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转眼间,两日便过去了,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如流水般搬出了苏府,苏芷棠拜别了父亲和哥哥后,便坐上了祁勝给她准备的马车。
阿轻和苏嬷嬷作为陪嫁陪在苏芷棠身侧,秋日里的光洒在苏芷棠身上,耀眼夺目,她穿着一身狐裘,衬得一张小脸娇小可人。
送亲的队伍吹打奏乐,鞭炮声在清冷的秋风的中响彻街巷,小孩们围着街道唱童谣,热闹非凡。
苏芷棠在一片沸沸扬扬的声音中坐进了马车里。
喧闹声逐渐消失在耳畔。
马车里,阿轻摸着马车内壁上的鹿皮感慨道;“我本还担心这一路上姑娘会冻着,特意给姑娘带了好些皮毯子,可没想到大人这么贴心,我带的那些倒是用不上了。”
马车内壁都用鹿皮毯子封着,严丝合缝,一丝风都吹不进来,脚下铺着厚厚的毛毯,坐着的地方是一大块暖玉,马车里的温度堪比春天,半点都不冷。
就连一向不夸人的宋嬷嬷也感慨了两句祁勝的用心。
苏芷棠热燥的解下狐裘,掀了帘子看向队伍前面的那人。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蟠螭纹祥云袍,黑色压金的腰带勾勒出紧实的腰腹,身姿挺拔的驾马前行,矜贵威严。
这人日后便是她的夫君。
苏芷棠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自小便以为她会是祁国公府二公子的妻,兜兜转转,却嫁给了他的大哥,名扬天下的战神祁勝。
他虽是个武将,却在这些小事上颇多费心,生怕她冻着,他娶她的目的虽然不纯,但对她好像还不错。
苏芷棠漂亮的杏眼弯了弯,远嫁的不安少了几分。
不过在晚上祁勝过来的时候,苏芷棠并未对他笑脸相迎,她还记着他哄骗她吃毒药的事呢。
“下来用膳。”他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在马车外面,不用想,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阿轻掀开帘子,祁勝俊朗的面容便出现在了苏芷棠的视线里,他站在马车一侧,对她伸出手。
苏芷棠的视线在他那双宽厚的大掌上停了一秒,然后挪开了眸子,径自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祁勝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勾唇哼笑,看着苏芷棠纤瘦的背影低声道:“气性还不小。”
苏芷棠朝着客栈走去,客栈里头点着烛灯,木头桌椅被擦得锃亮,客栈虽然不大,倒也还算干净。
店小二本来靠在门边打瞌睡,一听见动静,当即睁开了眼,热情地引着苏芷棠坐下,“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苏芷棠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往常出门都是身边人提早安排好,她哪知道打尖是什么,今晚要不要住店?这些她都拿不定主意。
正当苏芷棠局促着时,身后传来了祁勝的声音。
他同店小二道:“上些好酒好菜,再准备两间厢房,烧些热水。”
店小二道了声:“好嘞,您稍等。”随后便去了后厨房。
见不用她操心,苏芷棠便坐在了木凳上,祁勝将一侧的窗子关上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二人相顾无言,谁也没理谁,好似在比谁能更沉得住气。
好在店小二上菜上的极快,打破了沉闷尴尬的气氛。
苏芷棠正要拿起筷子用饭,却在看清出吃食时犹豫住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去夹野菜窝窝还是腌黄瓜,这两样都是她从没吃过的东西,尤其是野菜窝窝,糙的看一眼都觉得难以下咽。
苏芷棠放下筷子,娇嗔地看了一眼祁勝,眼神好似在说:这就是你说的好酒好菜?
祁勝倒是毫不顾忌,吃的慢条斯理,举止文雅,好似吃的是什么羞畛,而非粗糙的野菜窝窝。
见苏芷棠看他,祁勝放下了筷子,道:“荒郊野岭的,也没别的吃食,明日再带你去酒楼吃顿好的。”
他既这般说了,苏芷棠也不好再挑剔,她伸手掰了一小块野菜窝窝,送入了口中,只嚼了一下,苦涩的滋味便充满了口腔。
苏芷棠当即就想把手里剩下的那块野菜窝窝放下,可她虽然挑剔,却没有浪费浪费粮食的习惯。
她艰难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手里还剩下小半块。
祁勝吃完便不见人影了,苏芷棠还在同这块野菜窝窝斗争。
“吃不下去就给我,我去喂了马。”不知何时,祁勝站在她身后。
苏芷棠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把那小块野菜窝窝递给了祁勝。
他似乎刚洗过澡,身上是干净好闻的气息,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袍,未干的头发半披在身后,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慵懒,这样的祁勝少了些刚硬,有些莫名的魅惑,苏芷棠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挪开了目光,丢下一句;“我回房了。”便匆匆走了。
屋子里的摆设极为简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还有一个沐浴用的木桶。
苏芷棠本想沐浴,可一想到木桶被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便歇了这个心思,只用自己带的帕子擦了擦身子。
简单的洗漱后,阿轻也重新铺好了床,苏芷棠穿着亵衣上了榻。
颠簸了一天,苏芷棠睡意昏沉,很快便睡了过去,可刚一睡着,便被一道悠长的狼嚎声惊醒了。
那道狼嚎声犹如在她的耳边响起,苏芷棠还是头一次听见这般嚎亮的狼嚎声,好似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她慌乱的小声喊阿轻。
“阿轻,方才的声音你可听见了?”她撩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子问道。
阿轻自然也听到了,此刻也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她点了一只烛火,用手挡着光,摸索到苏芷棠的榻边,道:“姑娘别怕,这里人多,它靠近不了。”
苏芷棠屏气凝神,等了一会,没再听见动静,心里这才安定了些,她同阿轻道:“阿轻,你今晚上来陪着我睡吧。”
二人没再听见狼嚎,心里松懈了几分,阿轻吹了烛火,屋子重现陷入一片黑暗中。
四下寂静,却听得“嘶啦一声。”
苏芷棠睁眼,对上了一双绿油油的眸子,那双不属于人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瘆人。
它的利爪撕裂了窗纸,木头窗框被它瞪的碎裂,只要再一跃,便能毫无障碍的进入屋子。
苏芷棠头一次看见那么吓人的眼睛,带着阴寒的死亡气息,像是索命一般。
那双眼睛把她死死的钉在原地,丧失了行动力。
阿轻又惊又慌,扶着苏芷棠逃跑,二人还没跑出屋子,便又听到那头狼的叫声,声音极低,像是压在喉咙里,带着警告。
苏芷棠听到后,腿都软了。
一双杏眸里迅速聚起了雾气。
苏芷棠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好看见那头狼腾空而起。
她的心整个提了起来,连呼吸都忘了,惊慌之下,她瞳孔微张,愣愣的看着它朝自己扑过来。
那双利爪和泛着幽光的绿眸,在她澄澈的瞳孔里愈发放大。
瞬息之间,苏芷棠觉得自己会命丧当场。
下一瞬,却瞧见那头已经攀上窗框的狼爪子一松,摔了下去。
缓了两秒,苏芷棠才重新活过来,忙不迭地跑出了屋子。
店小二的急促的声音响起,“客官们可有受伤?”
听到他的声音苏芷棠才想起自己只穿了里衣,这幅样子着实不能见人。
她慌忙的要回屋穿衣,可一想到那间屋子被狼闯过她心里便打颤。
进退维谷时,身上忽然一沉,祁勝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了她身侧,将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可吓到了?”他低头,将披风的系带给她系好。
他身上带着寒气,像是刚从外面进来。
苏芷棠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简直想要扑进他怀里去,她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尽力保持着冷静,对他摇了摇头。
片刻的功夫,店小二已经上来了,他一脸气愤又后怕道:“那畜生不知道从哪跑来的,这几日一直在客栈外头打转,我原以为不过是个胆小的,倒是我小瞧了它。”
“多亏了这位爷,要不是您,今晚我们可遭殃了。”店小二又对着祁勝奉承了两句。
祁勝眼皮一掀,目光凌厉了几分,周身气压瞬时低了下去,他冷声道:“你既知道,为何不提早说?”
他眸光犀利,眼神带着几分不虞,店小二刚见识过他凶狠的杀狼手法,此刻被他这般厉声逼问,腿都软了几分。
店小二声音放低了几分,谄媚道:“我这不是想着那头狼不敢惹事,又怕说出来会惊扰了各位,这才瞒了大人,好在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这辈子心里都不安宁。”
嘴里没一句实话,若真怕惊扰客官,就该提前说一声,好让客官有个心理准备才是,瞒着还不是怕吓跑了客人。
祁勝眸光瞥了一眼苏芷棠。
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她的身子正轻微的打颤。
他冲着店小二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店小二见他不计较,又说了几句好话,才逃似的下了楼。
祁勝吩咐阿轻道:“扶你家姑娘去我那间屋子歇息。”
苏芷棠闻言,抬眸看他,“那你呢?”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些颤意。
祁勝放轻了声音道:“我另有去处,你赶紧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闻言,苏芷棠眨了下眼睛,在他的注视下拽住了他的衣袖,一双受过惊吓的眸子含着水珠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祁勝的目光在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上扫了一下,随后抿了抿薄唇,挑眉轻问:“怎么,想让我陪着你?”
苏芷棠怯怯的看着他,带着哭腔开口:“可、可以吗?”
小姑娘眼眶红润,发丝凌乱的披在身后,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小心翼翼和生怕被拒绝的忐忑。
若是拒绝她,她下一秒会不会哭出来,祁勝失神的想。
半响,他深吸了一口气,“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