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郁元从镇君内室完完整整地出来，神色如常。候在室外等着镇君喊他进去制裁郁元的管家林奴没等到镇君如以往一样暴跳如雷，却等到了郁元从内打开房门。这小子竟然真的从镇君内室安全走出来了，真是走运的小子。林奴料想中郁元被镇君打得吐血被甩出门外的样子并没有实现，他那愤恨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郁元吞吃入腹。镇君没动的人 ，他作为镇君的奴仆更加不能动了。他知道，这医师必是有法子医治镇君的头疾，今朝之后，若医师将镇君的头疾医好，只怕这医师他再也动不了了。镇君是他誓死效忠的主人，为主人的身体着想，就算这医师曾经杀了他的妻女，他也得主动化解了仇怨，让医师全心治愈主人。林奴为自己做好心里建设，上前迎郁元，心想着不管医师怎样磋磨辱骂自己，他都不会有异议的。
郁元当先走去，并没有给林奴一个眼神。林奴没等到郁元的教训，直以为郁元不与自己计较，心下庆幸，连忙跟上郁元的脚步，上前为郁元领路。一路上使唤着镇君府上的其他下人去为郁元准备厢房。听到郁元说还要一块药田，林奴又赶紧安排人去院子西边开垦药田。
郁元一路走着，一路注意观察林奴叫来的人。道种回到眉心去之后，郁元的眼睛便不再能看到天道碎片的灰气，所以，侦查天道碎片的工作还得交给天心前辈。郁元刻意拦住每一个被林奴叫唤过来的人，嘴上叮嘱着他们为自己好好安排住所的细节，实则为天心前辈挨个探察每个人创造条件。好在，这个镇君府上算的上纪律严明，整个府上除了镇君，林奴管家便是掌握着绝对权力的人。有林奴管家在身侧陪着笑脸，这些下人们都俯首听着郁元的安排，倒是为郁元的计划提供了便利。
但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府上的所有人都接触一遍，还是不现实，费时费力不说，万一引起林奴的警觉就不好了。还是得在药田上想办法。
“管家，我种植药田有一个比较麻烦的要求，只怕还得麻烦您府上的人多配合。”郁元放过最后一个人去安排住所，转身对林奴提出自己的要求。
“麻烦算什么。仙医您需要什么，尽管提，我们全府上下都来配合您。只要能将镇君大人治好，您以后就是府上的恩人，全府都感谢您。您说吧，要我们配合什么？”林奴满脸堆笑，热情极了，让郁元尽管提要求。
“我会在药田中种下祖传的仙药种子。那种子三天就能长成熟 ，成熟后的花心就是治疗你们镇君的最重要的一味药。但是，那种子成长条件较为奇怪。它生长过程中需要很多人轮流着在旁边陪伴，且陪伴的人不能重复。陪伴的人越多，它成长地越快，药效越好。”郁元毫不脸红地扯着谎，他哪有那种种子，只不过打算之后用上致幻的药粉来迷惑人罢了。郁元说：“不知管家能不能在府中所有人那里知会一声，让他们都来药田。”
“天下竟有这样神奇的种子吗？”林奴有些疑问。看他的样子，郁元以为自己扯的谎话骗不到他，没想到又听到他自我洗脑。林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难怪医师您来到我们启明镇不久就能闯出那么大的名声来，原来是祖上有仙药遗留。仙药肯定与凡间的药物不同了，有些奇怪的成长条件也不奇怪。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既然是为了镇君大人，想那些贱皮子们也不敢不来出力。待我将您送到这几日您要住的院子，我便去办这件事。”林奴应下这件事，将郁元送到东边的院子。
东边的院子有好几座，林奴领着郁元来到一座最大的院子，院子东边的围墙被一棵粗壮的大树隔断。大树冠叶茂盛，郁元站在树下，仰头望去，只觉得大树遮天闭月。看得出来，当初修建院落时，为了保护大树，特意避开大树根部的位置，将围墙造得极厚，大树树干处的围墙做了镂空处理，处处避开树干，却又处处包裹着大树，围墙与大树浑然一体。整体看来，大树像是顶破围墙生长出来的一般，建造之人心思之机巧可见一斑。
“医师，我们镇君喜武，府上武场占据了很大的地方，供贵客住的院子和夫人住的院子就这一墙一树之隔。您别怪我多嘴，还请仙医您不要与我们的夫人接触，镇君有时会往夫人的院子来，若看见您与夫人接触，会不高兴的。”林奴为郁元介绍了院子的构造和进出位置，见郁元望着围墙和大树看得出神，想到了什么，神色纠结，但还是小声出言提醒。林奴说完，自己看看郁元，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眼前的医师虽然性子沉稳，可是看着也不足双十之数，加之医术高明，想必平素定是浸淫在医术里，可能连女孩子都没见过几个。不然镇君也不会将人放心地安排到这里来了。林奴想着想着，对郁元告个退，自己摇摇头走出院子。
郁元只一心看着眼前这棵奇高奇粗的大树，仙界的草木日夜受仙界仙气浸润，可也从未长成这般大小。郁元从前没学习过探查生灵的术法，就算心里怀疑这大树有奇异之处，也没法探查个究竟。
“怎么？就那你们仙界的东西是宝贝了？人间界就不能出天材地宝，花草树木就都得长成细细小小的样子，不然就是奇异？你小子哪来那么多的偏见？”天心感知到郁元的心理活动，调侃道：“三百万年前，人间界可是三界最强大的。就你这样的，到三百万年前，酒馆跑堂的活计都轮不上你。”
“前辈，您说的我都有点无地自容了。”郁元被天心这样说着也不生气，没办法，前辈说得都是实话。细想去，在他的认知里，对比仙界，人间界总是贫瘠的样子，人族无法修行，人间的草木也脆弱。今天看到院落里的参天大树，他下意识的就将之与仙界的大树对比起来，这棵大树比之仙界的大树还大，他便认为这棵大树内定是有非凡的东西在作怪。天心前辈说得对，他还是对人间界有着偏见，说不定就像前辈说的那样，人间界并不比仙界差，甚至比仙界更有底蕴。
郁元这小子年轻，性子未定，但好在有一个优点，便是时时自省。受到批评，他第一时间便是自省，而非强辩。这点与郁南珏完全不同，也是天心对郁元充满期待和信心的原因。只是嘴上虽然教训着郁元不要轻视人间界，但天心心里还是对人间界有颇多无奈叹息。单看这棵参天大树，谁能相信，在三百万年前，随便一个人族幼儿便能用意念催生出来。当时遍地参天巨木的场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人间界再现。都是它当年所托非人，选错了救世主，世界没有修补完成，反而遗祸三界，人间界受害最重。心情不太妙，天心不再言语，索性从灵源空间中出来，轻踏在郁元的肩上。
郁元感受着肩上的重量，转身进院子中去打算将种子和致幻的药粉准备好。郁元踏出几步，围墙另一侧传来轻柔的女声：“先生，可否请您缓步？”
空荡宽阔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郁元和天心都吓了一跳。声音从围墙的另一侧传来，听着像是在对面的大树根边，郁元和天心转身回到声音传来的地方。天心一个弹跳，蹦到围墙上去，看看对面的人。
“啊——”对面传来几声女性短暂的惊呼声，想是被突然窜上墙的黑猫吓到了。
“夫人别怕，是只黑猫。”郁元在墙的另一边听到对面的一个女声这样说着，听起来像是婢女。那方才喊住的他的应该就是镇君府上的夫人了。
“先生还养着黑猫？”隔着墙，夫人的声音又传过来：“我曾经也养过一只黑猫，可惜镇君不喜欢它，便把它赶跑了。”夫人的声音中有着惋惜和思念。
天心没看到那边有什么异常，也细细感应了一番有无天道碎片的存在，毫无发现。天心又看了一眼弱质芊芊的夫人，夫人被几个婢女簇拥着，没什么特异之处，不知为什么，天心总想多看几眼她。天心站在围墙上围墙建得厚实，它在上面伸展一下身体，底下的婢女以为它要往下跳，忠心地挡在夫人身前，唯恐它伤了夫人，全然把天心当作野猫了。夫人温温柔柔的眸光注视着天心直把它看得毛毛的，天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转身跳回到郁元肩膀上。
“猫回到先生身边了？”见猫咪跳走，夫人问郁元。
“是。”郁元答道。他猜想夫人应该是想从他这里了解些什么，等待着夫人开口询问。
“先生，抱歉贸然拦住您。我是想向您问一问，镇君他怎样了？”夫人柔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终于切入正题。
“我正在为镇君医治，待我医治结束，相信镇君便不再会为头疾所扰。”郁元如实相告。
“那太好了！”夫人听到好消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请先生多费心！一定将镇君治好！我不胜感激！”
“夫人宽心。我会尽力的。”郁元想这便是夫人拦住他的原因了，真是个忧心夫君的温柔夫人啊！郁元说道：“夫人若没有其他疑问，我便去了。药田还需要我去打理。”郁元向夫人告辞。
“是我叨扰先生了。多谢先生解答！我也不便多外出，不能去拜访先生，这便回屋里去了。”夫人柔柔的嗓音说着，让人如沐春风。听得对面脚步轻缓，想是夫人和婢女回到里屋去了。
不便外出？难道她也有什么疾病不成？听镇君夫人的声音，倒像是有些先天不足的样子。这府里哪里都透着奇怪，一府的夫人竟然就住在这里，距离镇君的主院相去甚远呐！还有，夫人竟然不知道夫君的病状，难道府上没有人告诉她吗，竟还需要她来主动向我询问。现下郁元无暇多想，赶紧回到屋内去准备东西。
天心跳到圆桌上，懒懒的躺着，对着郁元说：“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哦！”
郁元正忙着将手里的药丸磨成粉末，听天心前辈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抬头问：“前辈，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天心没得到郁元的反应，自己静默无语了。真是，跟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说的。
院子之外，林奴正在敲着院子的门。郁元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走出去，果然，林奴说已经将药田开垦好了，今日陪伴种子的人员也已经安排好了。天心坐在屋内的圆桌上，耳朵闪闪，听见了林奴的话，进入灵源空间中去。马上就要检查一群人，说不定天道碎片就在那些人的肉体之中，还不得先做做准备嘛！
郁元跟着林奴走去药田。府里的人站了一排，正在等待郁元到来，看起来都有些忐忑的样子。林奴管家的气势一出，他们站得更直了，神色板正起来。
“今天喊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配合这位仙医，一起为镇君种出治病的关键的药来。你们，等仙医将种子种下去，轮流站在种子边上陪伴，每个人，都给我站上半刻，时间不许多不许少。做好了，都有赏；做不好，呵！你们清楚我的手段的！”林奴给他们一顿训，将他们的任务说得清清楚楚。
“管家，只是种个药，我们为什么要站在种子边上？不会像话本上那样，让我们来做邪药的养料吧！我还有老母要赡养呢！我不能死啊！”一个身材精瘦的小子一挺身，哆嗦着喊叫出自己的疑惑和忐忑。
“畜牲！”林奴大骂一声，声音大得站在他身侧的郁元耳膜都为之一颤。林奴还在骂那家伙：“镇君府上养的你那狂样！我在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质疑？是月钱不想要了，还是贱命不想要了？没有镇君府养着你，你和你那残疾老母早就死在街头巷尾了，你看有人给你们俩收尸吗？现在让你为镇君分忧，你就一堆话，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干不干？不干趁早滚！明天也不用来府上当差了！”林奴说着就要赶人走，郁元哪里能让人现在走了，说不定这人就是那个身怀碎片的人呢。
郁元连忙解释：“不必担心。种子只是需要人气熏陶，不会对人体有损。相反种子成熟时，第一个闻到药香的人还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呢！”郁元这可没有扯谎，他用的种子是制作培元丹的原料——芥草的种子。芥草成熟之时散发的草木之香确实能让闻到的人强健身体、益寿延年。
郁元将芥草的种子拿出来，展示给人们看。淡金色的种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直视它，却不感觉刺眼。亲眼见了种子的神奇，府上人们对郁元的话信了几分，惊疑情绪稳定下来，那个家伙也不再嚷嚷着要照顾老母了。再说了，延年益寿诶，管他真的假的，拼一把了，谁不想多活几年！就算是假的，真的没了性命，他们大部分人无依无靠的，活一天是一天，所以才会到镇君府上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