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鹿国国都之行（告别·下）

    门一开，当朝新帝当先站着，俯身便是一拜，看也不看面前到底有没有人。等到抬起头，看见门内并没有郁元的身影，只见自己的兄长和妹妹都朝着自己奔过来，心内微微感叹一下郁元的仙家手段，随即扬起大大的笑容，与自己的兄长和妹妹相拥在一起。三人携手走进小院子里，互相关怀，互相倾诉，随行的皇宫守卫主动关上院门，守在门外警戒着。

    三人交谈之时谈及郁元和小碎片变成的少年去救援三兄弟的情景，新帝便顺着话头，提议一起去正式地给郁元道个谢。三兄弟来到郁元居住的厢房外，轻声扣门询问郁元可否进内，久久得不到回应，三人又放大嗓音，还是没能得到期待的回应，互相对视一眼，便一齐道一声冒犯，一起推开门走进厢房中去了。

    厢房内物品摆放整齐，没有一丝纤尘，但是哪里还能看到郁元生活的痕迹。三人在房间里寻找不果，又到院中寻找，最后在院子的门的内侧发现了一片粘在门板上的树叶，上书：“吾已自去，不便告别。萍水相逢，天各一方。励精图治，万古名扬。”新帝揭下门板上的绿叶，默念着叶上的字样，深深记在心里。在他的心里，其实他对像郁元这样手段通天的神秘仙家的态度比较复杂。若有郁元在，遇到麻烦，例如不久之后，他计划要出兵征讨周边国家的事，他今晨在朝堂上听众大臣商量将帅人选的时候，就不时想到郁元和小碎片，想着若能借助他们的力量，那么他一统人间界的心愿不知能提前多久呢！但是作为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帝王，新帝又唾弃自己不由自主地想依赖外力的心理，他想要的都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和努力得到，这才符合他的个性。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郁元所在的小院，也不是没有怀着将郁元请上朝堂的心思和期盼的。此刻，手中握着郁元留下的题字树叶，新帝的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诸多矛盾的心思一下子就消失了，心中只留下了浓浓的抱负与展望。或许，他的心里也是希望郁元早些离开的。

    易鸠那边，服侍的人一盏茶一盏茶地送到会客厅，喝茶的人却不是主人家，而是馋嘴的天心。易鸠真是个会享受的，她来到人间界的时候将从前收藏的净化水源、催生灵气的上古灵种一齐带着，有了正经的住址之后，便将上古灵种投入院内的深井中，所以，只要是从那口井中打上来的水，便都甘甜无比。从前先皇来访，易鸠都舍不得拿出来给先皇享用，此番来人若不是天心和郁元，易鸠也还是舍不得的。可是天心喝了一盏郁元不喝的茶之后，便一盏接着一盏地催茶喝。一开始易鸠也笑嘻嘻地着人上茶，后来易鸠连维持虚假的笑意都略显困难了。没办法，天心喝得实在太多了，她都有些害怕那口井会不会被天心喝干喝尽。她想起来郁元和天心到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告别，但是此刻她在心里焦灼地想道：他们两再不走，她可不敢笃定自己不会坏了风度，直接赶人了。

    所幸，郁元见易鸠脸色不妙，抬起双手来，将正把双掌按在桌案上、够着身子喝水的天心抱回怀里，将天心没喝完的那一盏茶握在手中，缓缓地喂天心喝下去。待天心喝完，郁元抱着天心站起身来，主动告辞：“叨扰已久，不便久留。我们这就告辞了。前方还有失去踪迹的伙伴等待着我和前辈去找寻。”

    郁元离开了小院，本想直接去寻潇、破霄和橘白，但是天心说应该与易鸠也道个别，郁元便来到了易鸠的宅院，敲开了大门。终于可以去找潇三人，郁元早就迫不及待了。所以，一见易鸠有赶客的心思，郁元便顺着易鸠的意思，急匆匆地带着天心离开了。易鸠见终于送走了天心这位她不能招惹，只能敬着的天道伴生灵，整个人都松泛了下来，只是看着摆满了整张茶桌、还垒的高高的茶盏，她又感觉难受了，心疼得难受。

    倏然，易鸠又想起了自己的宝贝仙种，连礼仪形象都顾不上了，高呼一声不妙，拨开来收拾茶桌的人，急忙跑到院子中的那一口深井边上去查看。易鸠用秘术唤醒深井中的上古仙种，直到见到仙种浮出深井，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易鸠这才放下心来。如果，天心没有将自己的仙种强行取走，那么天心又怎会如此轻易地郁元离开呢？易鸠不解了。

    郁元带着天心走的时候，也想过要怎么劝阻天心带走易鸠的甘甜井水，谁知天心被他抱着竟一直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就这样出了鹿国国都，又到了鹿国的边境。坐在鹿国边境的一个小客栈的上房中的方桌上，天心这才拿出一个黄澄澄的种子捧着研究。郁元感受着种子上透出来的生生之气，一下子就明白了易鸠泡茶的水为何会那般甘甜了，想必就是这个种子在其中发挥作用。而至于这个种子，为何会出现在天心手掌中，呵，答案应该很明显了。

    “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我可不会做那些下九流的勾当。这个种子，我是用正经的手段得到的。她那口井中的原版，我可没动她的。”天心通过留在郁元脑海中的传承意识得知了郁元这一瞬间的想法，它不屑地睨了一眼郁元，出声为自己正名：“她的那颗种子有净化、催生灵气、重塑肉身、恢复寿命、开启灵智等等一系列功效，是创始之初人族修者常常种植来，待到果实成熟之时食用，用以延长寿命的。我已经不知多久没看过了，一时嘴馋，见易鸠的那颗种子都发芽了，我便取下芽来，用我的能力将芽倒回成种子状态。喏，这就是我手上的这颗种子的由来了。”

    天心说完，将种子递给郁元，在郁元疑惑的眼神下，叹了口气而后解释道：“唉。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呢？我把种子给你自然是想让你收起来啊，你就这么摊着手掌托着种子，就不怕种子掉到地上，把我未来的点心就这么弄没了吗？”

    郁元闻言，勉强笑了一声，手指蜷缩起来，握住手掌中的小小种子，准备将它妥善地收到自己炼制成的小石头粒子空间内。小石头粒子在郁元的召唤下出现，天心在郁元接住小石头粒子之前，一伸爪子，将其捞了过去，说：“这是你自己炼制的空间？我帮你掌掌眼，说不定可以把我的种子种在你的空间里呢。用空间来养灵果，是最好不过的搭配。”天心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抓着小石头粒子内部的空间测试起来。天心无视了郁元在小石头粒子上施加的空间禁制，直接进入空间中去探察情况。很快，天心便得出结论，郁元自行炼制的空间，确实适合种植自己辛苦弄来的灵果。

    馋着灵果，天心立刻一掌将空间内的土壤拍出一个大坑来，将种子种了进去，然后才出了小石头粒子空间。郁元眼看着天心进了空间里面，又眼看着天心出来，手上却没了那颗种子，看来他炼制的空间真的很适合种植灵果。郁元又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过小碎片前辈要给他也制作一个空间。小碎片前辈离开之后一直没回来，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小碎片前辈在的时候，他总是围在大家身边，一有机会便叽叽喳喳个不停。这番突然离开了，郁元长时间听不到小碎片的声音，倒开始有些想念小碎片前辈了。

    天心将小石头粒子交还给郁元，趴回方桌上沉思。它这次并没有通过传承意识偷窥郁元的想法，但是它也想起了小碎片。不过，与郁元不同的是，天心想小碎片是因为没了小碎片的指引，天心无法得知下一个有可能出现郁南珏的诡计的地方。事实上，自从三百万年前的那天之后，天心便渐渐地失去了与郁南珏之间的联系与羁绊。到现在为止，除非郁南珏自己主动泄露气息引诱天心入圈套，否则就连天心也难以捕捉其影踪。这一次通过郁元的身体与郁南珏短暂交锋，天心更加确认，它对郁南珏的感应已经全部消失了，这也意味着，三百万年前经它一手培养出来的郁南珏，与自己再也没有辅助与被辅助、师父与徒弟的关系了。

    前段时间，天心常常感觉三界内发生的事情渐渐脱离它的掌控，甚至出现了几件从未预料到的事情。此刻想来，说不定就是郁南珏为了彻底复活他自己所做出来的。天心越想越远，陷入了自己臆想的阴谋论中。虽然它的这些阴谋论猜想中，确实有一些事是与现实能够对的上的。

    鹿国的边境是与别国贸易往来最为密切的地方，郁元所住的客栈紧邻商户聚集的那条街道。满载货物的车架、摆足交易物的摊位、身上用绳子缠着大小物品斜挎在身前的卖货郎这些组成了鹿国边境的贸易盛景，行走在其中的人们的吆喝声，像是盛世的交响乐一样，悦耳动听。

    此时正值下午时分，街道上不同来往着很多身着不同国家服饰的人，三五成群的人在街道两边的货架或卖货郎前边停留，讨价还价起来。只因街道上的叫卖声和买卖声交跌起伏，来往的人互相交谈只能扯着嗓子，放大音量。突然，街道上所有的人，耳边只能听到一个声音－－－－狼群的咆哮声。

    “怎么回事？哪来的狼嚎声？”

    “狼群朝着我们这座城来了！大家快躲回家里去，紧闭门窗，门口用大石头顶上，防止狼群破门而入！”守城的甲兵们三步并两步，顺着登哨梯子爬上哨塔，往声音响彻的地方远眺去。果真看见地平线处一群高原狼正在奔袭，看方向正是朝着这座边城而来，远望去像是天边黑压压的一片云，行进的速度极快。

    鹿国的这座边城依山傍水，水在汛期则汹涌澎湃，山在冬季则狼嚎鹰唳。边城就坐落在山脚下，但逢冬季，狼群没有东西可食，每每被山脚下边城街道上交易的血食的腥气吸引，便成群结队地下山到城中蓄养牲畜或买卖肉糜的人家吃自助餐。只要逢上大雪满山的时候，满山的狼群都会到城中洗劫一空，城中的人被狼群洗劫了好几次，几乎是已经适应了狼群这样隔三差五的洗劫，此时应对起狼群的侵袭来，动作虽有慌乱，百姓们的神情却都很镇定，纷纷拿木桩的拿木桩、搬石头的搬石头，将家门堵得严严实实。不出片刻，整座城中只剩下了一个正在卸下城门两扇红木大门的甲兵。甲兵看着瘦，劲儿却实在不小，可能是搬门的次数多了，身体自然而然增添了巨力。至于为何要卸下两扇门板，还不是头几回狼群侵袭都将门板啃食抓挠得不成样子，且城门代表着这座边城的气象和面目，自然是不能用那破烂的门板。富有又抠搜的城主大人，掏钱重做了几次门板之后，实在不想再花这个冤枉钱，便安排了这么一个小甲兵，专门在狼群来袭的时候将两扇门板收起来。

    郁元和天心并未关上窗户，而是靠在窗边看着底下。狼群已然过了城门，像潮涌一般涌进了城内。一入了城，群狼立刻分散开来，一部分破开居民家宅外蓄养牲畜的围栏，猎杀起其内的牲畜来；一部分沿着街道长驱直入，撕扯起道路尽头的城主府的大门来；还有一部分狼崽子跑累了，直接蹲在街道上叼起来屠夫未收回的案板上的碎肉吃着。郁元看见一头小狼抱扑着一块大肋条伏在地上啃食不停，看得正入神，郁元突然直觉不妙，天元剑往前一挑，解了窗户的支撑。厚重的窗户砸下来，压住了一只毛茸茸的黑爪子。郁元使剑在那毛爪子上划了一道，听得外面狼嚎了一声，爪子吃痛挣脱了窗户的压制，又听得底下碰的一声，想必是那狼没法攀着窗户直挺挺地掉到地上去了。

    “光看这狼爪子的大小，便可推测这头狼的体型。这狼说不定有一米半高。”郁元隔着窗子，先说出自己的推测，再用鹰眼神通去验证，底下爬起来的狼果真是与郁元猜测的大小没有太大的差距。可是，鹰眼之下，郁元看到街道上到处找吃食的狼们，个个体型都不比爬上郁元窗户的那只小。目前在街道上的十几头狼里，体型最大的一只，四足站立之时足有两米高。若是人类站在大狼的身边，很多人竟是都比狼身低上了一头。难怪这座边城内的百姓没有一个人敢于对抗狼群，这么大的狼想必战斗力超绝，城中的老百姓们又钻研经济之道，于战斗技巧以及经验之上并没有过多的了解，真要让他们正面对抗狼群，二十个人估计都不能将一头小狼弄倒。

    “不用看了。只要百姓们不主动走出家宅，底下的那些狼是不会破门而入伤害百姓的。这些高原狼都是有灵性、开了智的。若不是它们体内的灵气太低微，且血脉并不突出，不然，我也要弄一头大狼来当坐骑的。威风。”天心看着底下的大狼们，眼神里带着怀念，语气听着也有些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