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众口铄金 积毁销骨
等锦奕和太子殿下四处观赏再转到叶无尘家，已近傍晚。
叶无尘这几日夜里总是梦魇惊醒，不小心染了风寒，此刻刚刚清醒没多久。夜晚无法安眠，白日里也很难得到充分休息，此刻脸庞清瘦，胡子拉碴，颇为憔悴。
难怪锦奕刚进门，就大惊失色，只是几日未见，无尘哥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她赶紧放下手中的花，关切地问候叶无尘。
“无尘哥，你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让人来说一声？我也好带些药给你啊。”
太子殿下见叶无尘要下跪行大礼，马上扶住了他，说道：“都在宫外，你且好好坐着，莫要行礼了。”
他扶住叶无尘一旁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会病得如此厉害？几日不见，瘦了不少。”
叶无尘颔首答道：“只是前几日夜里着凉了，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没当一回事，结果就加重了。不过这两日已经好了许多，后日定能够回宫效力了。还请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这一阵军部的贪墨案已经有些眉目了，你先养好身体再回来，不急!”太子殿下语气温和，甚是体恤下属。
“噢？是如我们之前料想的那般？”讲到这件事，叶无尘的神经就开始绷直，涣散的情绪又开始集中了。
之前他和太子殿下通过盘查军部库房记录，追溯源头，认为大概率硕鼠出现在兵部掌管后勤事务的国舅杨德忠身上。只有他，才有这个权限接触到库房钥匙，才有机会这些精兵器刃偷偷拿出去卖了。而偷梁换柱，将那些账册上的上等品质的棉被和棉衣和兵刃换成一堆破铜烂铁和烂棉花，也没有办法绕开他。
但是杨国舅身份特殊，他是当朝皇后的亲弟弟，当今圣上的国舅爷，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对他发难？哪怕有所怀疑，也只能暗中调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已经掌握了不少他偷梁换柱、以次充好从而换取巨额财富的证据，只待时机成熟，一发制敌。
叶无尘闻之异常振奋，他极度痛恨这些沾着人血馒头的贪官。士兵抛头颅、洒热血在战场厮杀，可这些低劣的武器，只会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古来军中对后勤供应这块就非常重视，也无人敢妄动军中物资。可现在，竟然连兵刃、棉衣，都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
二人说得义愤填膺，激扬慷慨，倒是把一边的锦奕给忘了。待反应过来，发现这小丫头，非但没有觉得无聊，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太子殿下看向锦奕的眼神，越加赞赏和炽热。他忍不住说：“没想到锦奕妹妹，竟也有这般爱国之心，叹我朝儿女皆如此，则收复旧山河有望！”
叶无尘听着也心潮澎湃，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这夸赞和眼神都有些奇怪。何时开始，太子殿下竟然称呼锦奕妹妹了？还有，他看着锦奕的样子，有点痴傻的样子，怪怪的。
这个古怪的念头只是脑海中掠过，便被叶无尘扔在一边了。嗯，或许是因为这一次出手相助，大家越来越熟悉，锦奕年岁又小，称呼妹妹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想起自己在三才观买的平安扣，还没来得及送给锦奕呢。他正欲从怀中掏出这平安扣，却只见小朱急匆匆从门口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无尘哥，锦奕你也在啊。出事了！”小朱哥气喘吁吁地说道：“现在满大街，都是关于太子殿下的流言，说……”
他有点说不出口。太子殿下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流言？”
小朱一狠心，全盘说了出来：“说您和万花楼柳如月有私情，柳如月腹中胎儿为您的……为您的……”
“啪！”太子殿下一怒之下，差一点把桌子给拍烂。他简直是要气疯掉了，是什么人，竟散布如此不可理喻的谣言污他清名？
“前两日酒楼里就有些窃窃私语，但是面积小，说得又很隐晦，我没听清楚。可今日就不同了，到处都在疯传，您和柳如月的爱情故事……”小朱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敢把耳朵听到的那些话，再说与太子听，他怕太子会承受不住。
现在不止是万花楼，城内各个角落，都在疯传这一段京都爱情故事。说的是太子与柳如月一见倾心，爱得死去活来。可碍于身份，始终不敢公开。而一直以来恋着柳如月的张乐，因被太子夺走爱人，便由爱生恨围住万花楼，导致张乐被太子缉拿关入大牢。太子殿下为与柳如月双宿双栖，便命人痛下杀手取张乐性命，可不料，柳如月的婢女因暗恋太子不成，便毒死柳如月，一尸两命。云云！
这……
这何止是京都爱情故事，这简直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三角恋曲啊。位高权重的天子骄子，一个沦落风尘的花魁，还有卑微的男二号和女二号，四人爱恨纠缠，谱成了一曲爱而不得的苦情剧。
风尘女子闻之默默泣泪，老百姓听得津津有味。听说已经有说书先生把这个故事简单搬到了各个酒楼瓦肆，24小时轮番上台连说它三天三夜。
“没想到……没想到他们寻不到机会杀我，竟会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意图毁我清誉！”太子气愤得攥紧了拳头。
叶无尘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如今的情况，对太子而言非常严重。
众口纷纭，流言街知巷闻，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对老百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坊间百姓口口相传，捕风捉影，而太子确曾出现在万花楼，而张乐、柳如月、小云等都已身死，无人再能为他证明清白。
府衙断案记录确实记载了案情真相，可总不能把这个记录摊开来摆在大马路上给老百姓看吧？
而太子是否真正沉迷美色，以权谋私、清除情敌，根本没有人关心。老百姓就是跟听故事一般听得一个乐呵，而作为当事人的太子殿下，总不能因为这些传言，就随意抓人，让人闭口吧？
如此一来，便更落实了以权谋私的罪名。
这种伎俩实在是太下作，太下三滥了。可是，这种流言传播速度非常快，杀伤力更是无敌，既找不到源头，又无法张嘴解释。
太子殿下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