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前尘往事 如履薄冰
沈育兴带着一帮兄弟，火急火燎地赶到巡防营帐，张乐的尸首已经在大堂了，白布罩着尸身，直直得躺在木板之上。
沈育兴的心肝都颤动了。他缓慢地走近尸体，颤动的手，慢慢揭开了白布。张乐的脸，露了出来。尸体皮肤已经转为青黑色了，一股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之中，难以名状的臭。
沈育兴挥了挥手，招来仵作，自己转身回到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一切。
大厅内的所有人，此刻都肃穆、沉默，只有仵作一人在上上下下的仔细查看失身。没过多久，他便摘下布手套，走到正中，对着沈育兴作揖，回禀道：“禀告将军，尸首的脖颈处，除了上吊的布绳压出的血痕之外，确实还有一条非常细的勒痕，用力非常之深，脖颈处骨折痕迹明显。张副指挥使……”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应是他杀！”
厅内众人哗然，纷纷看向沈育兴。而沈育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沉默不语，只是挥了挥手，让仵作等一干人下去，仅留下跟随他多年的这几个兄弟。
“大哥……”众人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早就疑心张乐之死另有内情，却不知他竟是被人所杀。何人竟敢入刑部大牢，杀张乐于无声之中？
“你们可还记得老六？”沈育兴幽幽地说道，沉默许久的他，看着眼前的众人，过往的回忆涌上了心头。
“大哥说的可是赵陆这小子？”李四想起来他的大名。那会大家都是粗野汉子，一起跟着沈育兴，赵陆的大名有点拗口，大家都干脆按排行，喊他老六。
“老六不是早些年就不干，说回乡下养老去了吗？”王铁疑惑地说道。当年几人中，就是赵陆年纪小，胆子也小。他们从玉泉山庄回来后，赵陆夜里总是做噩梦，梦魇缠身，身体越来越差，不久，便执意退伍，大家劝说许久也没有用。
听说他回了老家，侍奉老人，后面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反正没多久就断了音讯了。
沈育兴看着众人说道：“老六，并没有回老家……”
“啊？！”大家都惊了，怎么回事？
“哎！”沈育兴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着你们了。当年老六年纪小，做下那事之后太害怕了，总是疑神疑鬼，后来甚至是梦里都在说梦话。侍郎……哦，不，是相爷唯恐他坏了大事，便让我……让我把老六除掉！但是，我实在下不去手……”
沈育兴垂下了头，心中充满了哀痛，一想到自己的兄弟，他内心深处的愧疚之情就翻涌而起，就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打上来，哀思随着全身血脉，传递至眼耳口鼻，眼眶瞬间红了，泛出点点泪光。
他继续说道：“后来，是相爷的派来的人动的手。将老六……给勒死了！就是……就是这样的一道细痕！！！和阿乐……阿乐尸体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什么！！！”
沈育兴瘫在太师椅上，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定是怨恨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当时我们刚刚攀上相爷，唯恐他一不高兴，刚到手的富贵就这样跑了。”
李四、刘大头、王铁、王刚四人登时跪了下来，齐声道：“大哥！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当初若不是大哥带领我们，哪有今日的地位。”
“兄弟们，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沈育兴又恢复了冷静。血场里搏杀闯出来的人，哪怕心中有情，也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情绪里维持太久。
“听凭大哥差遣。”众人应声道。
“李四，给夏公公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沈育兴问道。
“已经备好了，是一尊上好的玉佛。还有一箱黄金。”李四回复道。
沈育兴自此上一次拜会了夏公公后，听闻皇后娘娘近些年潜心礼佛，便时常寻一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稀世玉佛、观音像等物件，由夏公公向皇后娘娘进献。自然，夏公公处，也打点了不少好东西。
“史相再厉害，也得仰仗着皇后娘娘。我等只要铺好这条路，相爷也不敢再动我们。兄弟们，都明白了吗？”沈育兴狠狠地说。他不会再甘心做相爷的手中刀了。
要做就要做人上人！
沈育兴嘱咐了众人几句，便让刘大头负责将张乐好生下葬。死者已矣，生者还需更努力活着，才能不让别人如蝼蚁一般将他们踩在地下。
史相府，书房。
“尸体昨夜就领回去了？”史相翻着书案上的折子，漫不经心地问着。
“是！沈将军一行在营帐内一直未回府。卑职一直监视至今早卯时，进出之人也都是在准备张副指挥使的葬仪一事。”随从应声回禀。
“可曾有异动？”相爷又问。
“确有一事，卑职正要回禀。沈将军近期频繁往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夏公公城内的私宅去，每次约莫一刻钟即离开。”
“呵呵，看不出来，他倒是有这般七窍玲珑的心思。好，多安排些人，把常年跟随他身边的几个人，都盯紧了。”史相心里想着，还真的是小瞧了这沈育兴啊。
不过，这些行伍之人，只要是牢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多年来看人的经验，让他清楚地明白，这些人为了荣华富贵，是可以手足相残，没有任何底线的。一个人心中若还有贪念，便不足为惧。
“还有什么事？”史相见侍从还没有退下，疑惑地问道。
侍从答道：“卑职还有一事要请示相爷。张乐素爱流连烟花柳巷，在万花楼有个相好，我们要不要……”
史相略微沉吟，道：“风尘女子有何可惧，不过你思虑得颇为周全，一并派人先盯紧了，若有不妥，杀。”
刚死了张乐，若在这个时候再弄死他的相好，有点太打眼了。等风头过后随便找个机会杀了便是，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