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穿成恶贯满盈的魔尊（24）

    将经脉内游走的灵气全数归位, 发现停留在化神初期的修为十分凝实，黎群缓缓地睁开了眼，神色晦暗。

    接受了汹涌地闯入识海中的庞大记忆之后, 他终于明白了操纵过原主和他的那股神秘力量的来历。并不是某方势力的阴谋，而是从出生就背负的使命, 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

    原主竟是带着天道的指引而托生为人, 说是天道化身也不为过。和小说中那些受天道眷顾, 注定要走上荣耀之巅的天之骄子们不同，原主的人生或许也曾经存在许多高光时刻, 但这些都只是铺垫而已，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他的使命, 更像是天道布下的一枚棋子。

    而这个使命, 总结起来也就不过四个字, 拨乱反正。

    如今的乾元界虽然面上还是保持着一片和谐，但其实早就已经走上了歧路，假以时日或将引来灭世之祸，天道预感到大厦将倾的颓势, 但它本该凌驾于万物之外，并不能随意插手人间, 只能选定一些注定早衰之人，给予气运作为交换, 在诞生之初便为他们打上使命的烙印。

    被选定的人资质悟性无一不佳, 早年还有极好的运势，所到之地处处都是机缘, 但所有的收获早就在一开始就标好了价格，等到某个时间节点来临，他们也必将开始履行使命, 哪怕自己一无所知，印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也会带着他们走上该走的路。

    这样的人数万年来曾出现过许多次，原主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除非黎群能将所有问题终结。

    而这个乾元界当前所面临的最大的危机，并不是黎群猜测过的魔气入侵或地球修士的入侵，恰恰相反，这些都是它该有的进程被人为地打乱和破坏之后，天道不得已采取的自救行为而已。

    都说阴阳相生相克，有光明的地方必然存在黑暗，这个道理在乾元界却有些不太适用。乾元界修士人人都自诩秉持正道，对所有“邪魔外道”不遗余力地清除和打压，看似是造就了天下太平的修炼环境，实际上却是将路越走越窄，也可以说是固步自封。

    几万十几万年前的老祖宗们留下了无数惊才绝艳的道法绝学，大部分都在历史长河中遗失了，也有小部分一直传承至今，遗憾的是，今人所做的一直就是照本宣科而已，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多少让人惊艳的创新，可不就是固步自封么。

    归根结底，还是乾元界的修炼环境太好，资源太丰富，人修一家独大，除了极少数退避不出的妖修几乎没有任何竞争者，让修士们过得□□逸了。

    原本这个局面差点就被打破了，距今约十万年前，乾元界爆发了一场大范围的“魔气入侵”，不同于春雨阁或者幽云谷秘境的这点小打小闹，当时的魔气席卷了乾元大陆大半的土地，造成了无数死伤，还有数以万计人修在魔气的侵蚀之下异变为如黎群这样的“魔修”。

    灵根异变的同时许多人性情也大变，修为最高的几位“魔修”自称是魔尊降世，召集手下在乾元界兴风作浪，引起全天下的忌惮和愤怒，人魔两道正式开战了。

    站在天道的角度来看，魔气是无数人的负面情绪在漫长时间的集聚后所生成的东西，本就该在世间有一席之力，魔修的出现也是必然的，站在长远的角度，最理想的局面应该是正魔两道划分地界，共同生存，可是乾元界的人修却不这么想。

    凭什么由人修主导的乾元界要容纳这些心狠手辣、见不得光的魔修？也不看看那些死不瞑目的人答不答应！就算魔修们曾经是他们的同伴，从入魔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已经成为了敌人，势不两立的敌人！

    人魔之战打了不到一年就结束了，就算上万的魔修都聚集起来，在整个世界的人修面前也不成气候，何况魔修们并不齐心，“身在魔营心向着人修”的也不在少数，毕竟都是从普通人修变过来的，哪怕入魔后心性大变，也不是谁都能狠心向以前的师门或者族人出手的。

    魔修大军虽然被人修打退，也并没有就此投降，魔尊们带着手中残军找了个地方潜伏起来，只要乾元界的魔气不散，他们的人手就能继续扩充，总有一天可以卷土重来，势必要从那些自诩正道的人修手中夺回半壁江山。

    这个打算却彻底落空了，因为就在人魔大战结束后不久，笼罩在乾元界上空的魔气竟然开始退散，最后甚至彻底消失了。乾元界的修士竟然有如此手段，就连天道都始料未及。

    可是人修镇压魔气的手段并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卑鄙，因为是用好几个家族的鲜血和命魂为祭，强硬镇压的。

    这些悲惨的家族在乾元界的影响力都不小，魔气入侵之前都是雄踞一方的大势力，却因为家族出了自称“魔尊”的叛徒，为天下正道所不齿，甚至在魔修们潜伏起来之后还遭到连坐，家族上下老小全都被正道所擒，成为封印魔气的祭品。

    乾元界的大能们以这些家族的鲜血命魂为祭，合力炼制了九九八十一道“伏魔之门”，将这些门封印在乾元界的各处，布置成一个大型的伏魔阵，终于将弥漫在世间的魔气全部镇压。

    如果说人修一开始对魔修的打压还算得上是“正义的反击”，到了这一步就彻底失去了其正义性。几个家族的人死前对整个乾元界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动手的大能们也并未停手，纵然行为确实有不妥之处，但为了全世界的安宁，他们也不能退缩。

    魔气被镇压之后，潜伏起来的魔修也都被逼上了绝路，几位魔尊听闻家族被灭，对人修越发痛恨不已，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报仇，人魔大战再次爆发，尽管魔修残军很快就被灭尽，不要命的打法也夺走了许多人修的性命。

    带头镇压和作战的有成名已久的合体甚至大乘期尊者，有已臻化境的阵法大佬、炼器宗师，无一在乾元界不是德高望重，大战结束之后他们在天下的风评不降反升，没有人为死去的几个家族打抱不平，所有正道人修都认为这是救世的功德，包括他们自己。

    真的是这样吗？在那之后乾元界确实恢复了风平浪静，数万年内魔气和魔修也再未出现祸世，可是当初参与了血祭的大能们却都背负了巨大的因果。有的道法修为再无寸进，耗尽寿元后老死，有的在闭关中遭遇心魔劫，走火入魔损伤根基，有的即将渡劫飞升时却未能扛过雷劫，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数十位大能竟然没有一个成功渡劫飞升。

    平静而漫长的岁月让健忘的世人们渐渐遗忘了曾经对他们的吹捧和感激，因为担心引火上身，开始将那场大劫视为忌讳，尤其是那些知晓几个家族血祭前立下的诅咒的宗门世家们，甚至下令禁止所有人谈论那场“人魔大战”，摧毁所有相关的记录，仿佛只要不提及就不会受到牵连。

    黎群以天道的旁观者视角观览了乾元界过去的隐秘，在天道面前，人间的沧海桑田也只是过眼云烟而已。魔气入侵和魔修的出现在天道眼中只是进化的一种形式，甚至能促进整个世界的成长和完善，是其所乐见的，却被人修以一己之力阻止下来，天道预示到未来的隐忧，开始布下棋子。

    数万年过去后，当初的宗门势力大都已经败落，所有和那场大战相关的记录也被彻底尘封，没有在世人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但也许是伏魔阵的封印被削弱了，也许是堵不如疏，被镇压的魔气超出了阈值，也可能是惨死的几个家族的诅咒终于生效，以春雨阁的惨祸为起点，魔气终于卷土重来了。

    黎群从千缠镯里取出之前在白氏族地挖出来的石门，这就是从前的大能们用无数鲜血命魂为祭炼制的“伏魔之门”，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道。魔气并不是被镇压在门内，而是以这些门为媒介，被弃置在另一个不知道具体位置的域外空间。

    每扇门都是伏魔阵的一个阵点，当初被大能们封印隐匿在地下后，本来安排了修士专程看守，可是随着那些大能们一个个都“不得善终”，看守的人也开始胆怯了，看守多年无事发生之后越发懈怠，后来又几经交替，到现在早已无人记得，原本的封印之地不少都被后来兴起的势力占用了。

    门上用于吞噬魔气的入口处被特地设置成了龙首的形状，布阵的大能们还在封印之地刻下了大量的龙形图腾，是因为传说中的龙是至阳瑞兽，能祛邪化煞，驱散一切阴邪之物。

    封印之地无人守卫，当初布下的阵法也在数万年的漫长岁月中越来越弱，在加上天道布置下的“棋子”们的有意破坏，“伏魔之门”重现乾元界也是迟早的事。可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天道很怀疑人修会不会再一次重蹈覆辙，尤其是在发现乾元界这些年的安稳其实是用另一个世界的灾难换来的之后，天道不得不再次出手。

    没错，乾元界的魔气遭到镇压后，竟然被弃置到了地球所在的世界。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十万年前乾元界发生人魔之战时，地球上正处于两千多年前的末法时期，几大修炼教派都已经开始式微，魔气的侵入直接断绝了所有人的修炼之途，好在普通人不会受到影响，从此之后，地球人便开始走向了全力发展科学和技术的新时代。

    原本两个世界各不相干，就算是天道也预计不到乾元界修士的所作所为会牵连到另一个世界，某天天道却感应到未来如灵台蒙尘般晦暗不明，推算之下骇然发现，它自己身上竟然背负了另一个世界的因果，一旦没有处理好，天道崩塌都有可能。

    断绝了整个地球的修炼之途，这是整个乾元界造下的孽，就算是重新将魔气都收回来也改变不了过去，就连天道也无力回天，只能尽量补救。天道篡改了一丝天机，试图将乾元界的灵气引渡一部分到地球，制造一场“灵气复苏”，帮助地球重现修真时代，但这种干涉行为却遭到了地球世界天道的拒绝，地球的“灵气复苏”意外中止。

    不过天道出手的同时也准备好了第二套方案，那就是遗留在地球上的刻画着阵法的魇石山，通过“黄粱一梦”秘术将地球修士引渡到乾元界修炼，也是天道的一种补偿，在灵气资源稀缺的状况下为地球修士留下的一条后路。

    地球经历了漫长的科技发展时期，天道本来就已经陷入沉睡，力量变得微弱，这才给乾元界的天道可乘之机，不过机会也就只有那一次而已，如今再强加干涉就是冒犯了。

    好在从地球修士开始以“游戏”的方式进入乾元界修炼开始，天道所背负的因果罪孽果真慢慢开始变弱了，假以时日或许能彻底清除，于是，如原主这样的“棋子”就有了新的使命，帮助地球修士构建“穿越乾元界”的通道，就如黎群之前失控制造的假秘境一样。

    像这样的“棋子”还有很多，一开始都是无意识的，到了化神期之后才会像黎群这样得知自己的使命，可以选择继续贯彻，当然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拒绝的代价就是失去天道赋予的一切，可能包括生命。

    黎群轻轻摩挲着石门背后的浮雕，眸中一片暗沉。晋级后得知的庞大信息并没有让他感到得知真相的轻松，脑中只浮现曾经读过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曾经看到过对这句话的两种不同解释，一说天地不仁慈，将万物视作蝼蚁，一说天地无私心，对万物一视同仁。眼下看来，两种解释算是合二为一了。

    想到系统111之前的提示，造成两个世界变故的幕后推手不一定是人，可不就不是人么，谁能想到幕后的boss会是天道。

    虽然他的任务也是将两个世界拨乱反正，使其重回正轨，和乾元界天道的意志是一致的，但还不清楚另一边是什么意思呢，地球突然出现的那个“游戏系统”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黎群不喜欢妄自菲薄，可是让他一个人完成这样的任务是不是也太苛刻了些？

    【111，出来。】

    111默默在旁看着，清楚黎群已经知晓了许多事情，虽然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发紧，回答得分外狗腿，【来了来了，111随时为您待机，宿主有什么吩咐？】

    【你们的主脑是打算空手套白狼，让我以一己之力应对两个天道？】

    主脑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另一个“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