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人间界望月楼里。
太阳光照射在成潇的眼睫毛上，成潇睁开眼睛，眼前的床帷和床尾的屏风都看得清清楚楚。
成潇开心的跳下床铺，看到成川和郁元坐在茶桌前喝茶，便也上前去讨一杯茶喝。
成川摸摸弟弟的眼睛，确定了弟弟的眼睛恢复如初，抱拳对着郁元一阵感谢。
“郁元，从前每次我受伤都是你帮我医治，现在我弟弟也是被你救治。我们兄弟实在是受你照顾太多了。”
“哥，”成潇又来插嘴，“你看你是宗族的未来继承人，我是继承人的弟弟，郁元哥救了你又救了我，这是对成氏仙族多大的恩情啊！”
听到这里，成川也赞同的点点头。
成潇继续说下去，“知恩图报是我们家的家训，为了报答郁元哥的恩情，我看哥你要不舍了我这个弟弟，让给郁元哥做弟弟。”
成川听到这里，眼睛一瞪，看着弟弟的眼睛里瞬间冒起火来，眉头直跳。
成川狰狞一笑，忍住了想打弟弟的心，静待他这个宝贝弟弟还能说出什么气煞他这个哥的话来。
成潇说得起劲，没看到他哥的表情已经不对劲了：“郁元哥家中遭遇大变，没有亲人了，我给他当弟弟，不让郁元哥一个人在世间上孤独。你说这多好啊！就让我来代表成氏仙族向你报恩吧！郁元哥！”
成潇说着说着，又拿出了上次的拜把子用的六块蓄光灵石，准备再次摆上。
“哎呦！”成潇被剑柄敲在背上，吃痛地叫出来。
一回头，怒气冲冲的大哥正握着剑柄准备给好弟弟再来一下。
成潇立马撒丫子在房间里躲闪起来，兄弟俩在房间里追打。
郁元看着眼前这对欢乐兄弟俩，端着茶杯只觉得回到三年前无忧无虑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温润的上清仙。
那时的他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修为高，家世好，人缘好，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安逸。
瞬息万变，眨眼间他却失去一切。一切终究回不去了。
天心见兄弟俩追打着追出了房间，跳到茶桌上，扶着郁元的脑袋，让他回神。
“郁元，我的修为被天辉那个家伙封印住了。我暂时解不开封印。那家伙给你的道珠你暂时不要炼化，防止他下黑手。“天心告诉郁元。
郁元将自己的头从天心的猫爪中拯救出来，拿出道珠，天心检查一圈，并没有在道珠上检测到郁元的气息。
知道郁元还未炼化道珠，天心放下心来。
不怪天心多心，天心选择的上一个契合天道的人选在陨落一百年后，天心才后知后觉其中有天辉的推波助澜。
现在，天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更为契合天道的修者，不得不防。
“天心前辈，从小世界出来，我一直在想问天碑上关于我的信息。您能为我解惑吗？”郁元将这两天困扰自己的心事讲出来。
”你说说看。那问天碑是天辉从天道世界抢夺来的，可以说是全知全能，有些事情我也不一定知道答案。”天心正经在郁元面前倾听。
“问天碑上显示我与仙道不契合，我自从仙基在前辈您的帮助下恢复后，一直在尝试冲击境界，可是都失败。”郁元说到这里，难掩落寞神色。
“如今在仙道之上，连小仙的境界都不能达到。是否我真的与仙道无缘了，还请前辈解惑。”郁元这样问着，看着天心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希望。
在郁元的心中，天心是天道伴生灵，能及人所不能，或许也能解决他不能进益境界的问题，让他重返仙途。
天心对上郁元带着希冀的眼神，洞悉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的，但只能告诉他真相：“郁元，我天心从不说谎。问天碑连接着万界本源，它既然告诉你与仙道不契合，恐怕你再也不能修仙道了。”
郁元心底的那一点侥幸彻底泯灭，勉强撑着情绪给天心行了一礼，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
天心叹了口气，自己想问的问题也没能问出口。郁元现在这个情况，道途不定，还是先解决了眼下的困境再纠结其他的小事吧。
况且，这郁元看起来跟上一个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再发生三百万年前的事情吧。
眼下郁元因为不能再修仙道，心情低落。若他就此陷入情绪之中，再次颓废，天心也就不能再插手郁元的命运。
辉世界中的每一个生灵都有既定的命运，沿着天辉设定的命运真谛有序的运行。
特殊的生灵、生灵自身想改变命运的强烈意愿、能改变他人命运的大能，这三个条件缺少一个都不能使得一个生灵的命运得到改变。
若是在条件不满足的情况下，强行改变生灵的命运，将会遭到命运的反噬。
自从天辉在天道世界中吞噬了上千天道小世界，他的力量已经增长到一个天心都觉得可怖的程度。
与此同时，辉世界里天辉亲自设置的命运反噬的力度也强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天心也不愿轻易与那股反噬之力对峙。
所以，现在郁元的命运究竟会走向哪里，选择的权柄就握在郁元手中。
多想也无用，对于天心来说，左不过是辅助郁元成长或是继续沉睡，等待下一个契合天道的生灵出现。
天心用爪子梳梳毛，趴在郁元睡觉的软榻上，闭上眼睛休息。
另一边，嬉戏打闹的成氏兄弟俩看见郁元走出望月楼，都跟了上去。
郁元一路来到郊外，进入一个破败的屋子里，直接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郁元调动内府里重新蓄满的仙气，又引动不稳定的自然之气，直接冲击境界。
一次又一次，失败了就再次凝力， 仙气用尽就吸用自然之气。全然不顾一次一次境界失败后遭到的反噬，嘴角流出血来也不去擦，身体各处破裂开来也不觉得疼痛。
郁元仿佛自虐似的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自我伤害的举动。
躲在一边偷看的成氏两兄弟眼眶通红，不忍再看。
郁元从前那般天纵之才，如今却被奸人所害，再也不能进益境界。
料想他内心必定是痛苦的煎熬，两兄弟不欲被郁元发现他们看到了郁元的惨状，打算悄悄离开。
阴气从两兄弟面前飘动，向着郁元处汇聚。
两兄弟直觉不妙，迅速转身看向郁元。
郁元一手握着时一交出来的鬼族修炼法门，另一只手上正在按照鬼族的修炼方法凝聚着阴气。这破败的旧宅院正是一个天然的阴气聚集之所。
两兄弟立马冲过去，按住郁元凝聚阴气的那只手。
“郁元！千万不能做傻事！”
“郁元哥！咱们仙门子弟万万不能修炼鬼道啊！”
"你们”郁元惊讶他们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阴气入体，已经是不得不发，郁元只能继续修炼。
没想到阴气竟比自然之气还要霸道，只一丝阴气进入内府，郁元的内府立刻被阴气浸染成黑色，而后黑色的内府主动吸引着阴气进入，完全脱离了郁元的控制。
受阴气影响，郁元体表的皮肤成了纸灰色，眼尾通红，有了鬼族的部分体貌。
成川立马向着郁元身体内输送仙气。仙气入体，郁元的脸色有一瞬恢复。
但是成川一人的仙气有限，郁元内府源源不断地吸引阴气，很快，脸色又变成灰色。
成潇见状也送出自己全部的仙气，自己脱力倒下，不过杯水车薪，郁元没有丝毫变化。
成川体内的仙气被郁元的内府吸收着，邪门的阴气包裹住成川，让他想撤离都做不到。
成川直感觉体内的仙气快被郁元吸光，连根骨中些微的仙力都有要被吸取的趋势。
“成潇！快去望月楼找那只猫咪！”成川生死关头，脑海中闪过那只一直懒洋洋的会说话的黑色猫咪。
成潇也不含糊，直接撕破离家时母亲塞给他的保命传送帖，瞬间传送到房间里，抱起天心就往外跑。
没办法，只有一张传送帖。
天心在成潇怀中挣扎了一下，又卧着摆烂了。反正一则不用它跑得那么累，二则它修为被封印也没法反抗。
到了破屋外面，天心就察觉到不正常。限于没有修为，神魂也被禁锢在这具躯壳里，无法拨动世界线去看想看的。
天心拍拍成潇的胳膊：“快快！再快点！出事了！！”
成潇为了救郁元早就用光了仙气，后来又驱动根骨和榨取根骨中的细微仙力硬撑着跑到破屋前。
此刻听见猫咪这么说，咬破舌尖，吞下舌尖精血，生生动用了成氏的不传之秘——暂时提升修为的秘法，瞬间移动到破屋内，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天心跳到郁元的肩膀上，一爪子拍开成川搭在郁元肩膀上的手掌，包裹住成川的阴气也被拍散。
成川脱力侧倒在地上，脸色晦暗、双颊凹陷，显然是差点被吸成人干。
阴气没了现成的精纯仙气吸收，往坏了好事的天心身上裹去。
天心一张嘴，外面的阴气全部被它吸进了肚子，浑身绿光一闪，天心抖了一下身子。嗯，阴气冰冰凉凉的，打了个寒颤。
天心是这个由世界的本源凝聚出来的，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伤害到它，反而是滋养补充了它。
吞下了不少阴气，天心恢复了一丝修为。
它吹出一缕绿气，绿气从郁元的七窍钻进去。郁元体表被阴气侵蚀改变的状态迅速消失，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天心见郁元状态稳定下来，松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呵！这小子倒是果决，直接修了鬼道。
天心对着成川和成潇分别吹了一缕仙气，乳白色的精纯仙气瞬间充盈了他们俩兄弟的身体。
成川的皮肤重新充盈了起来，甚至看起来还年轻了几岁。
他试着调动身体内的仙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这股精纯的仙气的润养下，体质资质都得到提升，更是突破到了上品游方仙的境界。
成潇这小子更不必说，浑身泛着白光，显然在昏睡中进益了一个大境界。他原先境界低，所以提升了一个大境界，等他醒来，也是一个上品职官仙了。
看着这三个残兵病将，天心索性再用了一点法力，将所有人都搬回了望月楼。
几人在望月楼休整了几日，元气都恢复好了，三个人一只猫坐在茶桌前大眼瞪小眼。
成潇率先打破沉默，“郁元哥，我和哥哥决定要回宗族去了。我们想邀你一起回宗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
郁元看了一眼仍然保持沉默的成川，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期待。
“可。”郁元也打算去仙界一趟，想要找戮仙鬼尊报仇只他一个人是断断做不到的。况且，三年了，他躲了三年，郁氏恒安支脉那么多的冤魂在家族里也等了三年。
成川看看郁元仍然泛红的眼尾，欲言又止。
“放心。我不会在仙界使用阴气。”郁元告诉成川。
修炼了阴气，郁元才明白为何仙界众人那般禁绝阴气、痛恨鬼族。阴气入体，再加上吸收了成川成潇二人的全部仙气，郁元现在已经到了鬼王境界，只差一点就可以成为鬼尊。
更奇异的是，鬼族修炼阴气只需积累便可自然突破境界，不像仙界中的修者常常受困于内府中的境界壁垒，若是进益境界失败还会受到反噬，跌落一两个小境界。
相较之下，阴气实在是太逆天了。但是，最大和最严重的弊端是阴气不受控制，还会反过来影响和操控宿主。
若是郁元有能够探查命丹的宝器，就会发现他的命丹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
成川不想郁元误会自己的意思，开口解释：“我是怕你被仙界的那群老古板惩罚，他们可恨透了鬼族，见到你修鬼道，恐怕要吃了你！”
“不过，你可以放弃鬼道吗？”成川踌躇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的，我的宗族被鬼族害得败落，全族敌视鬼族。你走上了鬼道，我怕我们终有一天会走到对立面。我我不想与你为敌。郁元”
后面的话，成川看着郁元一如往常的神色，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与郁元共同猎灵三载，成川也算了解郁元。
郁元看起来温润如玉、与人为善，但是也有执拗的一面，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更改。更何况驱使着他去改变的是那么重那么深的血海深仇。全族人的性命压在郁元的心上。
换位思考，成川想，若是他处在郁元的境况，怕是也会同样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地去复仇。
“你就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吧”成川不再劝郁元。
“好。”郁元仍然温和的笑着看着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