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都是狐狸 扮着聊斋
入夜，仁明殿内一片幽暗。
侍女正在点殿内的灯油，一个个小火苗被点亮，整个殿内开始一点点绽放温暖的光，片刻后，映照着殿内的木地板都锃亮。
只见殿中端坐一人，凤冠华服，明眸皓齿，肌肤似雪，如玉般的脸上有些许岁月的细纹，却不失美艳，她正是当朝杨皇后。
而立于殿中的这位，着暗红色公服，身形瘦削，温文尔雅，下巴的一小缕胡须，是岁月给他的沉淀。他就是当朝丞相史同叔。
皇后轻启朱唇，说道：“听说，他今日又出宫了？”
史相轻偻了下腰，回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确实如此。说是一早就带了随从和一小队的黑甲卫出了宫。宫外回禀，人只在临安城内，未出城。”
皇后的眉头有些皱起，她有些紧张的问道：“可知是何事出宫？”
“据探子来报，去了城中闲逛一两处后，至万花楼饮茶。”
“竟去了勾栏？这，可有点不像他的作风。难道是上回露出什么马脚？如今，他的警惕性越来越高了。”
史相答曰：“皇后娘娘放心，上一次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未曾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哎！上一次本可以就地击杀！没想到你的人竟如此不堪用，竟让他活着逃回了临安城。”皇后的语气，颇有责怪之意。
史相不禁抖了抖身体，跪了下来：“娘娘恕罪！是臣失策！只是……”
皇后内心本就带着一股气，听到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略感不悦：“只是什么，相爷尽管说。”
史相稍作沉吟，像是在思考，他说道：“清理现场回来的人回来禀告，侍从的尸体显示，比我们的人还死得早一些。现场看，像是有其他人的痕迹。”
“哦？这么说，是有人救了他？那为何回宫后，在圣上面前他并没有提及此事？”杨皇后沉思道。
“这一点，臣尚不知。娘娘您也知道，臣的部署相当周密，若不是这意外出现的人，他定是不可能脱离我们的手心。”史同叔想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自己布局缜密没有问题，但天不遂人愿跑出来个程咬金，事情没办成，不能怨他。
“罢了！我知道了！史相，哀家一向倚重于你，现如今，更是将哀家和二皇子的未来，都交托在你的手上。可莫让哀家失望啊！”杨皇后心知，此时不是埋怨的时刻，他一方面晓以利害，一方面，也想借机敲打敲打这位相爷。
现如今，圣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近些年更是潜心修道，无心朝政。而太子的羽翼日渐丰满，甚至开始掌兵，她不得不从最初的忌惮，变成现在的痛下杀手。
从来王者之路，都是布满鲜血和骸骨。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她的儿子必须要成为下一个王，这样，才能保证她母家的荣华富贵，世世代代地传袭下去。
她和史相早已经是利益共同体了。无论是现在，还是十五年前，命运都已经将他们捆绑在一条船上。
当今圣上膝下仅有二子，太子并非她所出，这些年又都是由太后亲自教养长大成人。虽为人和善，且非常尊重她这位嫡母，可终究隔了一层肚皮，与她不甚亲近。
太子自幼丧母，自小就懂事，且天资聪慧，深受圣上喜爱。入朝议事后，又是圣上的得力臂膀，完美得找不出一丝错处。
她虽贵为当朝皇后，亦不能违背圣意，另立储君的话没有说出口，早就已经被圣上堵回去千百回。
可二皇子赵砾才是她的亲生儿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嫡子。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她认为自己儿子也非常优秀，才是真正应该继承大统的人。
“圣上老了，哀家也老了，唯一的挂念，就是二皇子了。”她看着史相，故作伤感地说了这番话。得人心，未必靠的是强权，有时候还需要示弱，还需要一点点情感维系。
“皇后娘娘青春永固，二皇子也是天之骄子，定蒙上天庇佑！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史相再一次表白自己的忠心。
在十五年前，他就选择了和皇后娘娘站在一起，自然，皇后娘娘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圣上的身体日渐衰老，而储君年轻有为，近年来，已经有一些曾经站在他身后的大臣，暗地里想偷偷投靠太子一党，若不是他在朝中的威望还在，恐怕朝中早就变天了。
他不能容许自己的权威被人挑战，他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一职，也是殚精竭虑地筹谋而来，他也要让自己的家族生生不息、代代荣华。
“皇后娘娘，可知太子因何事微服出巡？”史相问道。
皇后答曰：“当日，小夏子代替哀家送了点心给陛下时，正好听到。不是说调查军中军械失窃一案吗？”
史相说：“是，也不是！陛下是下令太子殿下调查军械失窃一事，但据臣的线报，此次太子还在调查军费贪墨一案。目标所指，正是执掌军中钱银调度的国舅爷，您的弟弟！”
“混账东西！”杨皇后气得把茶盏都摔了，引得奴仆急忙蹲在地上收拾。
“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可曾被查出什么？！”杨皇后想到自己的弟弟，就头疼。这个弟弟自小就给她惹事，入了朝做了官，还是改不掉贪财的坏毛病，从前执掌吏部，卖官捞了不少银子，调到军部后，竟打起了军费的主意。
她曾多次敲打他，看来竟被当成耳旁风了。
“娘娘放心，所以的一应账册、文书，我早已安排人修改了。太子的人查不出什么。”史相的眼线到处都有，太子想暗度陈仓调查此案，也并非易事。杨国舅虽不堪用，但毕竟是皇后的亲弟。果然，皇后此刻看史相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知道前次行刺太子之事未成，皇后娘娘必然恼怒，训斥是小，如果她有别的想法 ，那对他来说，可就不妙了。他了解她，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不留后患。
而他，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文弱书生。手中不留几张王牌，怎么对得住自己的一番筹谋？
两人又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互道家常，许久，相爷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