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冲冠一怒
张总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抽着烟，任凭我盯着画卷思量。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瞄到杨逸这幅花鸟的画轴仿佛与之前有些不同，这一发现像是揪住了一条线头，顺着这个线索我把重点转移到了装裱上，放下画卷的那一刻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张总见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递给我：“看出来了？”
“如果不是经我手卖掉的真不一定能猜出来，这种老手艺也只是听过。”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揭了几层？”
“就揭了一层，当初是真舍不得。”张总很坦诚:“现在确实没招了。”
“那些画都揭了？”
“只揭了三幅，还是专门跑到安徽请一个装裱大师帮忙弄得，老爷子轻易不出手。”张总变得沮丧:“有一幅这次带到珠海押了，够黑的，只给了八十个。”
他没说押的谁的画，我也没有多问，想必也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张总轻抚着画轴:“能尽快出了吗？”
“难！”我直言不讳:“这圈子就这么大，隔这么短时间出现两幅一模一样的，您觉得呢？”
“别地儿呢？不一定非卖在北京，只要快就行。”
“我琢磨琢磨吧，不行您问问牟叔叔……”
话说到一半李波电话打了过来:“我们在海底捞，就是牡丹园这个，赶紧过来。”
“这会有点事你们先吃，等会去哪儿和我说一声就成。”
挂断电话张总看着我问道:“有事儿？”
“同事叫吃个饭，没什么事。”我接着之前的话题:“牟叔叔人头广，找个买家问题不大。”
“就是因为认识的人多才不想麻烦他。”张总摇摇头:“他身份不一样，万一两幅画碰了面，净扯皮了。”
对于张总的现状我理解，也很同情。可揭出来的画虽说也是真迹，但毕竟还是作伪的一种手法，聊了半天最后也只是答应帮着试试。
眼瞅着到饭点，张总拉着我到楼下的小馆子点了俩凉菜要了瓶二锅头，两杯酒下肚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从一次次澳门失利感慨到世态炎凉，说着说着突然提起昨天在新葡京见了赵总。
提到赵总我赶忙追问起来，他告诉我老赵比他还惨，遇见的时候手里就剩两三千筹码，脸上满是油光，那身衣裳皱皱巴巴感觉十天半个月都没换过，就这还抻着脖子一口不拉，不过注码已经变成了三五百块。
我问他赵总突然看见熟人什么状态，张总摇了摇头:“很坦然，坦然到直接伸手问我要码，见他那会儿我也只剩了十几万，毕竟朋友一场，最后还是给拿了两万……他现在就不是为了打回来，压根就是有瘾，千儿八百的磨到后半夜还是蹦子不剩。”
张总抓起酒杯:“对了，老赵叮嘱几遍不要给老黎提他，我是指定不会提，该着钱哪有脸见他。”
我端起酒杯冲他默默点了点头。
和张总分手后我即刻拨通了李波电话，他告诉我已经从海底捞出来了，这会儿正陪着叶欣打麻将，给了我个地址让赶紧过去。
刚才和张总喝的有点急，风一吹还真有些发蒙，安全起见干脆撂下车抬手拦了辆出租。
李波给的地址在海淀一个背街小巷，七拐八拐才在姓吴的女孩电话指引下停在了一间棋牌室门口。
“赶紧走。”吴姓女孩发着牢骚:“别让你哥们给我输了。”
这间棋牌室门脸不大，里面可不小，只是空气浑浊了点。靠外面的大间支着七八张麻将桌，这会儿几乎座无虚席。
李波见我过来起身把座位让给女孩:“接个人给你赢了二百，不亏吧。”
“还成！”女孩按下骰子遥控:“晚上姐请你喝酒。”
“酒就算了，有奶喝吗！”
“德行！”女孩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地抓起了牌。
李波嘿嘿一笑，扭脸冲我问道：“嘛儿去了，这一天天忙的。”
“和张总见了个面，输得花花点子都整出来了。”我瞅着四周:“不提这个了，你那个叶欣呢？”
“里面炸金花呢！”李波带我朝最里面走去:“这丫头以后也是个人才，啥都会。”
里间和外间大小差不多，不过却只有三个桌子，玩牌的应该属于自发性质，既没见专人发牌也没见张罗的，只有个小女孩提着茶壶来回加水，偶尔有人要烟什么的冲她吆喝一声。
叫叶欣的女孩嘟着嘴扬了扬手中类似筹码的塑料片:“你一走就输，就剩这么点了。”
“不玩了呗！”装逼的机会李波绝不会放过:“输多少我给你。”
“不要！”叶欣娇嗔地小嘴一撅:“还早呢，再玩一会儿。”
这种游戏我丝毫没有兴趣，看了两把便索然无趣，尤其看到李波坐在叶欣身边后更感煎熬，真不知道俩人是为了打牌还是调情。
眼不见心静，索性出门站在吴姓女孩身后看了起来，相较于炸金花还是觉得麻将更有技术含量。
“站着干嘛，坐啊！”自摸一把后，女孩拽了拽旁边的凳子:“你一过来就炸弹。”
“是你自个打的好！”我依然站着:“坐了一下午腰疼。”
女孩晃了晃烟盒:“能帮我买包烟吗，他这没爱喜。”
“成！”我接过空烟盒:“就这个吗？”
“嗯！”她抓起麻将:“再帮我买瓶营养快线，要菠萝味的。”
棋牌室的地儿确实挺背，走出巷子才找到家便利店，刚买了烟就再次接到张总的电话，明显感觉他很急切，甚至直接给我兜了底:两幅画三百五十万拿走。
从这个报价上已经体现出他的近况，可我也唯有给他宽着心说尽快联系。
一进棋牌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嚷嚷声，外间打麻将的几个人也凑在门口张望着。赌比天大，即使这样依然有两桌麻将还乐此不彼的进行着。
张目望去已不见吴姓女孩的身影，找寻间忽然传来李波的咆哮:“我他妈让你滚，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