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人生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贺不归一路走到了李常的村子，只是还没有走进去，就闻到了吹来的冷风里带有很重的烧焦气味。
刚准备放慢一些的步子，再次将速度提了起来。
但走到李常家的时候，贺不归惊的走不动道，看着李常跪在风雪之中，而眼前的那间院子，此时已经烧的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根根木梁此时都如焦炭一样。
没有什么惊讶的话语，只有疑惑的眉头紧紧锁住，于是贺不归咽下一口难以咽下的唾沫之后，才慢慢走近李常的身侧。
“李常……”贺不归的手扶在李常的肩上，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依旧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神情。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常脸上毫无生气，风干了的红色眼瞳，直白的看着前方被火烧干了的黑色残渣。
贺不归听了李常的话，那声音很平静，甚至听不出有悲伤的语气。
但是贺不归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常，所以没有做声。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这样做是错的”李常见贺不归没有说话，于是这次他偏头过来，看着贺不归说。
而已经哭干了眼泪的李常，此时的脸部都已经麻木了，他甚至想摆出一副疑问的表情，但是脸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不该这么做的！”贺不归低下头，觉得对方太不讲道理了。
“既然他们是错的，那么我要去报仇！血债必须血偿。”李常将脸转正来，看着自己被烧毁的家，眉目冰冷，将手一抬，用力的擦去自己稍显狼狈的脸。
“报仇”贺不归听了李常的话，心里就如开水煮沸，不停的翻滚着热泡那样不安。
“难道我不该报仇吗？”李常见到贺不归慌慌张张的模样，以为贺不归要阻拦他，于是李常摇头起身，与贺不归保持距离。
“他们杀我父母，毁我房屋，我除了自己去报这笔仇，还能怎么办呢？”李常看着贺不归，将其敌视。
“我和你一起去！”贺不归看着李常，朝他微微点头，声音略带嘶哑。
李常听了之后，眼里的敌意渐渐松缓，眉目看着贺不归，留下了一些温柔，但他还是开口回绝了贺不归。
“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必须由我自己来做决断！”李常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
那熟悉的大门已经被烧残，脚踩在上面，有很清脆的断裂声音。
李常一步一步走近父母的那间房，此时也因为倒塌，房间里分不清物件原来是什么，但只有某一处，父亲的床头，两个人形的黑色物体蜷缩着黏在一起。
李常见了，眼里的泪再次如泉一般涌出，他双腿直接软在残破的焦炭上，撕心裂肺的哭着。
一旁跟着的贺不归，见了以后捂面转身，眼里也不自觉的流下了热泪。
在这之前，贺不归已经决定要寻药去治李父的病了，但是这个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李常，现在李父就已经没了，贺不归对此极为遗憾。
“爹！娘！常儿回来了啊！你们怎么不理我……怎么不理我呀……”李常的悲痛欲绝，这哭声没持续多久，他就慢慢收了声音。
看着眼前被烧焦的二人，李常慢慢走近去，只是细看也分不清楚模样，李常的心犹如被刀反复绞痛那样难受。
最后在贺不归的帮忙，李常将父母的遗体葬在了唐柏的墓旁。
李常静静的跪在父母的墓前，一言不发，半夜的风吹来，李常也没有感觉，并不是因为他体内有真气可以抵御寒冷，而是因为现在的他，已经被风吹的麻木。
“贺不归！你知道吗？从今天开始，万家灯火再无一盏，是我的归途了……”
李常跪了许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开始说话。
贺不归看着漆黑的四周，冷风不断揉过他的面颊。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和我回不归林，那里是我的家，也可以是你的家，就像我来你这里时一样……”
贺不归回了一句，但马上就被李常打断了。
“可那是你的家，而我，却没有一个叫不归林的地方，能让我像你这样，和人说起那是我的家！”
贺不归沉默，没有抬头，明明是被凶的一方，但他却十分惭愧。
“不归林一定很好吧，有时间我会去那里找你的！”李常起身，看着贺不归低头于是自己慢步往前走去，站在贺不归的面前对他说道。
“你别这样……”贺不归摇头，看着李常脸上的笑脸，贺不归难以接受。
“别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吗”贺不归看出李常眼里的悲伤，那无光的眸子里，已不像初见时那般灿烂无暇。
“唐柏与我说过，人活着，总会遇到不合理和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这并非是命运留给我们的考验，而是生命的常态。”
“但我不接受这种常态，尽管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唐柏的事情我改变不了，现在爹娘也被人杀害，如今也无法改变，难道这一切是我的问题吗？”
“不！这些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爷爷和我说过，狼之所以会畏惧猎人，是因为猎人的手中有刀，我要变强，尽管我所能守护的东西，已经凋落，但仍有我，需要守护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再受到伤害！”
“于然绝对不能再出事了！绝对不可以！”
李常看着贺不归，眼里有一束光自暗瞳之中亮起，强烈又很微茫，很明显，李常也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可是站在李常对面的贺不归听了李常的话，却是替他难过了起来，四目相对时，贺不归流下泪。
“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贺不归将脸上的情绪收拾好，微微笑着。
李常拉着贺不归往外边走去，而冷风还在不断吹着。
贺不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坟墓，也许李常现在的态度，才是李母最想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