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道怒雷

    新的幻境已经出现，公子信正在牵着夫人的手一步一步地登上祭天台，台下群臣和百姓一齐恭迎启明镇的新君。小碎片匆匆往台下的人群中扫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台下的人群中竟然也站着一个夫人，她凝视注视着登上高台的自己，情绪很是繁杂，小碎片借助幻境之力，竟也读不懂她的心绪。

    “郁元，快看人群中也有个夫人。她就是我们在追寻的现实中的夫人。你去把她唤醒，她能在幻境中具象显形，说明她大限将至了。在这个幻境中，我可以偷偷用一点天道的力量，为你们俩遮掩，让夫人自然死亡，不必为你献祭。你快去到她的身边，等她的生命一结束，本源力量就会顺利回到你的体内了。”小碎片催促郁元，声音中既有紧张又有欣喜。

    “小碎片前辈”郁元看着小碎片，想对它说些什么。

    “不必感激我。我知道你一定不忍心看夫人为你献祭，所以，为了你，我豁出去了。就算运行天道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也不枉你称我一声前辈。”小碎片这样说着，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郁元重重的点头，步入幻境之中，朝着夫人的方向而去。郁元一动身，夫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过身来正对着郁元来的方向。两人的眼神就此对上。

    虽然已经得知夫人可以算得上是另一部分的自己，但是再一次直面夫人的面容，郁元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毕竟他动心在知晓一切之前，感情这东西，不是会突然产生，也不是会突然消逝的。郁元望着夫人沉静的双眼，微微笑起来，缓缓而去。幻境中的人群因触碰到他而缓缓褪去，郁元走来，步步踏在幻境之中，又身处幻境之外。褪去的人群化作点点星光，在郁元的身后散去。夫人望着郁元似远实近的身影，眼中蓄起水光，脸上却也带着微笑。隔着一段距离，郁元分辨不清夫人的神情是开心还是悲伤，依稀看见夫人的唇开开合合，似在向他诉说什么，可惜郁元听不清。

    心下着急，郁元加快脚步赶到夫人身边，忍不住想上前拥住夫人，却又生生在两步的距离外停了下来。两人相视而笑，不言不语，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此时此刻，什么必死结局，什么另一个自己，什么世俗观念，全部被郁元抛在脑后，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两下只恨相逢太晚，未曾交心，属于彼此的爱恋太过曲折。小碎片看着两人如此这般，想到夫人的经历，心下也是感叹万分，催促的话到嘴边一时也说不出口了。

    雷声乍起，由远及近，只几息之间，黑沉的雷云就聚在两人头顶了。一切快的几乎是在瞬间发生一样，操控着这片幻境的小碎片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容这么一大片雷云穿透幻境而来。

    “不好！闪开！郁元，是紫极天道怒雷！”雷声震鸣之间，小碎片想起曾经从资历老的碎片那里听来的天道最强惩戒，惊慌之下，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只顾得上大吼提醒雷云之下的郁元。

    郁元也注意到了头顶翻滚的雷云，第一时间将夫人护到身后，将天元剑唤出握在手中，道珠也从怀中飘出来，放出道韵来护住两人。郁元将将做好准备，第一道紫极天道怒雷到了眼前。郁元提剑去挡，雷光却擦着剑锋，刺向郁元身后的夫人。

    目标竟是夫人！可是这么短的距离里，已经容不得郁元更多的动作，郁元只能侧转身子，尽可能的用背部为夫人挡住大部分雷光。两人被雷光包裹住，奇怪的是，郁元挡住了大部分的雷光，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夫人被分散开的雷光刺着、照耀着，却痛得噬心蚀骨，面容在紫色雷光的照耀下不存半点血色，看起来下一刻就要融在这雷光中了。郁元再顾不得矜持，将夫人紧紧揽着怀中，期望为夫人遮挡住一丝雷光，为她减轻痛苦。可是雷光不减，夫人的痛苦便丝毫得不到减少。偏偏夫人性子坚忍，痛到极致也只有几声痛吟从唇齿之间溢出。

    郁元抬头看着浑厚的雷云与丝毫不曾减少的雷光，将夫人用臂膀托着，手腕一转，天元剑刺进了自己胸膛，再将剑拔出，任血液激涌出来。天元剑被郁元掷开，自己飘到半空中，为自己沾染了主人的鲜血而悲鸣着。天元剑自发地劈砍着雷光，雷光避让着天元剑，却丝毫没有减少。

    “郁元！你在干什么！”小碎片原先在一旁躲着雷光想着办法，突然看见郁元自残，急得整个碎片都不对劲了，大吼着冲到雷光之中来，将自己的紫色晶体贴到郁元的伤口上，用自己储存的力量来为郁元疗愈。

    流血过多，郁元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只记得硬撑着臂膀托着同样虚弱痛苦的夫人。

    小碎片刚一将自己的晶体贴到郁元的伤口上，伤口内逸散出一缕红色的气体，紧接着一缕白色的气体又逸散出来。红白二气首先将小碎片推开，接触到雷光之后，微微瑟缩了一下。下一秒，大量的红白二气从郁元的伤口内涌出来，半红半白的命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空中凝聚成型，红白二气在命丹周围汇聚，两气缭绕，看起来像是天上的那一大团雷云的缩小版。那小小的幻魂娃娃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命丹中去了，只见他打个哈欠，睁开双眼，橙黄的瞳孔放出精光，小胖手一指，一些红白气向下去修复郁元的伤口，连带着夫人也照顾到了；小胖手又一指，大部分红白二气向上去拦截雷光，两下相撞，雷光竟真的被红白二气拦截住。

    郁元和夫人瞬间感觉轻松许多，两人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立。夫人的手指轻轻抚过郁元的伤口边缘，因太过虚弱说不出话，心疼与难过全部氤氲在眼神之中。郁元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摇头以示自己无事，他没被雷光所伤，但自己戳的那一剑实在结实，一张口就咳了起来，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这两人两下情意绵绵，什么都顾不上了。小碎片看着那些从郁元身体内冒出来的圆珠和红白二气，惊叫连连。郁元小子身体竟有这么奇怪的东西、这么磅礴的力量，连紫极天道怒雷都能扛得住，这也太夸张了！看来自己实在是没压错宝，郁元这小子将来取代运行天道的可能性极大啊！小碎片又坚定了跟紧郁元队伍的想法。

    红白二气与那紫色雷光对上，一时间竟是不相上下。紫色雷光再落不下来，红白二气也无力将雷光推上去，两边力量均无增减，一时间僵持在半空中了。

    “快快，郁元，趁这个机会再加点力量，一把将天雷推回天上去，然后我们赶紧离开幻境。”小碎片观察战局，给郁元出谋划策。

    郁元摇摇头，表示自己做不到。说实话，自从这个命丹变成红白双色，还有不知哪里来的红白二气，郁元平日里再也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命丹了，还有那出现了一次之后就不知钻在身体哪处的幻魂，连感受都做不到，更别谈操控了。那两位就像有自主意识一般，根本不受郁元控制的。

    小碎片通过幻境了解了郁元的想法，无话可说了。在小碎片的概念中，不能为自己操控的力量，那就是定时炸弹啊！现在它更加担心了，它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嗯，比不上那奇怪的红白二气，等下万一红白二气失控，要怎么保护自己和郁元呢？还是说自己先逃跑好了，出去找天心进来，把烂摊子甩给它。

    可惜，小碎片来不及逃跑了。第一道紫色雷光在与红白二气的僵持中，终于渐渐消散了。红白二气和命丹中的小娃娃开心地在空中飞舞庆祝了一会，第二道天道怒雷来了。

    第二道紫极天道怒雷的力量对比第一道简直是指数级的增长，雷光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将整个幻境都笼罩在其内。小碎片看着将整个幻境照亮的雷光，心中升起绝望之感。它只是出来做任务而已，还不想死在这里啊，大好的未来还在等着它呢！

    命丹内的小娃娃抬头望着漫天的雷光，眼中燃起熊熊火焰，两只小手握拳朝天挥舞着，嘴巴大张着，小脚快速地跺着，红白二气迅速向上升腾，竟是想在第二道天雷落下来之前把它拦截在雷云之下。

    红白二气上升的气势十足，可惜，与铺天盖地的雷光之势相比，到底在体量上弱了太多。第二道雷光终究是落下来了，与红白二气只一下碰撞，就如摧枯拉朽般将红白二气轰得散落下去。命丹中的小娃娃像是受到反震一样，晕晕乎乎地倒坐在命丹中，一头栽倒下去。命丹在空气中旋转几下，将散落下来的红白二气都收集到命丹内里，然后载着幻魂小娃娃钻会郁元的身体内去了。

    “哎！别怂啊！上啊！怎么回去了！你这！”小碎片见红白二气也是不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空中滴溜溜地乱转。眼看第二道天雷砸向了毫无反抗能力的郁元二人，小碎片秉着合道者不能死的信念，一咬牙，自己放出全部的力量，冲到郁元身前为他们挡住些微雷光。

    全力以赴下，小碎片放出来的紫光真的为郁元和夫人挡住了雷光。雷光被横插一脚的小碎片放出来的紫光劈成两边，完美避开郁元二人。

    “小碎片前辈”担心小碎片前辈被雷光轰碎，郁元急得吐出一口脓血来，终于出了声。

    “今天是哪个崽种在天上控制天道怒雷啊？！不知道是你233爷爷在做任务吗？还敢劈你爷爷！待我回了天上，弄不死你丫的！识相的还不赶紧收回雷云？等着你爷爷教你做人吗？！”小碎片对着雷云大声吼着，声音响彻云霄，张狂至极，若是忽略它晶体上的裂痕的话。

    “哼！”雷云中竟然有了回应，一声冷哼响彻天地。小碎片肃然一凛，然后便是猛烈地颤抖起来，看来是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小碎片晶体上放出来的紫光不稳定地闪闪，它怂了，差点就没有了对抗雷光的心气，直想将力量收回来，龟缩到一边。但是想到身后的两个苦命鸳鸯，小碎片硬着头皮放出更浓烈的紫光，还是护住了郁元二人。对上面的那位来说，它已然是忤逆了，已经是罪无可恕了。而身后的两位，它既然已经护了，那便护到底！小碎片不想让也不敢让，上头的那位可是个肆无忌惮的，真的做的出杀了郁元这种事。它不能去拿郁元的命去赌，便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扛。

    “小东西，出息了。”天穹之上，雷云被从中间拨开，露出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的面容。那人大手一拨，竟是直接将幻境也拨开个口子，强势的天道威压随之落下来。小碎片硬撑着劈分开近前的漫天雷光，已是强弩之末，哪里再承受得住天道威压，紫色晶体破碎成粉末随风飘去，小碎片变回了半透明的小团子砸在郁元胸膛上。

    漫天雷光没了遮挡，直直向三个小家伙压下来。三人再没了对抗手段，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雷光的洗礼。闭着眼，强烈的紫光穿过眼皮洒进眼睛，但是疼痛却没有随之而来。郁元微微睁开眼，一抹黑色映入眼帘。

    “天心前辈，您来了啊！”郁元说着，带着哭腔，像一个等来家长主持公道的受了委屈的小孩。不过，他这个年纪，也确实还是小孩，方才生死一瞬，平日里再怎么少年老成，他终究也是害怕的。现在见到挡在前方的大黑猫，心下一松，情绪全部上涌，久违的泪水装满了眼眶，到底是坚强，眼泪没有流下来。

    “天心？真的是。可算，有救了。怎么才来啊！我们差点死了！”小碎片听到郁元喊出天心二字，睁开眼睛看看，真的看到前方的小黑猫，放下心来，再也不担心自己会交代在这里了，也有了心情抱怨两句。

    “呵。”天心鼻子中喷出两道白气，像是被小碎片的话气到了：“不知是谁将这幻境的出入口全部用天道秩序之力从里封死，我这种善用本源力量的没法打开。”小碎片闻言不出声了，它那是为了防天心，谁能想到会将上面这位引下来呢？不过差点将自己和人家的宝贝合道者害死的小碎片是绝不敢将之说出口的。

    天心之前被隔离在幻境之外，它用本源力量沟通天道力量，却还是没法知晓郁元的情况，像是有人刻意将它与郁元的联系切断，就连它多次沟通郁元脑海中的传承，还是得不到郁元的回应。天心在幻境之外急得抓耳挠腮，十分后悔没有直接跟着他们进入幻境中。幻境一出现口子，天心就赶紧进来了。一进来就看见紫极天道怒雷向着郁元几个轰过去，顾不上变换大身形，天心径直为几个小家伙挡住雷光。所幸，之前变换还剩一些力量在身体内，应付紫极天道怒雷是绰绰有余了。只是，若要对付那躲在雷云后面的家伙，怕是这点力量是不够用的。

    天心对着身前的雷光吐出一大口绿气。绿气化点沿着些些微微地攀沿上去，瞬间就将漫天雷光全部染成绿色了。雷光再也维持不了，散成绿绿白白的光点在天地间飘荡。天心小口朝天一张，绿绿白白光点漩涡状涌进天心的口中。顷刻间，天地之间再无一丝雷光，天心一咽，雷光从身体内透到毛发间一闪而过，再无一丝痕迹。

    天心再次张开口，对准了天穹上黑沉沉的雷云，雷云似乎也被天心吸动，一角已经开始向天心这里涌动。天空之上的人脸咬紧了牙根，大手一挥连忙将雷云收起来。

    “我忘了，你是什么都能吃的。不过，这天雷不能给你吃。”天穹之上的人脸俯下来一些，瞪大眼睛盯着天心，极为认真地对天心说。

    “还不下来。我仰着头看你很累的。”天心咂咂嘴，扭扭脖颈，叫天穹之上的人下来，语气很是熟稔。天心说完再没去看那人，转过身给了郁元和夫人一人一口绿气，给了小碎片照旧一鼻子白气，让他们恢复如初。可惜，小碎片的紫色晶体这次没能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