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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熟,我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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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你的第22秒,我想你。】

    十一月,南江。

    天气灰沉阴暗,刚下了场大雨,这会儿地面上泛起来的潮湿夹杂着泥土腥味,江卿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缓解后,朝窗外望一眼,心情也跟着低沉下来。

    但一想到昨晚跟孟周的聊天,他又开始变得紧张又期待。

    这是他喜欢孟周的第三年,昨晚喝醉了,才在朋友的鼓舞下跟她发了消息。

    江卿思及此,再次点开微信聊天记录,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点开了。

    短短几行字呈现在眼前。

    江卿:孟周,明天有空去看电影吗?

    兴许是酒精使然,他的话显得直白,没有铺垫,单刀直入,这让江卿在今早醒来看到时吓了一跳,生怕会吓到孟周。

    毕竟孟周是个不太活络的人。

    好在对方没有拒绝。

    孟周:可以。

    “大家忙完手头上的活儿,就提前下班吧。”

    办公六楼,一道爽朗的声音由远而近。

    业务主管张姐从会议室走出来,面色舒畅,看起来想必项目谈洽进展顺利,这才能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孟周敲下ppt最后一个字,随众人抬头看去。

    视线在掠过桌面上摆放的冰淇淋钥匙挂件时,停顿一秒,后习惯性移开。

    张姐全名张青竹,是公司里的老人,算是陪着公司初创到上市的老人,今年四十多,从毕业后就进了这家新业公司,孟周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说当年公司发迹,那些跟张姐一批的人现在早就成了总公司里的人物,也就只有她,不升反降,从北江总公司被调到了南江分公司。

    表面上美其名曰下岸带带年轻人,但在场的各个哪个不是高材生?

    除了于凡。

    心里跟明镜似的,其中必有蹊跷。

    张姐方才话音刚落,同事于凡就搁下鼠标,身子一躺到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不正经。

    “嚯!张姐,这是谈到什么大单子了?值得您一冷面女强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今儿个难得没让我们加班,还准我们提前回去,小爷我有点怕怕啊!”

    于凡作势抱住自己,表情浮夸,配上他那一头杀马特黄头发,十分中二。

    周围人不敢出声,包括孟周。

    他们不约而合的在一旁看热闹,相比较于凡这个富二代,他们一群卑微打工人,压根没有和上司掰扯呛声的资格,能本分老实做好自己的事就已经不错了。

    职场第一课在心里根深蒂固,少说多做。

    张姐瞪了于凡一眼,嘴巴张到半路,忍下,这小子是今年年初半路塞进来的,老总当初亲自给带进业务部,这层里唯一一个关系户,她管不住,只能咽下肚子。

    反正她今天心情好,不跟毛小子计较。逐舟公司的项目是个大红利,近几年逐舟在人工智能领域崛起,凡是合作过的稳赚不赔,新业有意和逐舟搭线,联系了好久才有这一次机会,这次恰逢逐舟总裁来南江分公司,总部这才不得已把项目下发到张青竹手上。

    张青竹唯利是图,想把此项目当做升职回总部的跳板。

    电脑屏幕上时间显示五点整,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张姐朝助理要合同。

    助理手上捧了厚厚一沓文件,看起来也没有精神气,低头找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翻到了抽出来连带着其他文件洒了一地。

    张青竹立马面色不悦,嫌弃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当初是怎么进公司的,这样子也别怪人家在后面怀疑你走后门。”

    明里暗里内涵人。

    助理脸色一下子青下来,连连弓背道歉,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其他人装死不敢吱声,就像在看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闹剧,麻木不仁。

    孟周看着助理垂下头,小助理害怕得在抖,抿了抿唇。

    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落在别人眼里,或许也是这般模样。

    六楼的灯光亮堂堂的,张青竹踩着正红色高跟鞋,都说女人四十一枝花,她这一身同色系连体职业红裙倒也衬的她艳丽,说话都多几分上位者的气势,只是她那份谁都看不起的眼神让人着实难以喜欢。

    她扬起胳膊举起那份合同。

    “我正式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就在今天下午,我接到总公司通知,这次逐舟公司的项目交由我们南江分部负责,明天下午逐舟就派人来洽谈。”

    话音一落,几人扎团七嘴八舌围着讨论。

    “我去,逐舟啊,科技领域的大牛!”

    “就隔壁那栋楼知道不,天价,就上个月,我从我一规划局上班的亲戚说,被逐舟买了。”

    “靠,这么吊,咱们一分公司怎么就被人家看上了呢?”

    “哎呀管他呢,反正我只听说逐舟总裁长得一绝,这下有机会看到真人了!”

    张青竹忙着想自己以后平步青云的美梦,心情好,戴着鸽子蛋的戒指一挥:“明晚聚餐,我请客。”

    底下开始欢呼,商量要好好大搓一顿,反正不用花自己的钱,白捡的便宜谁不去谁傻。

    张青竹笑了下,撇头跟助理说:“你明天看看大家喜欢吃什么,早点订个好位置。”

    “好的,张姐。”

    临别一眼,张青竹朝孟周扫了眼。

    见张竹青走了,三三两两的人快速收拾桌面,着急下班,逃离现实转而去到夜晚的声色犬马,放纵一欢。

    没剩几个人了。

    孟周一边把ppt存档,一边思索张青竹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最近也没有哪边得罪她啊?就连她刚毕业那会儿到张青竹手底下工作也从没主动招惹过她,她就这么个寡淡温吞的性子,不轻易往前凑也不轻易允许别人跨越自己底线。

    她回忆着,想起中午和宋烟打电话时没注意撞到了突然进来的张青竹。

    难道因为这个?

    也不至于啊。

    她道过歉。

    孟周百思不得其解。

    她索性不想了,低头慢条斯理收拾,直到面前光亮被挡住。

    隔了一排工位,江卿时刻观察着孟周,手上装文件速度放慢,紧接着打开手机摄像看看自己的衣服搭配,他今天特意穿了新衣服,此时见孟周有了要走的意思,他整理着装,朝孟周走去。

    踌躇着小心翼翼问:“你收拾好了吗?”

    “嗯?”孟周思绪有点飘,没太听清,拽过椅背上薄风衣站起身,她抬头,温柔光下顶着一张素颜。

    只有简单的唇彩,除此之外,连基本的粉底都没涂,甚至发丝算不上凌乱,根本不是认真打扮后的样子。

    但即使如此,素白的脸没有化妆,也有自然的美。

    江卿一下子看呆了,半天没应答。

    他从来都觉得她很漂亮,所以才在一开始入职时对孟周一见钟情。

    孟周是实打实的美人,但不属于浓颜,她的五官大气淡雅,糅玲珑之风,有温玉气质。

    像茶香里养出来的百合,又不失玫瑰的视觉冲击。

    有着幻化瑰丽下充满经历荆棘丛林后的韧劲和坚强,你看她的眼睛像看一场未完的爱情电影。

    很难让人遗忘。

    站在人群里不一定是最起眼的,但一定是在回忆那一瞬间最有印象的。

    秋季的雨一阵接一阵,冷风吹过,江卿陡然回神,看孟周拎起小包。

    心下一喜:“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看电影?”

    孟周攥紧包,捏住手机,上面有周敏发过来的很多条消息,又是一成不变的钱财话题。

    她摁灭手机,眼不见为净。

    心头略微烦躁,她淡淡道:“你定吧。”

    “我都可以。”

    江卿见她愿意跟自己出去吃饭,觉得至少跟孟周还有戏,这是个好的开始,同时也庆幸自己借着酒意发了那条消息。

    他笑得像个愣头小子,眼里没多少职场的浮躁,人乍一笑看着挺傻。

    孟周昨晚洗过澡准备入睡了,结果收到江卿的信息,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对不起三个字停留在回复格里许久,最后删删减减,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前阵子宋烟约她散步聊的话。

    她说:“周周,你有没有觉得很孤独啊?”

    孟周说没有。

    她在撒谎。

    宋烟坐在公园藤椅上,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偏头看她。

    孟周累了,头后仰,闭着眼,发丝任风吹佛,空气里有桂花和青草香。

    “我不信。”

    作为她多年的朋友,说不上了如指掌,但她这话到底答没答到心上她宋烟还是清楚的。

    自从靳九洲离开后,孟周就极少有面对自己真实情绪的时候,以前那个受委屈会哭开心会放肆大笑的孟周被埋葬在了六年前的那场暴风雪里。

    宋烟拉开啤酒易拉罐,对嘴灌了半罐子,抬手随便用长袖抹了下唇角,不拘小节。

    孟周见怪不怪,更没有劝她少喝。

    这些年来多少次了,劝不动。

    宋烟也学她,舒服往椅子背一靠,双腿交叠,昂头看着这黑漆漆的天空。

    “你说真的,你想不想靳九洲?”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熟悉到孟周一听到这三个字就会下意识弯起唇,但不过一瞬间,她恢复原状。

    她逼自己说出那两个字:“不想。”

    宋烟才不信,掰着手指头数着年份,“其实吧,你看我,现在什么也不愁,名也有,利也有,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买什么就买,累了就全世界玩,把兴趣当成职业,看起来挺快乐的。”

    “你呢?周周,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朝九晚五,有自己的小屋,但是你那狗屁不如的父母已经对你进行了长达六年的道德绑架!”

    讲到后半句,宋烟语气忿忿不平。

    “孟周,这些年,你真的过得好吗?”宋烟叹口气。

    孟周垂眼,一双漂亮的眸子悬在不远处的树梢枝头。

    这些年来,她过得不好。

    亲身父母重男轻女,一心只放在小儿子孟乐身上,如今见她有能力赚钱了,打着血缘关系道德绑架要钱。

    这些苦楚也只有跟经常来的宋烟说说,缓解下情绪,其他人都不知道。

    宋烟喝完最后一口,一个投球,把易拉罐扔到右手边不远处垃圾桶。

    绿色啤酒罐马口铁碰擦筒壁,发出“咚”一声,孟周眨眨眼回神。

    宋烟继续往下说,语调缓和。

    “总觉着吧,我们的生活太单调了,跟碗没放盐的清汤挂面似的,缺点味道。”

    “缺点人气。”

    “比如?”

    “男朋友,”宋烟笑笑,“咱俩都不小了,该往前走一步了,你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最后找我陪到老吧。”

    宋烟作状抱住自己,唉了声:“可别,我可不想临前还见着你,最好嘛,我能躺在一个帅气的男人怀里就这么安静死去,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孟周被逗笑了,白皙的皮肤晕上气色。

    宋烟这话说得不假,这些年来孟周也试图开启一段新恋情,但每当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晚上就会频繁做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天台上,高楼危耸,一跃而下,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后孟周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低喃:“千沟万壑,我接着你。”

    前几日宋烟的一席话让孟周下定决心走出来,尽管当晚又梦到了同样的场面。

    “你不是说公司有个人对你有意思吗?试试呗,万一就把靳九洲忘了呢?”宋烟最后是这么说的。

    所以,孟周把对江卿回复中的“对不起”改为“可以”。

    今年的孟周二十五岁了,放在古代早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身边这一辈长大的朋友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个别几个由于事业和家庭矛盾选择离婚的,她是为数不多几个中单身的。

    每年寒暑假的大学聚会都会被轮番摧婚介绍男朋友,搞得孟周都有点恐婚。

    从小玩到大的宋烟从大学就专注于画画,作为孟周大学后两年生涯的舍友,她见过宋烟废寝忘食连续三天三夜不睡熬灵感地样子,那叫一个打了鸡血。不过现在回头看一切都是值得的。

    宋烟现在是年入百万的大神级画手,前几年赚钱拼事业,这一年闲下来,也没灵感,于是经常找孟周玩,有时候看她不怎么出门,找找各种借口往她家跑,拉她出去瞎逛。

    时间飞逝,距离她们毕业不知不觉已经三年过去了。

    距离和靳九洲分手已经六年了。

    孟周坐在江卿车里,盯着湿透的玻璃,雨珠蜿蜒,将霓虹灯分成几片碎影,人影模糊。

    车内寂静。

    江卿摸摸鼻子,他在大学也谈过几次恋爱,自知也是会说话的人,但此时此刻,面对后车座坐着的女人,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好似说什么都不能吸引注意了,对外界开启了防御罩。

    就觉的吃不吃饭,跟谁吃饭,跟谁看电影都无所谓,只是一件可有可无但必须完成的任务。

    像某种尝试。

    “要听点音乐吗?”江卿打破沉默。

    他偷偷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孟周。

    女人侧着脸,黑色长发一边散在肩后,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皮肤很白,很瘦,眼睛有故事感,不知在看着什么。

    这个点,下班晚高峰,车辆堵塞很正常,关了窗户,也隔绝不了源源不断的鸣笛催促。江卿的提问让人欣然接受。

    “好。”

    “喜欢听谁的歌?”

    “我不挑。”

    “那我随机放了。”

    孟周点点头,兴致不高。

    没有人再说话,车载音乐缓缓放着一首舒缓的歌,是方大同的《特别的人》。

    歌里唱到:

    “我们是对方特别的人

    奋不顾身难舍难分

    不是一般人的认真

    ——”

    这是2014年发行的一首慢版抒情歌曲,有一阵风靡校园,三两天来回放,过了好些年,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音乐播放到结尾,车子跟着缓慢前行。

    旁边是直行车道,这一会儿畅通无阻往前走。

    路灯点燃这座城市的夜晚,迷幻色彩交织成网,交融成刺目的直射光,孟周闭了闭眼睛,准备问问江卿还有多久到,江卿开车慢,孟周忽然没了耐心。

    目光却在中间顿住。

    她的心猛地一紧,风衣口袋里的手指微颤。

    透过雨水玻璃,孟周无意间瞥到右侧车道一驶而过的车。

    给人第一眼感觉就是嚣张。

    定睛一看。

    是辆黑色科尼赛克,极为罕见,还在等绿灯,车流中分外扎眼,甚至于前后其他车担心擦车碰撞跟这辆车拉开了很大车距,整个车线流畅,悄悄隐秘在这无边雨夜,黑暗中,像头蛰伏的野狼。

    明黄色车牌苏a zz818。

    挺酷一数字,孟周联想到一个人。

    高中时他也喜欢8这个数字,孟周从不知原因,后来在一起那一年,也没提起来问,后来,分手了,也就没有机会问了,不了了之。

    对孟周而言,这个疑团无解。

    车窗全开,驾驶座上的人似乎不太在乎风雨,单手搭在车窗边,随性嚣张,黑色衬衫袖口束缚清瘦腕骨,一根被点燃的烟轻松夹在那人指尖,冷风中冒着白雾,男人下意识拨弄几下香烟,顿时星火明灭,火红昏黄落下来,折射角度,他线条凌厉的下颌被沾染描摹。

    也就几秒的时间,江卿打方向盘左拐进下一个路口,右侧车道绿灯也亮了,前几辆车早已开走,只要旁边那辆科尼塞克半分不急龟速往期爬,在等什么。

    孟周好奇,情不自禁侧头。

    不知道是不是孟周的错觉,有道浓烈的目光锁住她。

    是那辆车的主人。

    光线太暗,看不清脸,从孟周这看过去,那车主人皮肤冷白,只露出一小块儿嶙峋漂亮的锁骨,勾人似的,一颗黑色小痣点缀凸起骨头尾端,平添禁欲。

    锁骨痣。

    她眼皮一跳,身体几乎先她大脑作出反应,尾椎骨升起灼烧之感。

    记不清从前哪段时间,哪个地点,极限之时,他总是喜欢紧紧抱住她,力气大到恨不得将那颗锁骨痣烙到她皮肤上。

    心里有个声音在耳边缓缓念道。

    是靳九洲。

    他来了南江。

    节奏迅猛的雨点缀城市,夜空被掰成灰空的一块块。

    车内的男人一身冷气,年轻的肌体隔绝在黑衬衫之下,鼻梁高挺,深冷的眸如浸泡在万年寒潭下,复杂费解,唯一不变的,是他看向孟周的神情。

    永远充满侵略和占有。

    疾风骤雨突降,江卿想跟孟周聊聊天增进感情,望着车内后视镜,就见人家压根没看他,悻悻吸吸鼻子作罢。

    而另一边,男人直生生对上孟周视线,轻轻笑了。

    眼神又沉又深。

    他重新叼回被湿气浸透的烟,喉结微伏,关上车窗。

    停好车,江卿领着孟周到一家网红火锅店,想要包厢,服务员抱歉说没了,两人只能在大堂。

    点了个双人套餐,江卿又要了两杯鲜榨热玉米汁。

    他搓搓手,企图活跃开启话题,随口问:“刚在车里看到朋友了?我看你一直往外瞧,有机会可以喊上一起吃饭,交个朋友。”

    “没有。”她摇摇头否认,“不熟。”

    更别说一起吃饭了,要是真这样做一块儿吃饭,她都怕今晚就能见到江卿的骨灰盒。

    玉米汁先呈上来,孟周礼貌性喝了一小口,她想了下,不打算瞒着,于是大大方方告诉江卿实话。

    “前男友。”

    “——”

    几乎是前一秒孟周话音刚落,靳九洲就踏入火锅店,风衣搭在臂弯,姿态懒散,肩膀落了水珠,呈暗色,身边跟了几个人,看起来像下属,但穿着正式应该也不是鼠辈,但在高大面前唯唯诺诺,见他停下也不敢动。

    周围一切都模糊了,声音,人影,嘟嘟的火锅沸腾烹饪着气流。

    大批人中,男人鹤立鸡群,只见他扯扯唇,声音不小,周围都能听清楚,也不知是跟谁说,侧脸线条凌厉。

    痞痞的,绕着调子。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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