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见一面
李常此时的心情很难言说，而屋外的贺不归若有若无的听到了些，只是叹了口气，毕竟自小和师傅生活在一起，没有父母，这种情绪贺不归很难体会，说到底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没有话语权。
“我不要走……我不要去城里，那里的人过于吵闹，远没有山里安静！”李常还是不愿意离开，他看着父亲，希望父亲能放弃这个念头，毕竟去了城里他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你如果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你将受限在这片山林，但你去到外面，你就会发现世界的色彩是各种各样的！”李父理解李常的想法，但是长久以来没有过多沟通的父子，此刻还是有些隔阂的。
“慢慢来，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你也别急赶着马上就要他走，这样孩子还会以为是你不要他了！”李母见到二人谈不拢，赶紧缓和气氛，示意李父不要再说了。
然后一边拉着李常到屋外去，贺不归识趣的走到李常的房间里，借着一点点灯火摇曳的光影，闭目养神。
“常儿，唐柏那妮子的事情，是爹娘没用，没能替你做主，也没有那个能力，但是你记住，并不是所有的东西生来就有，许多都是要自己去争取，毕竟咱们家和城里的那些大户，确实比不上，唐柏去到城里，肯定会比来咱家要好，你放下心来，好不！”李母看到李常低着头，耐心的和他说，轻轻的抚摸着他。
“娘！唐柏她真的被她爹卖了吗？”李常不敢相信，毕竟走之前唐柏还和他说过话，像没事人一样。
“是真的，那妮子瞒着你，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李母闭上眼睛缓缓点头。
“我要去找她问清楚。”李常握紧了拳头，起身就要走。
“常儿！你去可以，但是不可越界，有什么事情当着面说，不要将人带出来！听到没！”李母嘱咐着李常，怕他一时冲动犯浑，虽然李常从来都没有做出过让她担心的事情，可李常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心性不成熟，李母也怕出现意外。
可是李常没有逗留，笔直的跑了出去，此时贺不归连忙睁开双眼，跑了出来。
“伯母你放心，我跟着他！”贺不归安抚了李母的情绪，然后紧跟着李常后头追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跑了出去，由于唐柏的家离得不远，所以没多久就到了，李常到唐家门口敲门，呼喊着唐柏的名字。
“你走吧！李家小子，以后别来了！”唐父走了出来，眼里带着厌烦的眼神。
“唐伯父，我就见一下唐柏，和她说几句话，我就走！”李常看到对方出门来，连忙趴在门口的栏杆上说着。
“不必了，想你这种穷小子，一年到头来都穿不上一件新衣裳，就算娶了我家那丫头，也只能跟你吃苦，那样有何意义，倒不如去了城里嫁个贵人，好过以后有了上顿没下顿！”唐父见李常不走反倒黏了上来。
“不，唐伯父，我赚到钱了，我这次赚了好多钱，以后也会赚更多钱的！你不要把唐柏送过去，好吗？”李常将怀里的钱袋拿出来，晃给唐父看，可在门口灯笼昏暗的灯光下，那个钱袋子并没有凑近看那么大。
“那我的账谁来还这事已成定局。”唐父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甩手背身说。
“你欠了多少钱？我去还！只求你不要把唐柏卖了！”李常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想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于是头脑一热就呼喊着，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
“没用了，卖身契都签了，你说什么都没用！那陈员外是你我惹得起的吗？年纪轻轻就不知天高地厚，快走吧！免得污了我家！”唐父说完就进了门，不再理会。
“让我见她一面，行吗？”李常见怎么都没办法改变，只央求着能够见唐柏一面。
可是屋内寂静无声，没有了结果。
贺不归在一旁看着，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他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毕竟这些事情他都没有经历过，虽然想帮李常，但不知道怎么帮。
李常站在屋外久久不肯离去，可唐家大门再没有打开过，贺不归只是默默的站在李常身后，没有打搅。
“走吧……”李常回身要走，却发现贺不归也在身后，只是丢下一句话，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走着。
“你怎么样？”贺不归跟上李常的脚步，呼出一口白雾，看着李常。
“我……不怎么样……”李常看着贺不归的眼睛，在贺不归的眼里，李常的眼睛空洞无神。
然而李常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路走着，往山上走去，贺不归也在后面跟着他。
“这是要去哪？”贺不归的衣着并没有那么厚实，所以夜里他已经觉得十分冷了。
对于贺不归的问话，李常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上山。
贺不归跟在李常身后，一路走到了半山腰，李常走到一处较为开阔点的地方说“这里就是我前阵子砍树的地方！白天的话，这里景色要很多！”
贺不归扶着一颗大树，喘着粗气，在月光下看了看周围，确实有很多被砍伐的树木。
“跟我来！”李常像没事人一样又带着贺不归去到自己烧炭的地方，前几日烧制的炭，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走到附近时，李常就感受到了土层里的温度。
“这里就是我烧炭的地方。”李常指了指一大块拱起来的土堆。
“这里确实要暖和很多！”贺不归感受到周围的温度，连忙过去感受。
“我每天就砍树，砍完树以后就将树枝砍好，在挪到这里烧制，等到烧成了炭，再带到城里去卖，以前是有一位大户人家会收，所以只有送过去就能拿到钱。”李常坐到土堆旁，和贺不归说起自己平常做的事情。
“可上次不一样，那户人家不要我的炭了，他说新来的管家要把送炭的生意给亲戚家做，我的炭就无处可去了，还好碰到了你，要不是你，那些炭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李常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贺不归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假笑，之后显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其实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会这样过下去，无非就是砍树嘛，一个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好，有时候还能抓到一些野兔，野猪，第一只抓到的野兔，我送给了唐柏，当时她可高兴了，不过她爹没让她养，她就偷偷的放回山里去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很开心。”李常说着说着就笑了，又说着说着脸上出现了忧伤。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爹娘不让我砍树，要我去城里谋活路，唐柏被卖给了大户人家。”李常无可奈何的叹息着。
看着修整好的土堆，贺不归没有说话，因为他说不上来，两个人的际遇完全不同，甚至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师兄弟，也没有朋友，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过客的方式游走，他不知道温暖是什么，也不知道安慰是什么，只知道人病了就要吃药，饿了就吃饭，一直以来他想怎么做就是怎么做的，做错了事情师傅都会帮他搞定，但此时的贺不归面对李常的话语，他滋生了一种名为孤独的感觉。
“你想好了吗？”贺不归突然开口。
周围的冷风徐徐吹过，林间树叶的摩挲声一片接一片，李常闭上眼睛细细的听着“等到年后，唐柏出嫁，我再离开……”
“至少，要再见她一面！”李常看着天上圆月，整个人躺在土堆旁，眼神上方的贺不归同意看着天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