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人必死

    郁元跟着天心将镇君府上所有人探查了三遍，还是没有发现运行天道的碎片。天心变成小猫咪的大小，自行行走在石板路上，向着东院而去，郁元紧随其后。

    月华似练，镇君府上的人都昏睡着，气氛沉静，走在石板路上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偶尔空气中传来几声细弱的叫声，郁元听着像是哪里来的小野猫的声音。

    不对！整个镇君府都被他洒了过量的药粉，别说猫了，就连府上的虫子都得晕过去。这种情况下，怎么还会有猫叫声呢！事出反常必有异！郁元静下心去听声音传来的方位宴会厅！

    “天心前辈，您听！宴会厅方向有异动！”郁元赶紧将异常情况告知天心。天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真的没有注意到细微的声响。

    郁元这么一说，天心连忙打起精神来，凝神望向宴会厅。今晚的一切异常都有可能是天道碎片在动作，天心按下激动的心情，用神通先探探宴会厅内的情况，谋定而后动。

    天心眸光一闪，宴会厅内的情景尽收眼底。宴会厅外依旧横斜着躺着府内下人，厅内客人、府兵和武士还是趴在桌子上睡死了，只是上首的镇君和镇君夫人却是清醒了过来。镇君正将镇君夫人按在桌子上，撕扯着夫人的衣衫，夫人正在流泪哭泣。想必郁元听到的声音就是夫人的哭声了。

    天心虽然疑惑这二人是如何清醒过来的，但是现下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它实在不便多看。天心这便准备收回神通，却看见一缕黑气缓缓在镇君背后凝聚。镇君已经将夫人扯得只剩一件小衣，香肩外露，眼见美人垂泪，却没有生出一丝怜爱之心，一巴掌打在夫人莹润的脸颊上。镇君常年习武，他的一巴掌哪里是夫人那般柔弱的女子能经受得住的，登时险些被甩出桌面，夫人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口中吐出一丝血来顺着嘴角流下来。镇君的一巴掌打在夫人脸上时，天心见到他背后的黑气舞动起来，看来有点像人类愤怒而仰天长啸的样子。

    镇君伸手又欲将夫人扯过来继续施暴，夫人被镇君的手触到，惊得打了个寒颤，镇君见此又怒了，沙包大的拳头又朝着夫人的身上挥去。夫人毫无反抗之力，身体上被镇君打过的地方很快红紫一片。夫人呼痛的声音渐渐弱的几不可闻，镇君的暴打反而更加激烈，同时镇君背后的黑气越来越凝实，渐渐看得出人形了。镇君一拳头打在夫人的头骨上，夫人被力震得晕了过去，镇君又抡着拳头接着往夫人身上砸，眼底全是疯狂。这一拳头终是被拦了下来，那黑气终是凝成了人形，虽看不出面容，但那只黑气凝成的手牢牢擒住了镇君的手臂。

    “谁！”镇君施暴被打断，愤怒地吼叫着转身，见了身后那看不清面容、冒着黑气的人影，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被黑色人影一扯，勉强站立住。镇君张口想要高声喊叫，那黑气竟顺着他的口腔就要钻进他的身体里去。

    天心眼见的画面中突然出现郁元的身影。他竟是自己跑到宴会厅内去了，第一时间去到夫人身边，见到夫人满身拳印的晕倒在地，连忙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为夫人蔽体，抱着夫人远离吞下黑气后正浑身冒着黑烟的镇君。那镇君浑身冒着黑烟，双手高举朝天，张口怒吼着，却没有其他动作。眼前情况实在诡异，镇君看起来像是被鬼族的魄入体了，但是鬼界的魄一般是不能进入人体的。来不及多想了，郁元抱着夫人便想离开宴会厅，却一头撞在一道透明的屏障上。出不去了！浑身冒着黑气的镇君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郁元的身后，他冒着黑气的手抓在郁元的肩膀上，冷冷的说话，声音仿佛冒着凉气：“想去哪儿啊？”郁元抱着夫人，感受着身后阴森的气氛，实在不敢回头。

    不能再观望了！天心收回神通，顾不上等待天道碎片露出马脚了，方才它感受到天道碎片正在宴会厅内内四处游动，怕自己的妄动惊走了天道碎片。现在郁元小子不明状况地闯了进去，还被那奇怪的黑气缠上了，已经容不得它在左顾右虑了。等到那被黑气附身的镇君对郁元做了什么就来不及了，至于其他几人的生死，天心倒没有太上心。它早就说过，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宿命，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开始或者结束生命，早已在各自的命运线中有了既定的脉络，他不该也不能插手别人的生死。心神回归，天心一个移形换影，无视宴会厅内的空间壁障，直接来到郁元身边，绿气一吐，冒着黑烟的镇君连连后退。待镇君站定，黑气竟是从他的身体各个部位四散出来，在他的身后又凝聚成看不清面容的黑色人影。那黑色人影被天心的双眸锁定着，知道天心的厉害，一时间，黑色人影没了动作，只有黑烟不断地升腾着。

    镇君摔倒在地，晃晃脑袋，神思清楚起来，看见自己的夫人被郁元抱在怀里，他怒吼起来：“放下我的夫人！”

    郁元压根不理他，天心前辈既然来了，说明天道碎片必定在这里。不将天道碎片收服，想必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法从宴会厅内出去，郁元索性抱着夫人放到旁边的座位上，从包裹里取出一颗治疗丹药碾碎，将丹药粉末涂到夫人的露出来的手臂和脸上，再一件一件地为夫人穿上衣服。

    镇君见那为自己医病的医师对自己的夫人上下其手，怒上心头，腿脚一动，胳膊一卷，就要上前去制止郁元。他一动，他身后的黑色人影就分出几道烟气来缠住他的手脚，生生将他提到半空中，呈现出五马分尸的样式。天心见黑色人影异动，瞬间感应到运行天道碎片的能量暴动，它跺跺前脚掌，用它的天道封锁术——罪业囚笼将这间宴会厅封锁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运行天道碎片会遁走了。罪业囚笼青色的纹路将整间宴会厅笼罩在内，其上青色的道韵流转不停。它的罪业囚笼连全盛时期的天辉都要全力才能挣脱。

    黑色人影感应到空间被封锁，天心的罪业囚笼一出，便嚎叫一声，魔音贯耳，天心抖抖耳朵，丝毫没受影响，郁元捂着耳朵只感觉脑袋胀痛难受至极。靠坐在座椅上的夫人被这怪声唤醒，见到身旁捂着脑袋的郁元、被黑气捆束在空中的镇君以及宴会厅门口处的大黑猫，惊讶至极。奇怪的是她却对站在宴会厅中心处的黑色人影没什么讶异害怕的情绪。那黑色人影见她醒了，便不再尖啸，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转向她的方向，像是在注视夫人。天心注意到这一奇怪之处，猜想夫人必不是第一次见到黑色人影，而黑色人影也是在夫人受到镇君伤害之后才出现，或许这之间有什么联系。那个天道碎片实在狡猾，这间宴会厅已经被天心用罪业囚笼封锁住，它却钻了与天心力量同源的空子，将自己融在罪业囚笼上，沿着罪业囚笼的纹理游动着。天心还得分出心神去追踪它的位置。

    郁元的头痛有所缓解，抬头见那黑色人影正盯着夫人，闪身到桌前，挡住黑色人影的视线。夫人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宽阔背影，抚上双臂，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的伤痛不那么剧烈，避着光掀开衣物一看，已经用过药了，一定是小医师帮忙上药的。“谢谢你，先生。抱歉让你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样子。”

    “”郁元不会安慰人，何况现在夫人承受的是她夫君的暴行，他实在找不到适当的言辞去宽慰她，说不出什么，只好沉默地点点头。身后的夫人没听见郁元的回应，只看到他的点头示意，心下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怎么升上来一丝黯然。

    天心追踪着运行天道碎片的踪迹，随着那碎片在罪业囚笼上毫无规律地游走着，天心不曾放松心神，可是每次都是落后那碎片一步，总也捕捉不到那碎片。这样下去不行，完全是被那小碎片戏耍了嘛！它一个正经的天道伴生灵，要是连运行天道的一块碎片都抓不住，索性将天道伴生灵让给它当得了！不管了！天心耐心全无，将心神收回，就要意识离体亲自去捕捉那小碎片。没想到那小碎片趁着天心收回心神的片刻，瞬间就顺着罪业囚笼的纹路移动到镇君的上方，灰黑色的光一闪，掉到镇君的眉心，融了进去。

    中套了！天心见碎片融进镇君的眉心，这才知道自己着了小碎片的道！那小碎片就是故意惹恼它，趁它撤去心神之际便钻进镇君脑袋里去。恐怕小碎片之前在宴会厅内游荡，就是为了找机会进入镇君的脑袋里。这就解释了为何会在镇君的脑海残留天道碎片的力量，见这小碎片动作如此熟悉，想必做这件事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只是不知道，小碎片为何非得进入镇君的身体，还有之前进入镇君身体之后改变了谁的命运。运行天道碎片毕竟是天道的一部分，既然它有了部分自主意识，那么所作所为必定秉持着天道的权能与规则，天心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联想整个镇君府上的异常，一丝灵光在它的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大胆地猜测即将形成。可惜没有时间留给它思考了。

    运行天道的碎片融进了镇君的眉心之后，又从眉心透出一角出来，看起来十分像生在镇君眉心的第三只眼。缠住镇君四肢的黑烟被无形的力量震散，没了黑烟的捆束与支撑，镇君在空中从仰躺着变成站立悬浮着，双眼中雄浑的灰黑色雾气形态的东西流动着，流动间逸散出丝丝缕缕。镇君已然被运行天道的碎片全然控制住了。

    夫人惊得吸了一小口气，她身前的郁元只听得被他护在身后的夫人小声的惊呼，便见那空中悬浮着的镇君循声而来。一眨眼，已经面对面站在他的身前了。郁元感觉到镇君的手臂穿过他的腰侧，动作像是向前递送着什么。低头顺着手臂向后看去，镇君的手上握着一支长长的灰黑色气体凝成的圆锥，圆锥的尖端作势要扎进夫人的心口，却被黑色人影挡住，生生扎进了黑色人影的肩膀处。黑色人影的黑气从被贯穿处不断散去，看上去颜色浅淡了些。

    天心连忙跳到郁元身边来查看郁元的状况，不受约束的天道碎片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是恐怖的，方才那一瞬间，连它都险些捕捉不到碎片的动作。若不是与郁元之间的联系还在，天心都要怀疑郁元已经死在小碎片一击之下了。虽然捕捉不到小碎片的动作，但是小碎片瞬间的杀意天心还是察觉到了。

    被小碎片操纵的镇君一击不成，直接拔出长圆锥再朝向夫人扎去。黑色人影被拔出利器，肩膀上留下一个大洞，从洞中不断泄露着黑气。黑色人影几息之间散成了灰色，已是无力再挡一击了。郁元出手了，他掷出道珠，道珠击散灰黑色的长圆锥，利器化作灰黑色气体回到镇君手掌中。

    “合道者，不要添乱。我在帮你。这人必死。”镇君开口了，声音与郁元之前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听起来恢宏而似远似近。只是听着这个声音，郁元脑海中的道种旋转得更快了，脑海中传来玄而又玄的感觉，似是要顿悟。郁元硬是用意志力压制住顿悟的感觉，恢复意识，用身体挡在夫人前面，胸膛直抵镇君手中重新凝聚出来的长圆锥。

    见郁元能摆脱自己传过去的一道天道真念，被小碎片控制的镇君脸上出现一抹惊诧的表情，很快，惊诧又变成了满意，随后便是对郁元身后的夫人更浓烈的杀意。

    “让开。她的命运错乱，沾染上太多不该沾染的东西，已经无法修正。”被控制的镇君再次开口，手中的长圆锥向前递送一分，刺破了郁元的衣服。小碎片本想吓唬郁元，让他自己退开，这才向将利器向前递，见他脸上没有一丝退让的神色，连忙挪开长圆锥再次说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