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为守秘密 杀人灭口

    史相走出仁明殿之后，脸色晦暗得如同这夜晚。

    他没有和皇后禀明太子入了万花楼的后续，是担心杨皇后知晓，会对他失去信心。这帮巡防营的废物，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本以为沈育兴被杖责二十辊后，会好好约束下属，这一段时间低调些，莫再生事。

    可这张乐，倒是越发得没有规矩，大白天竟然私自带兵围住万花楼，还是在这闹市之中。更可怕的是，他这个眼瞎的废物，居然围住的是太子殿下！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孙府尹派人来报的时候，他就已知道，此事是掩盖不住。太子势必要刑部秉公办理，他的人很难公开插手。可张乐就是一个引子，背后会牵涉不少的人，如果要从他身上开始深挖，定会被查出不少事情。

    他知道的太多了！

    史相坐上了轿子，在回府的路上，陷入了沉思。

    十五年前，就是他派沈育兴带着张乐等人，去了湖州。自此之后，他们就成了他的手中刀，这些年来，为他办了不少的事情。

    可近些年来，这些武夫，越发张狂，没有规矩。尤其是这张乐，仗着自己巡防营副指挥使的官职，到处欺压平民百姓，强抢民女不说，还总叫嚣自己是丞相亲信，连朝中大员都敢打。着实让他头疼。

    他这个人最在意名声，心疼自己的名节被无端连累，故而这几年对沈育兴之流，越加没有好脸色。本想敲打敲打他，让他好好约束下属，没曾想竟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张喜之死，虽然蹊跷，但是他的内心是有些暗喜的。这些年，他们仗着为自己办事，在外头做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他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些人死不足惜。只有死人，才能闭紧自己的嘴巴。

    对，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闭嘴。

    张乐知道的太多了，这个人不能留了。

    他叫停了轿子，掀开帘子喊来随从，附耳嘱咐了几句，随从应声消失在黑暗之中。

    沈育兴不会管教下属，就不能怨他出手了！

    圣上那边，想必傍晚太子回宫就已经得知消息了。皇后那边，很快便会得知此事。留给他解决问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这个相爷，也不是吃素的。皇后娘娘虽然总说倚靠自己，可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情谊，有的，只是长久的利益。

    太子自幼由太后娘娘亲自抚养成人，与太后母家一向亲厚。太后出身将门世家，后辈均在朝中执掌军政大权，这些人都是太子坚定的后盾。且太子自成年后，行事有章法，对朝政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年少有为，颇得圣上和部分大臣青睐。只是年轻气盛，常常直抒胸臆，竟想要鼓动朝廷挥师北上。这可怕的想法，让求和派的大臣深感不安。

    史相知道，暗地里确实有一些胸怀家国情怀的大臣已经将筹码移至太子名下。而他们史家，自祖父始，一直是以坚定的求和一派，他们看尽了战争的残酷和痛苦，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不愿去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止是他们一家的想法，更是朝中多数大臣的想法，更是圣上的想法。否则，当年他不会冒着砍头的风险，站到了杨皇后这一边。

    史家，是惯于揣摩圣意的。

    这么多年来，他在宫中行走，在朝堂长袖善舞、游刃有余，靠的就是这一份本事。这份本事早已经刻在他的骨头里，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刻，让他看清圣心所在，无往而不利，让他位极人臣，成了当朝的宰相。

    就算是太子，也不会例外。他相信自己对圣心的判断，十五年前是如此，十五年后，依然还是如此。

    圣上近些年已经渐渐开始将朝政交由史相，太子刚刚成年不久，羽翼未丰，就算是有大臣支持又如何，怎么能和他相抗衡？

    太后早已垂垂老矣，她的母家就算是手握军权，但是军国大事还是在他史同叔手里攥着，没有圣上亲自点头，谁又有胆说“北伐”二字？

    只是这太子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这不仅仅是政见不合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若太子登上帝位，他有自己倚仗的势力，那么，他登上帝位的那天，就是自己政治生命终结之日。

    而二皇子不一样，他的母亲杨皇后，母家后辈皆不堪大用，势力日渐式微，只有紧紧地和他这位相爷捆绑在一起，才可以坐稳江山。

    只有确保二皇子登上帝位，才可以让权力永远抓在他的手中，护佑他史家世代承袭这泼天富贵，在这江南一隅安享荣华。

    当初沈育兴来报，说有人在暗中探查当年玉泉山庄之事，他就隐约觉得不对了。然后又是张喜之死，凶手至今竟无迹可寻。他就怀疑是太子的手笔。直至破庙一事，他安排得如此缜密，竟还是让太子逃过一劫，只能说明一点，太子早就暗中对他起了疑心，早有防备了。

    太子不可不除！！

    他已吩咐心腹，今夜去刑部牢里将张乐灭口。绝不能把一个活人送到太子的手里。无论是谁，只要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哪怕是沈育兴，只要有一点暴露迹象，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除去。

    当夜，刑部大牢。

    当差的狱卒昏昏欲睡，一道黑影闪入牢中。没多久，便走到最里头的一个单间。

    张乐正躺在里头。自被抓进刑部大牢之后，他一点都不担心，还夸下海口称过几日就会大大方方从牢里走出去。他心里想，太子算个屁？还能有相爷厉害？

    只见黑影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张乐一看，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刚想张口，对方“嘘”了一下，示意他噤声。

    他心里乐开了花，还是悄悄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

    对面的人淡然地说：“那是自然。走吧，乐爷！”

    张乐甚是得意，转头便往牢门外走去。说是迟那时快，背后之人拿出一条细细丝绳，套在张乐的脖颈，再死死地勒紧。

    张乐手脚挣扎，眼睛被勒得凸了出来，泛起血丝。他的喉咙被紧紧勒住，无法呼吸，更无法呼叫，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咿咿”的声音。

    旁的牢门里的囚犯都睡死了，没有人听到这样细小的声响。

    那双手越勒越紧，很快，张乐便如死鱼一般，动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