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兔死狐悲 尚书觉醒
刑部近日忙着复核几起杀人案，里头也包括云来酒楼周盛、老丁头被杀案以及程府的黑衣人杀手之案。每年刑部积攒的案件多如牛毛，许多案子因线索不足，最后也不了了之。
比如这老丁头一案，当街被杀，街坊四邻都没看到是何人所使暗器，查了许久，也查不出凶手。只能草草结案，上报刑部后，将尸体移至义庄。
一干案子的尸体在殓房许久，再不下葬恐尸体腐烂引发瘟疫，于是今日刑部便会同大理寺前来复核尸首。
一具具尸体从殓房抬出，盖着白布也掩盖不了那股尸身腐烂的气息，令人闻之欲作呕。刑部小吏在一旁清点记录，掀开白布核验人名后，再由衙役抬出。
贾无珍本不喜来此场合，但无奈这些记录最终都需要他这位尚书大人签字才可，他只能用厚厚的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煎熬地度过这每分每秒。
“周盛！”小吏点了点名单上的姓名，衙役掀开了白布，确认尸首身份，掀开的瞬间，臭味扑鼻而来。
贾无珍掩住口鼻侧眼一瞧，竟是怔住了！这张脸……这张脸好熟悉！
他不是相爷身边的那个随从吗？当日勒紧他脖子差点弄死他的那个黑衣随从！
一想起这个事情，他的脖子都凉飕飕的，又感觉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且慢！”
贾无珍紧紧捂住口鼻，凑近又看了看周盛的脸，确认无误后，便抬手放行了。
他陷入了沉思，史相身边的这位黑衣随从，他曾经见过多次，没想到竟会是巡防营的周盛！
这周盛经常在相爷身边，身手利落，连张乐都不是对手。怎的，相爷从未提及此事，也竟没有让刑部追查，让他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不对！
不对！
定是相爷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而已！若相爷有心追查，怎么会查不出真相？
贾无珍周身顿时起了寒意。他不由得想到那日，他为了死刑复核，去天牢见沈育兴的最后一面。当时觉得是无稽之谈，现在想来，未必如此。
当日的沈育兴早没有从前的嚣张之气，见到贾无珍连头都没有抬起。将死之人，何必与他计较。贾无珍宣读了圣旨后，本以为沈育兴会激动反抗一番。
但沈育兴只是淡淡地起身，在笔录上签字画押，沉默得让人意外。贾无珍想到从前他那副得意嚣张的样子，和如今这番境地，竟也有了点兔死狐悲之情。
“咳咳……沈将军，老夫与你同朝为官十余载，此时心中也甚为难受。沈将军……”他本想说“一路走好”，也算是对二人过往交情，有一番交代。
可沈育兴此时却意外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贾大人，也是因当年玉泉山庄一案，被擢升到这京城为官吧？”
“你说什么？”贾无珍颇有些意外，这件事情甚少有人知道，沈育兴如何得知？他的汗毛都竖立起来，警惕地望向沈育兴。
“呵呵，贾大人，我这将死之人，还能说什么。只希望贾大人，不要走我的老路。”沈育兴言罢便又陷入了沉默。
“什么意思？”贾无珍不太明白地追问道。
可沈育兴自顾自闭目，缄默不语，他见此景，也只能无奈离去。
如今，他看到周盛的样貌，才瞬间明白，为何沈育兴会落到那步田地。史相从未信任过沈，否则，他不会安插周盛在沈育兴的身边这么多年。
可史相，也从未信任过周盛，否则，他怎会以周盛为诱饵，给沈育兴设下一个死局？
史相，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那么，他自己，该何去何从？——贾无珍此刻如坠冰窖，手脚冰凉。摆在他的眼前，又是哪一条路？
难怪沈育兴在最后一面中，告诫自己，不要走他的老路，他的真实意图，就是提醒贾无珍，要提防史相。
贾无珍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一次的勒痕虽然变淡，却总感觉像是个隐形绳索似的套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时刻不得安宁。
“喝~~”
“干一个，赵统领，碧墨兄~~”
万花楼二楼的雅间，一群公子哥正围着赵碧墨敬酒。新官上任甚是高兴，赵统领已经连续喝了好多杯了。
“诸位，诸位，咱们一同走一个，祝我们的统领大人官运亨通，一路高升，好不好！”一个青衣男子甚是激动地举杯致意。
“多谢！多谢诸位兄台，我先干为敬！”赵碧墨正是春风得意，酒意更浓了。
青衣男子双手一拍，从门外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柔纱遮面，随着音乐翩然起舞，把一干众人都看呆了。
舞得兴起，女子脸上的面纱不慎掉落，将一张绝世容颜亮于众人眼前，更将赵碧墨看得心头一热，在酒意的催发之下，犹如猫抓似的一般心痒难耐。
这一切，都落在了青衣男子眼中，他的脸上浮出不易意味深长的微笑。
鼓乐声、歌舞声，让众人的兴致更高涨，觥筹交错之中，灯火映照，舞女的身姿和勾魂的眼神，让赵碧墨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来了。他是憨，可他不傻。再说了，他可是出自汝阳王府的世家子弟，凭借父荫大可安安稳稳度过一生，若不是他的娘子成天在他耳朵跟前吵吵闹闹的，他也不想在军中这么辛苦。
这一次没想到一向冷眼看他的皇后娘娘，竟然把巡防营大统领机会给了他，真的是喜从天降。这一下子，王府里连日来喜气洋洋，连一贯总是骂他不成器的父亲，近日来看到他都温和了许多。
时来运转！时来运转也！
到底还是皇后的娘家人，又有史相保举，这往后大好前程还不是召之即来？！一想到这几日同僚、好友轮番宴请，席间各种奉承，让赵碧墨无比受用。
如今，还有这样的绝色美女一旁侍奉，赵碧墨感觉自己此刻自己已然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