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万年之前
宋妤在萧家别院教训萧赟的时候，白毛狐狸穿过结界，跃入云端，转瞬便出现在不周仙山。
无根无源的仙山悬浮于无相方境之中，早已避世千万年。
白色的九尾狐落在草地上的瞬间，仿佛惊醒了沉睡的仙灵，有无数小动物从泉水边、树丛里、仙山的角角落落探出头。
“是序之上神回来啦！”
随着一声欢呼，它们如水滴般涌出，围绕到体积巨大的白毛九尾狐身边。
“上神大人，人间已经过了万年，您还好吗？”
九尾狐微微颔首，避开地上的精灵，跃向仙山深处。
两个年轻的仙人相对而坐，研究着眼前的一局棋。
听到动静，其中一人侧首，看向驾云而来的九尾狐，诧异地说道：“序之回来了？”
九尾狐落地，化出人形，走上台阶。
那是和江鄞完全不一样的外貌。
白衣胜雪，清冷似雾，皎皎如月，不容亵渎。
整个青丘国狐族以上神身份进入这不周仙山的，只有借居青丘国的九尾狐序之和前圣女白湘。
白湘少来，反而是序之，下界之前常年居住于不周山。
“朱雀还未回来？”
“嗯，据说在人间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人。”白虎神君放下一枚棋子，道，“他迟迟不愿归来，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他对面，玄武神君道:“序之，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众神沉眠，不周山隐入这无相境中以后，他从未回来过。
“莫不是，人界出了祸端？”
“暂时还未。”狐仙看了眼棋盘，在白虎落子之前抢先一步，拈起一枚棋子落下，“结束了。”
玄武神君大呼:“序之！观棋不语真君子！”
白虎神君恍然:“原来还能这般落子？玄武，是你输了。”
“旁人帮的，怎么能算？”
“你本就已是颓势，序之不过是提前结束这局罢了。”
“哪有提前结束一说？我们再来一局，序之不许插手。”
“可这局你已输了。”
“我输了，但你也没赢。”
“……”
两位神君争论不休，序之踩着云霞铺成的台阶，走到仙山祭坛。
月光凝聚的神坛上，伫立着一名女子雕像。
她手捧玉盘，盘上十二星辰点缀，连接成一副星辰图。
那是神魔封印所在之地。
一旦星子坠落，就意味着封印破碎，魔神降世。
“玄女逝去，已过万年。”玄武不知何时走到雕塑之下，仰头看着星辰图，道，“你替她守护神魔结界，也有万年。”
那场三界诸神之战爆发的时候，他还是一只修为不足千年的灵狐，刚历经天劫，准备飞升成仙。
挨了数道天雷的他落到青丘，恰好遇见魔族杀进青丘，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那时，是不周山的玄女上神带天兵天将及时赶到，驱逐魔族，护青丘安全。
也是玄女救了他的性命。
她念他刚刚成仙，将他带回不周山，引导他修炼。
彼时三界战火连连，玄女和其他神尊仙人一样征战在外，守护人间和妖族的安宁。
他很少见到她，每次见她，她都是满身杀伐之气，戾气骇人。
作为更早存在的灵兽，朱雀早早看到这场战争的结局。
魔气最擅长侵扰人心，仙者虽有灵气护体，可若是长久受到魔气侵扰，也会逐渐迷失本性。
作为常年接触魔族的玄女，便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神女仁爱，在得知自己很可能会堕仙入魔后，她以身祭红莲法阵，打造出可以彻底杀死魔尊的法器——红莲尺。
那把神器，现在就套在宋妤的手腕上，被她当普通匕首在用。
她沐浴更衣，走进红莲法阵之前，特意和他道别。
“你虽聪颖，却少爱人之心。待我离去后，你可去人间走走，替我看那秀丽河山和世间万物。”
玄女逝去后，魔神战争终结，他到了人间，走遍万水千山，在当时的咸阳城，开了一家当铺，取名异途。
他在人间度过千千万万年，是为了守护神魔封印，也是为了寻找她曾提到过的“爱人之心”。
玄武叹气:“如今各位神尊仙者都进入无相境，这偌大的不周山只剩下我们这些灵兽，你早些回来，大家热闹。”
“毕方最近可有来打扰你们？”
“未曾来过。”玄武笑道，“他被你拔了尾羽，这么多年仍是耿耿于怀。”
“无聊。”江鄞道。
玄武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尾羽这么多年没长出来。”
顿了顿，他问:“你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人界有除妖师找到了彻底杀死魔神的方法。”
“彻底杀死？”
万年之前，有玄女祭献，依然没能杀死全部魔神，余下四位魔神被封印在人界四处，由最厉害的除妖师世家看守。
神魔之战，神者仙尊们元气大伤，又受魔气侵扰，先后进入无相境沉睡，将人界归还人类，由此开启了人治时代。
万年来，神魔封印多次出现波动，都被人界除妖师自行压制，最严重的一次，由在人界隐居的江鄞平复。
到了这一步，不周山已经不适合再插手人间事。
若是能彻底除掉剩下的魔神，一劳永逸，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幸事。
玄武却不抱太大期待:“人类的除妖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人最擅长创造奇迹。”江鄞道，“这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那你回来——”
“我曾在不周山听闻过半魂祭献之法，似乎是出自你之口？”
玄武警惕地反问:“你要做什么？”
“救人。”
“不行。”玄武道，“以祭献半魂之法救人，你万年修为会毁于一旦，此生再也不可能回到不周山。”
“可能。”江鄞道，“只是有这个可能。”
“你——”玄武道，“是不是有了所爱之人？”
江鄞若有所思:“或许吧。”
他怜她幼年孤苦、童年艰难、少年不幸，好不容易获得了短暂的幸福后便得知自己失去了未来。
而就是在那一刻，他窥见了她隐藏在纯净灵魂里的光辉。
那般耀眼，让他想要守护，无论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