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探军营 杀人无形
待叶无尘从药馆回到客栈，已近午时。他随便张罗了些吃食，便又换上了道士服，黏上了假胡须，便寻了机会从客栈的侧门偷偷溜了出去。他此时对巡防营指挥使张喜其人充满了好奇。文师弟死前留下的线索，也指向了巡防营；而又是巡防营去府衙提供线索锁定了匪寇王大力，看似一气呵成，毫无破绽。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时不时摇晃着手中的金铃，举着占卜算卦的布牌，慢悠悠地走在了临安城大街上。转过四条大街后，他来到巡防营的附近。守门士兵三不五时地在营门口巡逻，叶无尘稍许靠近便被无情轰走。他只能选择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摆上了摊，顺便观察周边形势，为今夜二度探访巡防营做准备。上一次太过仓促，进去后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似的，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这一次一定要准备得充分些。
一个下午他在这里摆摊，巡防营门口倒是鲜少有人出入，他的摊位生意确是非常火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路过的百姓看到有道士摆摊，都想给在这乱世中的自己卜上一卦。有书生路过让叶无尘算算，他此次赴考是否能高中；有位老婆婆把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给他，让他给看看什么时候能娶亲；更有几位路过的小娘子，害羞地问道长自己何时能找到如意郎君？还有买些跌打损伤药的，这一下午，来来往往之中，叶无尘倒也是了解了一些当地民生及街头秘闻。听说这府尹孙大人怕老婆，展护卫最爱吃花酒，万花楼头牌柳如月靓绝三台山，诸如此类的八卦听了不少。他也顺便打探了有关匪贼之事。这外头兵荒马乱的，匪寇经常纠结在山林中，遇到落单的百姓，就趁机打劫，但是这一次胆子如此之大，竟入临安城作乱，倒是让人没想到。街坊们都感慨这世道，一日不如一日。
日下西山，巡防营也没什么异常之事，叶无尘决定收摊，今晚再进来探一探究竟。想罢，便整理好物品回客栈短暂休息，待夜深人静再出发。
是夜，巡防营内一如往常。巡逻兵们三不五时举着火把按既定路线巡视，指挥使张喜，于帐中卸下铠甲，擦拭手中的刀剑。室内灯火通明，火炭盆将屋内烤得温暖如春。他想着今日自己的绝妙布局，便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呵呵，想到很快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他也便可安心向将军回禀了。他转身走出帐外，路过巡逻的士兵见到便向其低头敬礼：“张指挥！”他心情舒畅，闷哼了一声便向着将军的主帐而去。士兵们转身继续巡逻，营火将将军远去的身影拉得黑长，不经意之中，有一道黑影迅速跟上张喜，而张指挥使沉溺在自己喜悦的心情之中，毫无察觉。
将军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一个玉瓶。这玉瓶通体白透，温润透亮，在烛光中发出如月的光芒，一看就是上好的白玉瓷瓶。这可是好不容易从四处寻来的上等好物，正准备这几日找个机会给史丞相送过去。想到此时，将军心中亦是美滋滋的，听说宁德候的爵位空着已有好些年头，如果丞相高兴了，给自己在官家前美言几句……
想到此处，听传张喜前来回禀，便召至帐中。果然，张喜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禀告将军，事情办妥了。”张喜面露微笑喜不自胜。
“嗯……此事办得不错。尸体也处置妥当。那个逃走的，有消息了吗？”将军抚了下胡须，甚是满意。
“禀将军，今夜已安排妥当，就等丑时一刻翁中捉鳖。”张喜边说，边示意手起刀落的动作，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嗯！甚好！此事办得漂亮，记住，不要留下任何马脚！”
“得令！”
“老张，你做指挥使也好几年了吧？丞相那边，我也会给你多美言几句，你好好干，我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啊！让底下的弟兄们都警醒着点，好处少不了。”将军便说，便拿着桌上的软布，擦拭着玉瓶。
“小的多谢将军！谢将军抬举！”张喜说着说着便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将军甚是满意，挥手让他下去：“好，退下吧，今晚务必安排妥当。”
“诺！”
张喜从将军帐中出来后，一挥手便召至一小队人马，各个黑衣蒙面，站成一队，等候张指挥的号令。张喜叮嘱了几句后，一行人便隐于夜色之中。只见张喜穿着便衣，独自骑马出营，不知道欲前往何处。
叶无尘的黑影紧紧跟上张喜，今夜帐内的对话，他全部都听见了。但他们所谈究竟为何事？无论如何今晚都要跟紧这个张喜，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张喜骑马顷刻便来到了万松岭一处偏僻的巷口，叶无尘使出一身轻功踏瓦随行，如暗夜之魅影般，无声无息。他知道此刻隐于黑暗之中的，并非他一个人，所以他更小心翼翼，生怕露出行踪。
只见张喜在巷口，轻声打了个口哨，一处古树下的黑影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此人五大三粗，头包着粗布巾，满脸络腮胡子，他惊恐地四处张望，充满了防备。
“确实只有你一个人来的吗？张指挥？”胖子压着声音问道。随着他走近之后，月光照到他的脸，叶无尘发现，此人和通缉令上的杀人凶手王大力长得颇为相似。
“废话！当然是只有我一个！”张喜不怒自威。
“张指挥，不是说好了城中有人接应，怎的我们来了确不一样，我的那些弟兄们此刻怎样？”王大力言语之中带着不满。明明说好了，巡防营的人会放松戒备，让他们几个进城来干一票大的，怎的，进来之后兄弟们反而被抓了，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去，还被当成杀人凶手。他隐隐觉得此事不妙。
张喜怒道：“王大力，你个不识好歹的货！我原以为你是个堪大用的，让你来干一票大的。你是不是泄露了消息，那晚将军说有人举报城中有贼寇作乱，若不是我指挥官兵混淆视线，你现在还有命和我说话？”张喜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可不是王大力这种流寇可比。
王大力越加惶恐不安：“张大人，我错了！是小的说错话！小的该死！小的可不敢埋怨啊。只是现在，官兵们把我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成了杀人凶手了呢？”王大力此刻只想着如何逃回老巢，他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也想不明白。
张喜朝他扔了一袋东西，王大力接到一看，是沉甸甸的银子，还有个出城的通关文牒。张喜说道：“今夜我已安排妥当，你从前面出城。记得，近几个月给我安分守己，等事情平息了再联络。”张喜的谆谆叮嘱，倒反而让王大力心安了不少。也好，至少能保住这条小命不是，还是快快回老巢再议，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多谢张大人！”王大力做了个揖，便转身离开。
月色如水，矮胖的身影渐行渐远。
张喜摸了摸腰间的腰带。刹那间，一道寒光亮起。
他速速向前移动，挥手一动，只听得一声闷哼，身影顿了顿，缓缓地倒下。
连一句惨叫的机会的没有。
地上血流成河。
随后暗处走出一队黑衣人，速速抬走尸体，将地面清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