求救。
林梅梅的嗓门儿威力，姜驰是见识过的，如果林梅梅知道了这事，今晚可能要鸡飞狗跳了。
姜驰想了想，为了拥有一个安静的夜晚来读书学习，还是拉她一把吧。
“主任，是我的主意。”姜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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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少唬我。
杨主任圆圆的脸上分明写着“打死我也不信”这几个字。
姜驰继续说：“不信您可以看看那把伞。”
杨主任拿着伞，看了一圈，将信将疑：“伞有什么问题？”
“伞把那边刻着我的名字缩写。”姜驰面不改色道。
杨主任往他说的地方看去，还真刻着jc。
“一般而言，凶器持有者的嫌疑最大，我为淮音提供了作案工具，所以，我才是主犯。”他说这话的样子，特别像个严肃的律师，正在法庭上为他的辩护人做辩护，威风凛然，严肃认真。
而杨主任，油盐不进，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姜驰的言论改变先前的想法，他说：“姜驰同学，你是好学生，不会做这种事，我对你有一百分的信心。”
可惜，这一百分被姜驰自己扣了个精光：“我这么做就是因为我学习成绩好。”
杨主任端起的杯子停在半空中。
“既然学习成绩是保护伞，那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迟到爬洞，明天心情不好翻墙早退，而且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一定得拉个垫背的，因为东窗事发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那垫背的害了我。”
之前还以为姜驰不善言辞，因为他总是一副没什么兴致的模样，静静地坐着写题，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这么会说话的人。
淮音偷偷侧过去看他，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就差当场为他的“见义勇为”鼓掌欢呼了。
杨主任撑着桌子站起来，踱步来到姜驰身边，绕着他看了一圈。
“好，就当是你吧。”剑拔弩张的杨主任也败下阵来，“家长就不找了，写个检讨，下不为例。”
既然姜驰那么够意思，帮助自己渡过一劫，淮音也不想让他一人背锅，她壮着胆子对杨主任说：“主任，我也有错，我也要写检讨。”
杨主任冷哼一声：“我说的写检讨本来就包括你。”
随即，他切换表情通知姜驰：“既然姜驰同学口才这么好，下周的国旗下讲话就你了。”
姜驰眉头皱起来，现在翻供还来得及吗？
杨主任补充提醒：“到时县里市里省里都会有领导来视察，好好表现。”
姜驰的眉头恢复原状，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如杀了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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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智体美劳，样样拿手。这样的人才在省重点多得数不胜数，但姜驰，并不属于这一类。
他只对学习感兴趣，不爱当众展示自己，只想安静地钻研自己喜欢的事。
所以，即使他成绩好，甚至考了年级第一，他也没在省重点当众演讲过。
刚刚在杨主任面前的表现，这会儿回想起来，姜驰也感到很惊讶。
“姜驰，你怎么啦？”淮音心情大好，杨主任不会给她妈妈打电话了，她这会儿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可姜驰却一筹莫展。
思索之后，淮音觉得他应该是因为要写检讨的事而不开心，也难怪，他那么受老师喜欢，肯定没有写检讨的经验。
淮音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啦，我可以帮你。”
姜驰突然停下脚步，他刚刚心思飘远了，没反应过来：“帮我什么？”
淮音弯弯眼角：“主任说的那个呀。”
姜驰犹豫了，杨主任可不止对他说了一件事，具体是哪一件呢？写检讨还是演讲的事？
然而，淮音已经蹦到前面去了。
跑起来，像猴子，走起来，像兔子。
姜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不被烦恼左右的她还蛮好玩的。
不知不觉着，他感觉身上泛起一股奇怪的电流，紧接着，心情跟着她那魔鬼的步伐，变得愉悦起来。
等到一楼，下起了小雨，姜驰顺手打开伞，叫淮音一起走去后面的教学楼。
三楼端着杯子在窗前细细品茶的杨主任，突然看到楼下有一把撑开的伞，伞上印着：佳晨（jc）雨伞。
杨主任打开窗户：“姜驰！”
姜驰从伞下探出头，循着声音往斜上方看，他看到了杨主任手指着他的伞，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叫道：
“淮音，快跑！”
淮音条件反射般拉起他在雨中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