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出嫁
听到贺不归的话,李常非常意外,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不吃不喝几十天,还能活下去。
甚至外界的变化,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像在昨天那样,有些与现实脱节了。
“明天唐柏就要出嫁了吗?”李常呆在原地,手还在放血,但是眼神却眺向了山下。
“是你娘要我和你说一声的,本来我打算明日早晨再叫你,只是你现在醒了,那就和你说了算了。”贺不归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走!我们现在下山!”李常听完贺不归的话就起身,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而帐篷里的贺不归连忙呼唤着李常“大哥!现在是半夜,你下了山,能干嘛呢?就是说,哪怕现在是白天了,你下山又能干什么呢?不还是像根木头,站在那里发呆!”
贺不归的话将李常叫住,李常听了贺不归的话,脸色一沉,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默默的走了回来。
李常站在贺不归的帐篷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干嘛”贺不归看着李常紧靠着自己,然后抬头看向李常,不明所以。
“让让!”李常让贺不归让一下,他也想坐在帐篷里面,烤烤火,毕竟是晚上,自己体内的真气现在退了下去,外边的冷风刮来,还是有些冷。
“呦呦呦!在雪里面坐了二十多天,一点事情没有,现在一醒就要和我抢地方,真有你的!”贺不归嘴上说着李常怎样不好,但身子还是将位置让了出来,不过脸上倒有些嫌弃李常的表情。
“我真的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吗?”李常看着自己肿胀的手掌,觉得自己想了这么长时间的招式,到头来还把自己给弄伤了,替自己不值。
“这还能有假你没看见我这帐篷都搭上了吗?要不是怕你被野狼吃了去,我怎么会守在这里陪你吃着苦”贺不归捡起一旁的枯枝,往前方的柴火堆里丢去,脸上的嫌弃,责怪等情绪,逐渐恢复正常。
“可惜了……”李常确认时间无误以后,看着火,哀叹一声。
“可惜啥啊”贺不归看到李常叹气,就随口问了一嘴。
“这么多天,什么收获也没有。”李常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这没啥可惜的,江湖上闭关时间比你久的人,多了去了,有的闭关十几年,依然没有悟出东西来,再睁眼时,发现韶华已逝,这才叫真的可惜。你和他们相比,差的远了!”贺不归拍了拍李常的肩膀,安慰着他。
“这东西可真难学!”李常脸上轻轻一笑,看着形状多变的火发起了呆。
“世上哪样东西不难学啊!”贺不归将柴火堆好,然后往后一倒,整个上半身都埋入了帐篷里面,长舒一口气。
“学武难,学医也难,学文难,学做人更难,事事都难,事事都不简单呐!”贺不归倒在帐篷里,斜着头看着左得比直的李常,与他吐槽着。
“其实也不能说学什么都难吧,学什么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你在那个方面,能不能出头,有没有地位!这才是最难的!”贺不归双手枕在头下,看着破布帐篷的顶上。
“为什么要出头自己够用不就行了吗?”李常转身看着贺不归,与他讨论着。
“哼……”贺不归只是禁不住的哼笑一声。
“这些事情只有你自己了解了,才会理解我所说的,出头难!”贺不归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的笑。
自小他便是在杨蜻的身边跟着,认识的人见到他,都对他毕恭毕敬,逢人就夸赞他医术高明,在背后也说着贺不归是杨蜻的徒弟,是神农派的传人,医术一定高明。
而在外面游历时,遇到寻常病人,贺不归出手救治,外人就会夸赞他,但一当他是神农派弟子的身份泄露出来,那些人又会立马说他是杨蜻的徒弟,就仿佛贺不归永远都是活在杨蜻之下。
虽然这样也什么不好,贺不归也不在意这些虚名,但是听的多了,他就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变了味,就像他在别人眼里,永远不是贺不归,而是杨蜻的徒弟。
“对了,你这闭关这么久,有啥收获没有,应该是有些东西是吧,不然你应该不至于傻到和一个树对着干……”贺不归看着李常不理解自己所说的话,深呼吸一口气,转忙切入下一个话题。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收获……”见贺不归提起这件事情,李常又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摇头。
“说来听听”贺不归坐了起来,有些了小兴趣。
见到贺不归坐正身子,李常看向柴火堆,将思绪整理一番。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有收获。”
李常伸出手,将体内的真气蓄积在自己的左手上,而他的左手形似鹰爪,看上去和段淳的没有区别,然后手掌上凝聚的真气渐渐有了形状,一层薄薄的白雾紧贴他的手指,像是缠绕在手上那样。
“我在脑海中,反复的观摩着他们的招式,期间也在不断的模仿他们……”
“你这是……将他们的招式……学了过来吗?”贺不归看着李常的左手,那自李常体内凝聚而出的真气,包裹着那只手,贺不归惊讶的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道……”
李常摇摇头,气息微动,手爪上的真气就消散,而他放下手,让其稍加活动一下后,再看向贺不归。
“本来醒了之后,我是想去试一下成果的,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李常叹息一声,将自己的右手摆在贺不归面前,脸上有些失落。
“吓死我了!”贺不归看着李常摆过来的手翻了个白眼。
“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厉害呢!仅仅只是和他们打了一架,就把他们的招式给学会了,没想到只是瞎想一通……”贺不归小手一摊,脸上挂起嘲笑的表情。
“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能,别人钻研大半辈子的武学,怎么可能被你二十来天就给偷学了去,并且还是在没有功法秘籍的情况下学会的。”
“你要知道,很多门派的功法,都是流传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其中无数弟子将其优化,改进,光是看着秘籍去练,也要花个几年甚至上十年的功夫,你才短短二十天,就想达到别人好几年的刻苦修炼,多多少少是有点痴人说梦了!”
贺不归一手搭在李常的肩膀上,让他不要太在意,毕竟他说的话,本身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武学和医学是一样的,都是一个无法急于求成的事情,需要自身去沉淀,去感悟的!”贺不归拍了拍李常的肩膀,然后整个人就缩进了帐篷里面。
“我不管你了,你睡了二十多天,我才睡几个时辰,乏了乏了……”贺不归将被子一盖,合眼翻身就睡。
只是李常坐在帐篷便是,遥望天边,夜色中看不见星星,或许是被大雪挡住了,只是偶尔有底下的柴火,迸裂起几颗散碎的星点。
“是好也好,是坏也罢,都算了吧,反正这些也与我无关,甚至还白白伤了自己。”李常说罢,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无奈的笑了笑。
然后李常闭上双眼,将呼吸调整好,体内的真气再次运转起来,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陷入沉思。
只是第二日,李常察觉到周围气温的变化,他这才将眼睛睁开,而周围的雾气与他的真气也慢慢断开了连接,一切在李常吐出的一口白雾后,恢复了正常。
“今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李常看着山下,那处是唐柏家的方向,李常的眼里有着异常复杂的情绪。
没有久呆,李常很快就将贺不归叫醒,二人将柴火用雪覆盖熄灭,然后就摸黑下山。
“正月都已经过完了,这雪还不停,怕是要下到二月去了!”贺不归在李常身后跟着,因为大雪很深,好几次都踩空了,差点滚下山,这才看着天空飘着的白雪,叹息着说。
只是前方的李常并没有搭理贺不归,甚至李常还有些着急,若不是为了等贺不归,他应该会选择直接飞身下山,这样不仅快,还不会踩空。
二人一路连滑带飞都下了山,到了山脚下,再往村里的大路走去,很快就见到了雪路上,有众多踩踏的痕迹。
看到路上的痕迹,李常的心里就失落起来了,原本急切的心情,此时也变得无力。
“看样子……接亲的人已经来了……”贺不归见李常停在路边,他顺眼看去,也就知道了李常的心思,于是在一旁说着。
听到贺不归的话,李常握紧了拳头,但只是握紧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又松开了手,脸上僵硬的笑了笑“大喜的日子嘛,肯定要来得早些……”
“那我们还去不去”贺不归的情绪也没有多高,毕竟当事人李常很失落,贺不归不是那种不懂得看眼色的人。
小雪还在空中飘着,只是此时的风小了很多,李常想起了那一天早晨,唐柏来找他时的模样,红衣身上穿,白雪皑皑落,再多想一刻,心里就宛如被多割一刀。
“去!怎么能不去呢!毕竟今天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啊!”李常调整好脸上的情绪,朝着贺不归笑了笑,然后就转身朝着唐柏家走去。
越走近唐家,敲锣打鼓的声音就越大,还没到唐家,李常就看见了一大群人在路上排着。
那些人大部分是村里来看热闹的,毕竟平时这里娶亲,是不会有这么大阵仗的,见到这种大场面,怎么也得过来凑一凑热闹。
越走越近,李常到了唐家门口时,看着唐家里面,有个穿着红色喜服的人,正在训斥着唐父,只是周围人太吵闹,李常也听不太清楚,但是唐父和唐母接连朝着那人跪拜,看上去,并不像是来接亲的。
“这来接亲的,怎么能让岳父岳母给新郎官磕头呢这礼都乱了套了!”
“哪有什么礼法啊!据说是这唐家前来城里面陈员外的钱,拿他女儿抵债,说是成亲,其实啊,就是卖女儿!卖女儿哪有礼法可说的!”
一旁的围观人看着唐父给人下跪,纷纷摇头讨论。
李常听了以后,心里自然不爽,但是也没有办法,只是看着唐父和唐母,无奈的皱紧了眉头。
李常越看那新郎官越发觉得眼熟,那人像极了当日在渝城里,快马碾过自己的渝城阔少。
“行了,赶紧把人带出来,我得赶着回府呢这破事儿搞得本公子起这么早,乏力乏了。快点滚去把人弄出来!”新郎官陈诚不耐烦的晖了挥手,然后转身看向远外过来围观的人。
或许是觉得外边的人眼神太过杂乱,还吵吵闹闹的,索性又转了过去。
不一会儿唐父就拉着唐柏出来了,盖上了红盖头的唐柏一下子就引起了李常的注意。
而院外围观的人也拼命的往前挤过来,想看看唐柏的模样。
唐柏身后的唐母扶着门框在啜泣,一脸不舍,两个弟弟也低着头在一旁不敢说话,唐父则是陪着笑,将唐柏推向了陈诚那处。
陈诚见到人来了,随手一抬,将唐柏的红盖头掀起一角,瞧见了唐柏的容貌,原本那不耐烦的脸上稍稍扬起一丝贱淫的邪笑。
“样貌倒是不错,合小爷的胃口!”陈诚看着唐柏,在上下打量了一下唐柏的身材,很是满意的点着头,只是再看向唐柏时,看到唐柏脸上的厌恶之色,陈诚立马就翻了脸。
放下红盖头,陈诚就是一记耳光抽去。
“给你脸了是吧还敢给小爷脸色看”陈诚抽完之后,轻轻甩了甩手,像是抽疼了自己,脸上还在龇牙,一脸冷漠。
唐柏被抽倒在地,湿暗的木板上看不出有血迹低落,唐父连忙转头赔罪,一旁抽出自己随时携带的马鞭,狠狠的抽着倒在地上的唐柏。
“你个赔钱货!谁让你这么对陈公子的看我不打死你!”
“陈公子,您莫生气,这畜生平时不这样的,我都已经教过她好久了!可能是今日起得早,有些倔,您别动手,我来教训她就是!您消消气!”唐父抽了唐柏两鞭子之后,好声好气的对着陈诚拱手道歉,说完,转身又欲挥鞭抽向唐柏。
“算了!!!”陈诚一脸嫌弃的说了一声。
“你把她抽得浑身是伤,我等下怎么玩嗯!!”陈诚看着唐父,抬手贴向唐父的脸,唐父连忙笑着将脸迎来过来,连连点头。
“来人,带走!”陈诚轻轻的拍了拍唐父的脸,见他态度很不错,这才消气,叫着下人将地上的唐柏架起来,扔进了花轿。
“欺人太甚!!!”李常看着唐柏的遭遇,咬着牙,无法忍受,直勾勾的往前冲去,但是却被后头的贺不归死死抱住。
“你别拦我!”李常将体内真气提起,全身流转开来,下一刻就要甩开贺不归。
“她现在和你有关系吗?”贺不归一句话将李常叫停。
“她父亲都是那样对她,你……又能怎么办”贺不归看着唐父那点头哈腰的模样,也是一身的气,做男人怎么可以窝囊成这样。
同时耳边还有许多路人的声音。
“这个唐家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怎么能这样搞!”
“我还以为是成亲呢?搞得这么热热闹闹的,没想到是卖女儿,还是贱卖!这和卖个鸡鸭有什么分别吗?”
“这些有钱人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这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李常被身旁的声音渐渐淹没,那天那个穿着红衣的唐柏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李常上前去抓,却是碰到了其他路人,那人回头就是一句谩骂,然后离开了。
而这时陈诚已经骑上了马,带着这一对人马慢慢离开。
李常站在原地,看着花轿抬走,他心里各种思绪柔和,气血也都沸腾,呼吸急促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终于,他朝着花轿大喊了一句。
“唐柏!!!!”李常的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只是院内的唐父连忙拉着两个弟弟跑到李常面前,将他摁住,不让他再说话。
而陈诚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李常,见他被唐父收拾,脸上扬起满足的微笑,然后骑着马,慢慢悠悠的走着。
花轿里的唐柏靠在角落,用手轻轻的捂着辣疼的脸庞,嘴角虽然溢出了血,但此刻她却笑了,泪慢慢融入血里。
“常哥儿!你放心,柏儿不会受委屈的。”唐柏笑着,却没有探出窗去看,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将一切盖过,唐柏从腰包里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
想着从前和李常的种种过往,唐柏将药丸送入了嘴里,笑着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