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护工
第二天余也先去了周家巷，在甜品店和宋执右会合。
因为他们俩也不是一直都在店里，宋执右就雇了两个店员帮忙看店。是两个二十出头、精力满满的小伙子，和懒洋洋地窝在一边打瞌睡的余也不同，一大早就围着宋执右老板长、老板短的。
余也把脸换了个方向，后脑勺冲着他们。
宋执右倒是不为所动，跟他们交代好店里的事务，就带着余也出门了。
走之前，余也耳朵一抖，听见后面两个人凑在一起说小话。
一个人问：“那人是谁啊？”
另一个人答：“老板的朋友？”
第一个人质疑：“我怎么感觉不大对……”
还没等第二个人反驳，他们两人身上就投下了一道阴影。被他们议论的主角正站在他们面前，冲他们笑，露出两颗虎牙：
“是不对。”余也说，“他是我金主，给钱，包年的。”
余也点到即止，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意味深长。
那两个小店员看着这张好看的脸，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纷纷咽了口口水，连连点头。
余也不解释，很不负责任地丢下一脸懵逼的两个人，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出了门。一出去就看见宋执右在门口等着他。
他问：“怎么了？”
余也没理他，不吹口哨，反而开始哼歌，好好的曲子被他哼得七零八落的：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
宋执右带着小青龙，开车前往医院。
路上，余也眼珠一转，试探性地问道：“哎，富二代，你去过云鹤山庄没？”
“没有。”
余也小声嘀咕：“真的假的……”
他表面上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学着宋执右的样子教育他：“你不要去那里知不知道？谁知道那里在做什么勾当。他们最喜欢骗你这种有钱有闲的富二代了，指不定你去了就被勾在里面出不来，天天纸醉金迷、左拥右抱……”
余也越说越来劲，也越说越生气。
他光是想想就生气，败家，呸。
倒是宋执右专心开车，一脸冷静地问：“为什么就勾在里面出不来了？”
余也心想，好家伙，你跟我说这个我可不困了。
他义愤填膺地道：“当然是有千奇百怪的花样勾着你，比如什么……”
车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了，宋执右解开自己这边的安全带，好整以暇地问：
“比如什么？”
他说着，往余也那里靠近。
余也吓了一跳，本来准备好的话都被生生憋了进去，他看到宋执右不断放大的脸，和不断向自己靠拢的对方的气息。
余也愣在那儿不动，睁大了眼睛，直到宋执右的嘴唇和他相对，两人相距不过几寸，温热的吐息交织，只要余也再稍稍往他那里靠一点，就会唇齿相依。此时此刻，宋执右的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样子，仿佛他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专注而认真。
这种想法令余也一时忘了躲开，呆呆地坐着。
他看到宋执右笑了，也听到他压低了的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有你玩得花样多吗？”
“咔哒”，余也这边的安全扣解开了，宋执右帮他打开了他那一侧的门。室外的风吹进来，冻得余也一个寒颤。他缩了缩脖子，试图将已经红了的耳朵藏进去。
被冷风一吹，余也的头脑清醒了，他这才反应过来。
妈的，又玩这套，哪里有你花样多。
余也梗着脖子，大声争辩，给自己壮胆：“我玩什么了！”
宋执右从他那侧的车门出来，朝余也走过来，站定，双手插兜云淡风轻地道：
“哦，我还以为那天晚上你在浴室里是……”
余也的脸“腾”的红了。
宋执右话还没说完，他就迅速伸手，死死地捂住耳朵，连连摇头。
不听不听，乌龟念经。
余也心如死灰地跟着宋执右去了住院部，上楼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坐在楼梯间叹息的中年人。但此刻的余也自己也被刺激得麻木不仁，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别人。
他们来到了贺灵的病房外，推门进去发现这回贺琰和凌双都在，先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的笑意都还未褪去。
见他们来了，凌双那美丽的眼睛弯了弯，冲他们点头致意。
另一边的贺琰赶紧迎上来，脸却是红的，和依然红着脸蛋的余也交相辉映。
贺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脸好红。”
“冻的。”余也随口胡扯，反击道：“你也是。”
贺琰低下头，慢吞吞地道：“哦……我热的。”
他们进去坐下，凌双看了看他们，体贴地说：“我去倒点热水，你们先聊。”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贺琰依旧不舍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放。
余也看着贺琰脸上那明显藏不住的喜欢，嘴里啧啧叹息。他扭头正想跟宋执右说话，却发现宋执右竟然也看着凌双的身影不放。他看得出神，还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似乎连身旁余也的动作都没注意到。
他在看什么？
余也心头一跳。
宋执右做任何事总有他的理由，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余也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虽然话是这么说。
他慌乱地移开了视线，掏出手机胡乱扒拉了几下，一副认真玩手机的样子。可看了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心里更是心烦意乱，堵得慌。
看不进去干脆不看了，余也把手机扔到一边。他一贯藏不住事，他想了想，正打算问问宋执右怎么回事，却听宋执右突然问贺琰：
“凌双是贺灵的护工？”
贺琰眨眨眼，回答：“是啊。”
宋执右追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贺琰回忆了一下，解释说：“医院有专门的渠道，可以雇佣护工。我们考虑到小灵的情况，特意雇佣了一个女护工，也面试了几个，觉得凌双温柔、细心，是最合适的。”
“女护工……”
宋执右轻声重复，敛眉思考，不再说话。
一旁的余也却看得一头雾水。
他们坐了一会儿，宋执右就再次出了病房，把空间还给他们。
余也心情复杂，但还是像昨天一样，跟贺灵聊了会儿天，还帮助他们兄妹二人交流了一会儿，直到贺灵有些累了，才提起离开。
走之前，贺琰拉住余也，打算给他钱。
余也这人除了面对宋执右，其他待人接物从不矫揉造作，该拿的拿，该收的收。他听贺琰提了，也就二话没说从手机里翻出二维码。就当是贺琰花钱给贺灵雇了个陪聊。
末了贺琰仍是对他充满感激之情。余也喜提新进账，喜滋滋地出了病房门，想带宋执右去吃点好的。
两人互惠互利，达成双赢。
谁知他一开门，就看到宋执右和凌双站在一起，正握着手，虽然是很普通的社交礼仪那种的握手。
但凌双的眉眼中满是笑意，宋执右也笑着，他们似乎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了多久。
宋执右哪里有跟他这么笑过。
余也酸溜溜地想。
好不容易被抛之脑后的心烦意乱又涌了上来，这次却是成倍地漫在余也心里，让他整个人都泛出一股酸意。
这股酸意蒙蔽了余也的大脑，令他十分不清醒地故意把门关得很大声，引来了走廊上两个人的注意。
他们交握的手松开了，凌双冲余也笑了笑，然后对宋执右点头致意一番。两人眼神交汇，又心照不宣地一触即分，余也仿佛听到了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凌双提起脚边的水壶，与余也擦肩而过，进了病房门。
走廊里一下就只剩了宋执右和余也二人。
余也撇撇嘴，他很想扭头就走，徒留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但他仔细一琢磨，这情节怎么跟他看的那些肥皂剧里的烂俗误会情节这么像。他要是走了，下一步不就是宋执右追上来，拉着他说：你听我解释！
于是余也偏偏要站在那里，听听宋执右怎么狡辩。
如果宋执右说的还算让他满意，他就还带他去吃好吃的。余也心想。
谁知宋执右见余也杵在那儿不动，很直男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余也气极。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之前那些瞎撩闲的手段去哪了？被你吃了吗？
宋执右看余也那副气鼓鼓的样子，笑了。和刚刚对凌双的笑不同，这回的笑一直弥漫到眼底深处。
余也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又被耍了。但宋执右笑得温柔，让余也的心情好了点，紧绷的脸都稍微放松下来。
宋执右的语气轻柔，像是在哄他，说：
“走吧，我回去跟你说。”
余也勉勉强强地一路跟着宋执右出了医院，上了车。直到坐在副驾驶座上，余也才拿脚轻轻踢他，说得正经：
“说，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宋执右好脾气地过去替他系好安全带，对方的呼吸喷在余也的脖颈处，有点痒，但他硬是梗着脖子挺住了。
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宋执右才回答他的话。
“是有发现。”他说，“那个凌双不对劲。”
余也回想了一下，皱眉问：“怎么不对劲？”
“她走路的声音太轻了，像是特意练过，而且……”
宋执右看着前方，一字一句地说：
“她的手上有枪茧。”